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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08 暗流汹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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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赵有桥,胖子。”
我如实回话。
“看不出来,那矬子居然是这种货色。上次去你宿舍他还挺正常的,刚刚我听见他吼你了,他是不是经常这样对你?”
他说的“上次”,还是我和江映泽走得近,而他还在和林荧荧纠葛的时候。
“他是不太待见我,因为我长得不是他嘴里的阳刚型男生,他很忌讳这点。”
“阳刚男,像他那样吗?”
金惑在电话那头嗤笑了声:“那家伙靠过来的时候味道太大了,跟几百年没洗澡似的,每次跟他们打球我都被熏得头晕脑胀,投篮屡屡失手。”
我不打算和任何室友闹翻,只想安然生活,便尽可能打圆场地说:“他可能不是故意的,他就是这种性格。”
“开口闭口鸭子,还说不是故意的?”
金惑抬高了声音,冷森森道:“下次遇到迟早要给他几壶喝。叶枢念,你这几天很难熬吧,要不我过来看你?”
我一愣:“现在?现在他们都传我是异装癖同性恋,跟我靠近都会被笑话,你要是过来,他们也会说你吧?”
“你觉得我在意吗?”
“我巴不得大家知道我是你男朋友,免得他们蹬鼻子上脸。绝大部分人的本性都是欺软怕硬,只有极少数道德高尚的人是例外。”
“叶枢念,你是个很温柔的人,你不喜欢惹事。当然,我也不喜欢,但如果我的人被欺负了,我一定会十倍、百倍地还回来,绝不可能让那帮垃圾好过。”
挂完电话后我去图书馆,半途竟冤家路窄地遇上刘班长了。
他看起来没有我想象中报复对手的春风得意,脸上似乎有一丝堪称阴郁的表情。
“我知道了,每次都是‘你哥你哥你哥’,我又不是他的翻版,凭什么要我什么都跟他一样,那当初生我是做什么,克隆一个他吗!”
随后,他把电话挂了。
迎面撞上,我不打算绕过去,继续往那条路上走。倒是他,看见我过来了,微微顿了下,瞥了我一眼后神色一变,沿着另一条岔路走了。
这几天,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兼职,忖度了下其优缺点,缺点是会收获流言蜚语,优点是工资比其他的高。
最终,对于经济利益的考量胜过了对流言蜚语的担忧,我还是去了。
那晚,我穿的是很轻薄的汉服舞裙,有如鲛绡材质的披帛,被刘经理说很仙子。
表演的时候,台下来了几个奇装异服又行止粗俗的小青年,看起来像是喝了酒,他们知道我是男生后不断起哄,说着一些粗话,甚至朝我扔吃完的零食包装,差点惹得保安进来了。
金惑让我这几天都休息,我向他隐瞒了今晚会继续表演的事,他也就没过来接送。我告诉他我晚上要在图书馆学习,得十点过后才有时间。
晚上下班的时候,我一走出去,那几个穿着像是二十年前非主流服饰的小青年正骑着改良式的摩托车等在门口,一个金发的紧身衣小青年朝我吹了个口哨:“哟,男装也像女的,这么嫩豆腐,你一看就是基佬吧?”
另一个戴大金链子留着花臂纹身的寸头壮汉说:“一起去喝一杯呗,交个朋友,你大哥我就喜欢交你这种小男娘朋友~”
我二话不说作势便拨打110,这几个人显然只是酒后壮了胆,骂骂咧咧地朝我竖了几个中指。
“哥几个啥都没做,你报啥警,浪费警力是吧?不就是叫你喝一杯吗?他妈的,比女的还矫情!”
他们要上来拉扯我的时候,金惑给我来电话了,我一边按了电话,一边避开这些无聊的醉酒小青年,往人多的地方走。
电话接通后,那花臂壮汉的声音从身后清晰地响起来:“你下面真带把儿?让爷几个瞧瞧呗,那玩意儿放你身上有啥用啊,还不如去泰国割了,你要变成女的铁定更受欢迎……”
金惑的声音一下子凌厉了起来:“叶枢念,你在哪儿?!”
“街上,下班的地方。”
我见隐瞒不住了,只好如实回答,边说边瞅准了一个正在巡逻的警察,一把躲过去,朝那警察指了指那帮纠缠不休的小青年,告知他说那帮人一直缠着我。
等总算摆脱了那群无所事事的青年后,我到了一个稍微安静的角落,那头的金惑听起来有些生气了:“你去打工了?不是叫你这一阵别去了吗?”
“那点钱你随时可以问我要,为什么非要受累?!”
“用我的钱就那么让你自尊心受挫吗?”
我默不作声,金惑那边听起来很吵,不断有喝彩声,应当是在篮球馆。我先前听他说,今晚有大学生篮球联赛预选赛。
“算了,先不说这个。我有个朋友现在在你那附近,他要过来我这边,我叫他把你捎过来,过来看我打球。”
为了缓和方才的气氛,我默许了他的安排。
十分钟后,我在路上等到了金惑的那个朋友。
对方竟然是开着保时捷来的,很年轻,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留着金发,花衬衫只扣了两粒纽扣,看见我后这人明显很意外,扬了扬眉:“男生?”
“你确实是叶枢念?我还以为是女生呢,都说金老大天天被你迷得跟个纣王一样~”
对方狐疑地看了看我,将我从头顶扫到脚底。
“好吧,你这样的我好像也可以。”
这人笑着耸了下肩,说了一句很令人误会的话。
我不知道金惑是怎样向他的朋友介绍我的,亦不知这人跟他熟络到了何种地步。唯一确信的是我现在也很想去给他加油,便没顾忌他方才的话,直接上了他的车。
不过,上去的那一刻,我隐隐感到不远处有人在盯着我看,转头,发现是班上的两个男生,他们都露出那种恍然大悟的表情。
……看来,那些流言蜚语更说不清了。
到篮球场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一进去,我便远远望见金惑在三分线外来了一个漂亮的压哨球,他那敏捷优美的身姿令场下爆发出了阵阵喝彩声,尤其是女生们的尖叫。
前排的观众席上坐了不少我很熟悉的面孔。
乔梦璐、陈洁芮、周韵杰、程灏丰及其女友,以及……周翊情和柏沉。
上半场结束的时候,他下来跟观众席上的朋友打招呼,与每个人都拍了掌,轮到周翊情时手滞了下,但还是拍上去了。
随后,他往四周望了望,仿佛在寻找我的身影。
我没有上前去。这里有太多学校的熟人了,我现在面临着难听的流言,跟他互动太亲密,恐怕也会给他带来坏影响。
何况,我与他那帮朋友也不熟。
他那位带我来的朋友原来是另一个学校的学生,进去跟金惑简单打了个招呼后就到另一个队伍那边找熟人去了。
那人临走前朝金惑指了指我这边,直到他将视线投过来了。
隔了一段不算近的距离,四目对视的那刻,我不甚清晰地看见金惑仿佛是很明朗地笑了下,眼波应当很晶亮,表情分明在说“叶枢念,你上前来”,但我朝他摆摆手,指了指脚下的位置,表示“我在这里就好”。
他又朝我抬了抬下巴,再次示意我上前,已经隐有不快了,我还是摇头,他还要再打招呼,但有人喊住了他。
他留给我一个明显失望的眼神,转身,变色龙似地露出绅士微笑,接过了一个队友递上的水,仰头,咕噜咕噜饮了几口。
其实我很想和他在这样的公开场所表现得很亲密,可理智又将我的渴望压了下去。现在分明不是合适的时候。
我最近流言缠身,他很容易受波及。
那晚,我看见我的男孩在球场上挥汗如雨,奔跑的身影宛如飞翔的猎鹰,桀骜自如,他的一举一动都能轻而易举引起场上的轰动。
他天生擅长成为聚光灯下的焦点。
赛中,他带队将另一个学校杀得片甲不留,拿了球队里最多的分。
球赛结束的时候,他身边围了很多人,有过来打招呼的别校球员,也有大胆的啦啦队女生和一些围着他的观众,男女生都有。
我没去打扰他,在场下看了他一会儿后便给他发了消息,先祝贺他球队获胜,再告诉他我坐公交车回学校了。
我认定那样的时间应该留给身为社交帝王的他。
回宿舍后洗漱完睡觉,我收到了金惑的消息:“叶枢念,你走太早了,甚至都不与我见面。在我最快乐的时候身边没有你,我很遗憾。”
“明天我去找你。”
翌日下午,金惑真来了我宿舍 。
他来的时候,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在看书,连一向爱宅着玩游戏的赵有桥都跟人聚餐去了。
犹记得重逢初期,金惑异常冷漠,他来宿舍的身份还是周韵杰的球友,从头到尾都对我冷嘲热讽,当时我猜他的心思猜得心力交瘁。
再在同样的场合见面,气氛却全然不同。
金惑穿着一身纯黑潮牌夏服,照旧是鸭舌帽、项链、耳钉、手链齐全,头发被他打理得像是海报上的男明星。
他见我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昨天都不过来,为什么?”
“我最近被传了不少闲言碎语,怕影响你。要不……”我斟酌着措辞,“我们最近还是少联系吧?”
“你有病吧?”
金惑却丢给我四个字。
他将手放在我额头上,轻轻弹了下,长眉一挑:“你以为我们是明星吗?还避嫌——我说过了,我巴不得和你公开。”
我主动踮脚,揽上他的颈,在他下巴上蹭了蹭:“再等等吧。”
他叹了口气,圈住我的腰:“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片刻后,他信手翻着我书架上的书:“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只扫了一眼,便知道这是你的地盘,其他三个人的座位都像狗窝,有一股很明显的臭味。”
金惑对气味很敏感,他喜欢木系的香水,最爱的是宛如暴君情/欲的苏丹乌木香水。
他曾送了我一些,但大多是中性香,他认定比起雄性荷尔蒙旺盛的男香,我更适合中性香。
翻了一会儿,他忽然话题一转,慢吞吞道:“那个玩偶还在吗?”
是当时那个令他神色一变的星黛露玩偶。
我一度一直将它放在床上,但那次被他发现后便塞进了衣柜,再没拿出来。前不久我翻找的时候,发现它居然不见了,当时找了半天,都一无所获。
我只能暗暗猜测是宿舍里某个人拽出来扔掉了,因为有一回赵有桥很鄙薄地看了那玩偶一眼,“我们宿舍里又没有人妖,怎么老有女生的东西?”
一提到此,我便有些郁闷,毕竟是陪伴了我好几年的玩偶。
看见金惑去掀我的床帘,我有些心虚,同时也不希望他失望,便说:“被我放在别的地方了,你别……喂,你别窥看我隐私!”
“你床上还有隐私?不会藏了什么小玩具吧?”
金惑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长臂一展,直接将我的枕头扯开了。
——枕头底下赫然是一封信。
我只瞟了一眼,瞬间便头大了,完了,我居然把这事给忘记了!
这下误会大了!
昨晚我回宿舍时,在一楼门口遇到了一个经常给我打招呼的学弟,当时他低着头,一看见我便将一封信往我怀里一塞,红着脸飞快走了。
我刚从图书馆回来,十分困,完全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以为他有什么事要拜托我,便随手将信放在了床上,等洗漱完后准备睡觉时才打开看。
但,那居然是一封告白信。
我只看完几行便把信匆匆塞回去,也没想太多,因为困意实在太足了。今天一大早都在学校忙,后面我便将这茬事给忘了。
我眼睁睁看着金惑将那信拆开了,他只扫了几眼便眉头紧皱,不可置信地转向我:“叶枢念,你居然还留着别人给你的情书,还塞在枕头下??”
我眼巴巴地望着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昨晚我从图书馆回来,困得要命,有个学弟塞给我的,我当时根本不知道里头是什么,随手放在那里,等知道是告白信后就没管了,今天一天时间我都忘了。”
“叶枢念,我能信你吗?”
金惑却表现出了令我极其意外的郑重,他摸出打火机,直接把信烧了。而后,做完这一切的他蹙眉,望着我,漆黑的瞳孔中有一丝涟漪一闪而过。
“连这种东西都留着,你是不是忘了你有且仅有一个男朋友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是生硬的,不满的,强势的。
“我没有怀疑你出轨,我只是很不喜欢你这种不擅长拒绝人的态度。”
“江映泽是,陈维达是,这个不知所云的学弟也是,你总是小心翼翼地怕伤害他们,给人留足余地,但你想过我的想法吗?!”
说江映泽和这个学弟也就算了,关纸巾陈什么事。
我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小声说:“跟陈维达没关系。”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金惑忽然逼近,很不耐烦地朝我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你不知道吗?那小子一直喜欢你,是像我喜欢你一样的喜欢,你是迟钝到什么程度才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