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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爸爸来看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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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班，保安大爷发现陈希屿的精神状态比往常“好”了不少，一看便知他昨天晚上没休息好。不过年轻人的事情，他一个中年人也不好意思问，只能尴尬的笑着和陈希屿打招呼。
“早上好。”沈齐回头朝他小跑了几步。
陈希屿掀起眼皮，眼前是个已经虚化了的人脸，她的身上散发着栀子花香水的味道。
还没来得及认清来人，陈希屿开口:“早上好。”
陈希屿放慢步子，等到沈齐打卡完成，他才站到打卡器前面。
打卡器上不再是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蛋，他的眼睛也没有平时那样有神。最引人注意的就是浮肿的双眼和乌黑的眼圈。索性打卡上班成功，不然又要被经理扣工资了。本来实习生一个月就赚3500块钱，再扣一次陈希屿就要考虑喝西北风了。
不过喝西北风还要等到冬天，中国大陆的夏天以东南风为主。
部门开例会的时候，部长特意和陈希屿身边的同事换了位置。会议开始前，他刻意抬高音量唤醒昏昏欲睡的陈希屿，唤醒无果后又假意咳嗽了几声。
陈希屿的笔记本电脑挡在正面，正对面的王昊只能看到他的头发。左右手的地位则堪比哼哈二将——他左手拿了一个半展开的本子，右手稳稳地扶着腮。除了部长，其他人压根注意不到他。
至于饱含热情、想追求陈希屿的沈齐，还在部长的座位上坐立难安，她现在没有余力去关注“男神”。
就在陈希屿即将进入下一个梦境时，他胸前的工牌不争气的扫在桌边，蓝色挂绳像吊绳一样把他向下拽了一下。
这一刻，不同秩序的两个世界产生通感，陈希屿在生死之间选择了醒来。
陈希屿怯生生的抬头看了眼部长，好在部长没有和他对视，也懒得批评他。
长方形会议桌上多了几张生面孔，陈希屿差点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再观察，他看到端坐在部长位置上的沈齐，她正生无可恋的默视前方。
陈希屿想:部门要变天了吗?那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部长每次发言总是添加很多语气词，譬如“那个”、“还有”、“换言之”，所以会议从十点到十一点还没有谈到关键的部分。
陈希屿整理了工牌，把工牌挂在衬衣衣领下，顺手拿两个衣褶压住蓝绳。
“会议的重点，就是那个什么……下周二之前各小组把这款产品的设计方案交给我。”
陈希屿将划了不少笔迹的一页翻过去，记下电子展示屏上的大标题，随后借着手心的汗擦了虎口处残留的墨迹。
“散会。”
沈齐涣散的眼神顿时恢复了神采，“散会”这两个字是她听到的除了“早上好”之外的最悦耳的词组。
这次设计方案的聚焦点是智能机器人，目前国内最先进的技术在济安。虽然陈希屿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回济安，但是前段时间他刚好参加过成江数字科技展，脑海里还有几款印象深刻的机器人形态，也许能给这次方案的产生提供些许思路。
和21世纪初的手绘设计方案不同，现当代设计图的初稿和修改都要在电脑上完成。所以社会上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的学生很全能。既要会又会要在该专业学生的身上比较常见。
成江数字科技展上出现过这样几款机器人形态。
人型机器人、快递分拣机器人，甚至有宠物狗型的机器人。
说到宠物狗，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兜兜。
兜兜看似是一只乖巧可爱小狗狗，实则是一个蛮狠无理的“拆家能手”。和张昶分开之后，兜兜原形毕露，进门的一刻就将目标对准家里的沙发。
陈希屿抓了它一晚上，直到累瘫在玄关处，才放弃了这个单纯的想法。自己好不容易溜出来上班，还被兜兜发现。没办法，陈希屿又不好意思麻烦张昶，只能先把兜兜送到解放路的一家店里护理毛发。
骑车上班的路上，陈希屿忽然冒出检查视力的想法。他严重怀疑自己看过的“饲养宠物攻略”其实是“饲养宠物避雷指南”。
……
哲人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勇士，陈希屿现在倒是觉得第二个吃螃蟹的人才是勇士。因为后者完全不清楚前者言论的可信度，他的心里往往承受更大的压力。
俗话说得好——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吃到嘴里的螃蟹没有吐出来的道理。哪怕兜兜再调皮，陈希屿也不能把它送回去。
微信消息提示音响了几次，陈希屿才坐直身子。
微信界面中有两个头像边标着红圈和数字。一个头像是小猫，一个头像是苦瓜。
陈希屿率先打开和张昶的聊天界面。张昶不知道在哪里看到了自己的打卡照片，问了自己一句:“你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吗?”
陈希屿:[老板~我一晚没睡，而且兜兜也没怎么休息。]
兜兜何止是没怎么休息……
张昶甩过一个转账，面额是5000元，下面紧跟着——“辛苦了，你把转账收了买些喜欢东西吧”。
陈希屿内心os:好家伙，转账面额比工资还多。看来有诈，我不能收。
短短几分钟，陈希屿内心深处的良知就战胜了欲望，把热腾腾的转账晾在一边。
苦瓜头像的主人是解放路上的宠物店店长，他告诉陈希屿:宠物狗很乖，不用着急来接它；还有，宠物店晚上九点关门。
过了多久，陈希屿听到办公室门口有谈话的声音，本能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
和陈希屿对视时，张昶明显怔愣了一下，唇边荡漾着一个温柔的笑容。
年轻真好。
陈希屿不禁在想:张昶上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比现在开心吗?
在北方上学的孩子经常听说南方的高中会有迂回曲折的回廊，有落在护栏墙上的阳光。所以他的中学也会是这样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回到四年前，他想看看青春期的张昶，看看那个生机勃勃的少年。
万千思绪，顺着空调的冷气飘到云霄。
再回神，还是因为张昶发来的消息。
张昶:[有时间吗?一起出去吃个饭?]
这样燥热的天气，陈希屿没什么胃口，只是想和张昶聊聊天。每次和张昶聊天的时候，他总能清楚的感受到体内的多巴胺在跳跃，感受到枯燥世界里还存在着生命的流动。
这是他能在唯一可以在长江一带的梅雨季里找到的艳阳天，在潮湿的回南天里探索到的最后一点干爽。
“你怎么才……”到嘴边的话被生生咽了下去，张昶诧异挑眉，自上而下地扫视面前的人。
“抱歉，我出来晚了。”出办公室前，陈希屿整理了自己的衣领。
和打卡器上传导的数据一样，陈希屿的气色不太好，还有几根棕色的头发“顽强”地立在头顶。
“别动，”张昶抬起手，陈希屿害羞的闭上眼睛，“你头发上有鸡毛。”
“……这不是鸡毛，是小狗的毛。”
鸡毛飞上天其实是狗毛飞上天。
张昶把狗毛攥在手心，垂眸思索许久，“还觉得小狗好养吗?”
办公室紧靠墙缘的位置传来翻动书页的声音，兴许是谁在整理文件。
直到翻动书页的声音消失殆尽，陈希屿从回答张昶的问题。
“不好养。”说话的同时，他的脑海里再次闪过客厅一片狼藉的场景。对了，他下班以后要先和南江家具城预定新沙发。这条自己忘记记在备忘录里了。
张昶扫了眼腕表，“晚上方便吗?我去看看它。”
“嗯?方便、方便。”
毋庸置疑的一点——照顾兜兜是双方的共同义务。
下班之前，陈希屿给南江家具城的工作人员发送了沙发的颜色尺寸。
那人果然问了一句:“材质呢亲亲?”
陈希屿最拿不定主意的就是材质。他不考虑价格问题，单纯考虑材质。木质沙发太过硌人，真皮沙发禁不住兜兜抓。要不是因为沙发是客厅的“硬件设施”，陈希屿都想安排几个塑料凳，印着红色福字的塑料凳都无伤大雅。
但是，重点来了——塑料凳的寿命更短，而且心情烦闷的时候看到它们只会更烦躁。
陈希屿学着那人的口吻，回复了一句:“亲亲，材质要真皮的，谢谢。”
张昶给陈希屿发了条微信，微信消息的是“下班一起走吗”。
陈希屿倒吸了一口凉气，敲键盘的手置在半空许久。他这么精致的一个男生，绝对不能给第一次来家的张昶留下邋遢的印象。
陈希屿:[我骑车去接兜兜。等我给它洗完澡你再过来，好吗?]
好吗?
必须好。不好也得说好。
张昶孤零零的飘了一个“行”字过来。
兜兜被陈希屿接回家，首先被泡在专门的浴缸里洗了澡。明明刚洗过好不好。除此之外，陈希屿还特意给洗澡水里滴了几滴薰衣草香型的沐浴露。
时间管理的不错，陈希屿给兜兜吹完身体，张昶才刚从公司出发。
“兜兜，你待在这里，爸爸要去扫地。”
北方人常认为天黑以后扫地不吉利，现在扫地无疑打破了陈希屿坚持了近二十年的常规。不过为了自己的爱情，破例一次又算得了什么呢。
张昶见到他的前两分钟，陈希屿换了干净利落的白色半袖。
玄关处有橘色的吊灯，照的整个空间温馨的厉害，空气里蔓延着薰衣草香的味道，张昶居然觉得他这里更有家的感觉。
陈希屿弯着唇和他笑，“你直接进来就好。”
张昶满腹怀疑的点点头，低头看到擦的亮晶晶的地板。
再往里走，张昶看到兜兜在空了一大块地方的客厅看电视节目。
“你家……没有沙发?”张昶的语气透露着难以置信，他不敢相信有人会给家里这样布局。如果真的这样布局的话，那他就应该重点观察这个陈希屿。
“那什么，沙发被兜兜抓坏了，我预定的沙发还没做好。”
“这样啊。”张昶点头。
兜兜甩过来一个正脸，好奇的盯着张昶。
陈希屿: “兜兜，爸爸来看你了。”
张昶: “……”
“啊——老板，我不是那种意思。我是没有说您是狗的意思。”
“陈希屿，我没想这个。”
难怪总说老板难当，员工私下里都觉得自己是条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