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番外三 日常几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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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岁寒告诉孟旌扬关于自己小时候的一切，是在18岁这一年的年底。
他们已经在一起大半年，因为段岁寒一直要打比赛，所以聚少离多。即使孟氏就在火凤边上，即使段岁寒每周都会去孟氏吃饭和健身，孟旌扬和段岁寒依然像彼此的电子宠物，活在对方的手机里，定时定点互相问候。
偶尔训练得空，段岁寒会给孟旌扬打一个视频电话，两个人聊上半个小时。
内容是什么，段岁寒一点也不记得，只知道和孟旌扬通电话的时候永远有话说。不论说什么，他们总是在笑，笑得脸颊都酸了，心也酸酸的。脉脉含情的视线里，两个人谁也按不下挂断键，直到段岁寒狠心说：“我要去复盘了，孟哥再见。”
孟旌扬：“好吧。”
段岁寒又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对着镜头说：“我会想你的。”
孟旌扬：“我也是。”
每一个赛季结束有十几天的休假，段岁寒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回家，第二件事就是去见孟旌扬。
他们在孟旌扬的住处度过了太多个疯狂到段岁寒不敢回忆的夜晚，以至于他现在不敢在白天走进孟旌扬的房间。
一看见那张大床，某些画面涌上来，他就要脸红着逃跑。
孟旌扬怎么做到每天在上面睡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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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孟旌扬和段岁寒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春节。
他们俩的恋情早已过了明处，孟旌扬的家人、朋友，全都知道。
段岁寒还记得他们手牵手去孟家坦白那天，孟爸爸瞠目结舌，瞪着孟旌扬：“你？你你！”
“爸，我说过吧，特别好人家的孩子。”
“你这……我怎么跟段家交代？”
禽兽啊？！
怎么把人家好不容易失而复得，还没满二十岁的小儿子拐回来啦？
这詹琳段均还没捧手心里呵护上几年呢，咔一下，成孟家的儿媳妇了？
不对，那孟旌扬也是段家的儿媳妇了。
不对不对，儿媳妇这个词就不能这么用吧？
那是什么……儿婿？
好难念啊。
“段叔叔和詹阿姨都知道了，他们支持我们在一起。”孟旌扬说，“你们这么喜欢段家，小时候就非逼着我跟段知远好，现在亲上加亲，岂不是好上加好？”
段岁寒在这时上前一步说：“叔叔阿姨好，我确实跟孟旌扬在一起了。我知道我年纪小，学历很差、工作不稳定，而且性格太内向，之前来拜访，我总是窝在角落里不说话。如果你们不喜欢我，我可以理解。”
“但是请你们相信，我对孟旌扬一定是真心的。我……可能不能很好地照顾他，因为都是他照顾我，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地爱他，让他开心，绝对不会辜负他。还请你们支持我们两个的感情。”
孟爸爸和孟妈妈对视一眼，笑意相互传染后肆意疯长，他们忍不住，双双捧腹大笑起来。
孟旌扬笑到直不起腰，扶着一边的墙壁笑得前仰后合。
段岁寒呆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家人如同染了笑病一样地笑来笑去，脸颊渐渐红透了。
“孟旌扬！”孟爸孟妈他不敢怪，只好扯过孟旌扬的胳膊轻声气恼，“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孟旌扬笑得肚子都有点痛。他拉过段岁寒的手按在自己胸膛，那里随着笑声一震一震的。
“小寒，我真的要被你可爱死了。”
孟妈妈渐渐笑不动了。她擦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对段岁寒说：“我们怎么会讨厌你呢？你小时候来我家，那么小一个，抱在怀里，软软的，会喊我阿姨，我喜欢你还来不及。”
她声音低一些，静静地说：“后来的事，我们都心疼你。你是好孩子，即使生活发生那么大的变化，却一点也没有走歪，还能找对自己的路，成为段家的骄傲，很了不起。”
“你和旌扬走到一起，我们意外归意外，但绝不会反对。”
段岁寒睁着眼睛，站在孟旌扬身边，认真地听。孟妈妈真的好温柔，一点也不要求段岁寒许下类似永远不背叛孟旌扬的承诺，反而说：“你和旌扬是这样的关系，以后自然要多来我家，也不要继续窝在角落，会经常来和我说话。我很高兴。”
段岁寒点一下头，诚恳地说：“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但我肯定非常非常喜欢阿姨。”
“真的？”孟妈妈弯着眼睛，看向孟旌扬，“你不许吃醋哦。”
孟旌扬：“我哪有这么小气。”
“啊我想起来了，”孟妈妈一拍手，“你小时候不喜欢小寒是不是？还嫌知远天天陪弟弟玩，都不来找你。”
三道目光一齐盯过来，孟旌扬如芒在背，赶紧向段岁寒解释：“没有的事，我每次去段家都逗你玩，你不理我，真的！”
……
临近年关，孟段两家来往当真更频繁了。孟妈妈和詹琳甚至约好一天时间，带着家里三个小孩一起去商场买新衣服。
逛了不到半小时，段知远就跑了。
两个妈妈大聊时尚和家庭，段岁寒和孟旌扬眉目传情，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走在中间，谁关心？谁问候？
受不了这委屈！
回去后，段岁寒看着房间里满满一排的购物袋，心满意足地说：“我小时候过年都没有新衣服穿，今天一下子补齐了。”
孟旌扬心底一动。
这不是段岁寒第一次透露他流落在外时期的事。他养父母似乎格外的贫穷，又格外地爱他。这些爱让段岁寒在苦难中成长起来，成为一个执拗的，无论如何也要前进的人。
“孟哥，怎么了？”段岁寒察觉到孟旌扬有点走神。
孟旌扬眨一下眼回神，看着段岁寒问：“你之前在外面……就是，还叫殷寒的时候。那些事，跟爸爸妈妈说过吗？”
段岁寒敛起笑，神色肃穆些。
他点点头。
“说了的。”
那时他回家两个月左右，刚到那所贵族高中上学，每天背着书包一个人走，很沉默。
詹琳拿他完全没有办法，看见他全是红叉的卷子、含胸低头的神态、习惯性躲避的眼神，都会突如其来地鼻子一酸。
那天放学，詹琳和段均叫他到书房，对他说：“小寒，我们多了解了解彼此好吗？”
段岁寒懵懂地抬头：“怎么了解？”
“聊天，说说这么多年，彼此见不到面的时候，我们都发生了什么。”
段岁寒眨眨眼。
詹琳并不逼迫，静静地等，等了好一会儿，她猜测段岁寒可能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问：“你的养父母……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段岁寒张开嘴，又闭上。
他看着段家的书房。
这么好的书房，如果可以在这里睡一觉，殷大和殷蓝一辈子都不会忘。
詹琳鼓励他：“没关系的，告诉妈妈。”
“他们……”段岁寒终于开口。
但那一次没有讲完。
他没有准备，叙述顺序很乱，颠三倒四的。一会是家后面那颗大樟树下很适合下棋，下棋爷爷死前，有一张固定的小板凳放在那儿，凳子腿都陷进了泥土里；一会是殷家新村小学的老师不喜欢他，每次开家长会前都要特地把他叫到办公室说，你爸爸妈妈不用来了。
他觉得自己只说了一点点，关于殷大和殷蓝，还有他在老村的人生。尽管全部证据都不复存在了，但在他记忆里一如昨日。十几年的光阴，那么鲜活，那么丰富，他可以滔滔不绝地说下去，说到明天早上。
詹琳却再也听不下去。
她哭到缺氧，甚至没法看着段岁寒的脸，只能背过身去，扶着段均的肩膀痛哭流涕。
花了大概半年的时间，段岁寒才把整个故事对詹琳和段均讲完。
后来，段家联系到殷家村祠堂，通过段岁寒的身份取回了殷大和殷蓝的骨灰，并在墓园为二人挑选到一片极好的墓地下葬。
每年清明，他们一家人会去给殷大和殷蓝扫墓。但站在那里，能说说话的只有段岁寒。
其他三人放下花，嘴唇再如何颤动，最终出口的永远是：“谢谢。”
此时此刻，孟旌扬站在段岁寒的房间里，全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他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地问：“可以全部告诉我吗？”
段岁寒犹豫：“很长的。”
“没关系，我可以问詹阿姨要一间客房，在这里留宿两天。”
“真的要听吗？”孟旌扬这么执着，段岁寒依然退却，“不是什么开心的故事，妈妈让我不要告诉哥哥，她和爸爸都听不了第二遍。”
孟旌扬肯定道：“只要是和你有关的，我都想知道。”
“好吧。”段岁寒无奈应下。
自从意识到自己拿孟旌扬完全没有办法后，段岁寒越来越少抵抗他的意志了。
段岁寒提醒：“你要是听不下去了，要随时打断我。”
孟旌扬心说，不会的。
但为了让段岁寒放心，他点点头：“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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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孟旌扬是一个十分坚强的听众。
也十分可怕。
每每段岁寒讲到“班里的人不喜欢我”“老师骂我很笨”之类的内容，他都要捏一捏段岁寒的手心，示意他停下来，然后问：“还记得他们叫什么吗？”
眼神阴鸷，报复的心思就明晃晃写在脸上。
段岁寒倒吸一口凉气：“你再这样我不说了。”
“抱歉。”再怎么调整心绪，孟旌扬也没法在面对段岁寒这些过去时，做出泰然自若的表情。
段岁寒反过来安慰他说：“真的没有那么可怜的。我有吃有穿，因为比较迟钝，同学们不喜欢我也没什么所谓。一直到被你找到之前，我都觉得我的人生只是普通而已。”
用殷寒的眼光来看段岁寒的现在，则是用尽全人类的语言也无法形容的无上幸福。
所以你看，段岁寒运气真的很好。
孟旌扬深呼吸几次，握着段岁寒的手，不是安抚，倒像是从段岁寒那儿汲取一份平静面对过往的力量。
“然后呢？”他问。
“哑巴婆婆去世，妈妈再也不用卖杨梅了，之后呢？”
“之后啊，我想想。那一年发洪水了……”
两天时间，段岁寒说完了殷寒的故事。最轻松的部分放在最后，段岁寒挑着眉毛对孟旌扬说：“我真的生来就是吃这碗饭的。任何游戏，只要我练上一段时间，网吧里所有人都打不过我。”
孟旌扬弯一弯唇角：“我一直知道我男朋友是天才啊。”
可当故事真正结束，段岁寒拍一下手掌说：“好了，我去做主播后面的事，你全都知道了。”
原来还能笑出来夸他的孟旌扬，神情一下子变得好悲伤。
他张开手抱住段岁寒，抱着这一具不再单薄的，长成了的少年人的身体，万分庆幸地说：“太好了，我找到你了。”
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种走在路上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孟旌扬只是惯例看一眼旗下直播平台的界面，就在首页的一众封面里，注意到一张和段知远相像的脸。
心底的叹息已经不足以用一万句幸好来形容。
他松开手，把怀抱拉出一点，捧着段岁寒的脸，一点点地看过去。
眼睛鼻子嘴，每一处肌肤每一处纹理，确认过一遍又一遍。
太好了，真的是小寒。
孟旌扬眼里的疼惜宛若化作实质，哗啦啦地从身体里往外涌。段岁寒感觉自己要溺水，孟旌扬的情绪漫顶而来，口鼻滞涩到无法呼吸。
他先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孟旌扬注意到，用大拇指摩挲一下他的脸颊，段岁寒的心被这一下擦得好酸好软，明明轻轻松松讲完了所有故事的人，却突然流下眼泪。
“孟哥，你太坏了。”他后退一步，抽出纸巾擦掉眼泪，控诉，“你这么看着我，我不委屈也会觉得很委屈的。”
他都是快十九岁的成年人，怎么还能被惯得越来越不坚强？
这不是白长大了吗？
“对不起。”孟旌扬道，“我要怎么赔你？”
看吧，又来。
真是要被这个人放纵到无法无天了。
段岁寒眼睛湿润润的，瞪一下孟旌扬，说：“亲我。”
孟旌扬：“这个不是惩罚。”
段岁寒才不在乎能不能罚到孟旌扬。
他抱住孟旌扬的肩膀，抬起头吻住他。
接吻的时候，两张脸会离得特别特别近。
注意力全都在相接的嘴唇、交缠的唇舌，和近在咫尺的，爱人的心跳。
于是自然而然，段岁寒会忘记与爱无关的一切。
过往寂静，他只顾与孟旌扬相爱。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番外三 日常几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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