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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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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在清晨阳光的洗礼下,盛丘慢慢睁开眼睛。
和往常一样的周三,但因为睡了一个没有负担的整觉,身体轻松不少。窗外的枯叶在风中飘零,席卷着西北的沙尘,噼里啪啦地猛砸过来,盛丘睡得有点懵,独自发了会儿呆才反应过来。
门禁卡、手机、蛋糕、外套,全都物归原主,整齐地摆在桌子上。但是,白连杉又走了。
这显得昨晚的他像个笑话。
不过,好消息是行李箱还在,黑色的方盒子只有八寸大,却装满了白连杉的身家,他总是拖着这东西到处走,从不在任何地方停留;坏消息是他确实不在宿舍,而且还给盛丘留了一张字条,那上面有雪松的后调,闻上去刺鼻,说是烟味也不为过。白连杉很怪,明明不是左撇子,但总喜欢用左手写字,歪歪扭扭的像是爬虫,盛丘认了一会儿,上面说“晚上回来,请你吃大餐”。刺眼的红字。
最好不是什么残羹剩饭。盛丘翻了个白眼,随手将纸条撕成两半扔进垃圾桶。
记得之前白连杉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一天训练下来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结果回到宿舍才发现所谓的“大餐”不过是一些他和朋友们聚餐之后打包回来的冷饭。一想到这里,盛丘胃更疼了,为撒气一脚踹翻了他的行李箱。
结论,不如楼下食堂靠谱。
还没进门,就听见食堂掌勺丁阿姨热情的声音,“哎呀,小盛!终于看到你了!”
“丁阿姨早。”
“昨天就没看见你来吃饭,哎呀,急死我了,生病了吗?”
“没有,是我起晚了,不好意思打扰你和张叔。”
“怎么叫打扰呢,我和你张叔每天就这点事,照顾你们最重要,首先饭就要吃好。”丁阿姨拉住他的手,往温暖的屋子里带,“手怎么这么凉?天气这么冷还穿这么少!”
要说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莫过于他们宿舍楼下的小食堂,一年四季,风雨无阻。而丁阿姨和张叔都是这个公司老黄历般的存在了,从实英文化还是一家“地下作坊”的时候,他们就开始给一茬又一茬的练习生们做饭。今年是第四十年,嘴上说着老了干不下去了,但还是每天兢兢业业早起蒸包子煮豆浆。
门口放着两盆菜还没择,一盆上海青,一盆娃娃菜,但丁阿姨的眼睛却一刻不离地看着盛丘,满脸的幸福和骄傲。盛丘七岁就在公司到处跑了,她经常自夸这孩子是她一勺饭一口汤喂大的,原先一丁点大的小米娃子,如今都快赶上门框高了。
而张叔还是老样子,两只毛毛虫一般的眉毛揪在一起,装作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嘴上埋怨他起晚了耽误自己干活,但还是给他盛了一大碗海鲜粥,满满当当的全都是海参鲍鱼。
另外,他俩还自费搞了一个小烤炉,下午的时候烤点土豆、玉米、柿子、橘子什么的,随便拿,量管够。
“小盛,小盛,你来。”丁阿姨招招手,神神秘秘地在后厨在翻找什么,“我啊最近学了点新东西,你们年轻人不都喜欢吃面包蛋糕什么的吗,是我和你张叔年纪大了,不能吃太甜的,你帮我尝尝好不好吃……这叫什么来着,贝狗?”
那是一个圆圆的像是轮胎一样的面包,盛丘接过来,说道:“是贝果。”
“贝什么?”
“贝果。就是,外国的馒头,他们蘸黄油果酱,我们配腐乳榨菜。”
丁阿姨被他的比喻逗得哈哈笑起来,“好吃就行,好吃就行,我做了很多,你拿去分给朋友吧。”
说罢她指了指靠近窗户的那一排桌子,原来游乐泽一行人早已占好了座位,等着盛丘过来开饭。
“小丘哥!这儿!”
不管多早,游乐泽总是一副精力无处安放的样子。这一桌子上就属他的早饭最丰盛,高蛋白高碳水,还满脸好奇问盛丘饭盒里装的是什么。要不是盛丘不爱搭理他,这些贝果也早晚要进他的肚子里。
孟皖看了一眼盛丘的海鲜粥,问:“就吃这点?”
“不饿。”盛丘吹开浮在粥上的热气,心想自己昨晚吃了一整个蛋糕,总不能说是白连杉带回来的吧。哦不对是半个,还有一半被白连杉那个混蛋不小心一脚踹进垃圾桶了。
“昨天看你没来吃饭还以为是被老师骂了,没事吧?”
“没事,交流了一下唱歌的问题。”
“你都赢了还能有啥问题,倒是那个余灿好好担心一下自己吧,那种啦啦歌我都能唱。”游乐泽哼哼道。
盛丘本就心烦,被他这么一提更是气短,“能不能闭嘴吃饭?”
闭嘴了就吃不上饭了。唐冶吐槽。
盛丘:……
“你还好意思说我?”游乐泽拍着桌子,那架势看起来要和唐冶决一死战,“昨天林凡找你套近乎我可全都看到了!敢当叛徒你就死定了!”
唐冶没把他的威胁当回事,耸耸肩膀,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吃完了”后便溜之大吉。
游乐泽撇嘴,嘟囔,“拽什么拽,不就是他哥拍了一个爆红的网剧吗?垃圾……”
“饭吃完没?吃完了就去把碗刷了,别让丁姨操心,她腰不好。”孟皖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下次再听你背后编排别人,小心我揍你!”
小心我揍你。游乐泽吐吐舌头,摇头晃脑地学起他刚才吓唬人的样子,随后就屁颠屁颠跑去找丁阿姨找烤橘子吃了。
“阿丘,我想找你聊一聊余灿的事情。”
孟皖总是一副乌云不散的样子,这些年来盛丘早已习惯,头也不抬地从他碗里夹走一块紫米糕,“你先说看看。”
“余灿该怎么办?”
“他?我怎么知道。”
孟皖穷追不舍,接着说道:“自从昨天你赢了,游乐泽就扬言要把余灿赶出去,你不管管?就打算这么无视下去?”
盛丘抬头,滚烫的热气在他们之间飘来飘去,“又不是我让游乐泽干的这些事情,再说了,你是钦点的队长,我不是。”
“钦点”这两个字似乎是带刺的,孟皖吃痛地皱了下鼻子,小声说道:“队长又有什么用,他们又不听我的。”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和余灿握手言和,拥抱以示友好?你觉得这么做游乐泽就会放过他?”
“算了!你这人讲了也不听……”
孟皖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方言,语气上感觉是在骂人。这时,排队打饭的队伍里忽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应该是谁的餐盘打翻了,随即激烈的嘲笑声便在整个队伍里传开,犹如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余灿蹲在地上,正狼狈地收拾着一地狼藉。
孟皖着急地盯着盛丘,希望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说点什么制止一下,然而那边对余灿的欺凌还没有结束,当他端着新盘子重新回到队伍末尾时,那些刚进门的人就呼啦一下子围上来,逼他让出位置。
好不容易排到了饭,从桌下伸出的腿也会杀他个措手不及。从打饭窗口到位置上明明只需要三分钟,可他走了十几分钟之久。
游乐泽一路默默跟在后面,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早呀,书包哥,早饭闻起来挺香的,可以吃一口吗?”
还没等余灿回答,那双罪恶的手已经向唯一的茶叶蛋伸去。看他惊讶的表情,游乐泽立刻来劲了,啧啧道:“干嘛,小气吧啦的,吃你个鸡蛋而已,又不开心了?”
余灿把帽子往下压了压,摇头,“没有。”
“不好意思啊,都忘记你是残疾人了。来来来,我给你让位置坐。”
游乐泽勾住他的肩膀,硬是把他塞到刚才唐冶坐的那个位置,随后自己又坐进来,以至于余灿有半个身体一直处于悬空状态。
“吃啊,怎么了,嫌我们食堂的饭不好吃?”
余灿错过了起床的时间,再加上刚才那么一折腾本就不剩什么饭菜,白粥寡淡无味,最近的调料罐离自己还有三个人的距离。见状,游乐泽挖了一大勺辣椒放在粥里搅啊搅,直到辣椒油完全混入才停手。
“你不是觉得没味道吗?加点辣的开胃。”
“我不能吃辣的。”
“是不能吃还是看不起我?”
孟皖拍案而起,“游乐泽,你闹够没?”他想了想,直接把自己还剩了半碗的小米粥递过去,“余灿,不要理他,吃我这碗!”
“小孟哥,你别着急,人家说不定还看不上你吃剩的东西呢……”
“游乐泽,再闹我就要揍你了!”
“揍我呗,反正我抗揍。但他余灿今天必须把这碗粥喝了。”
孟皖气得直喘粗气,二话不说就狠踹了游乐泽一脚。
这么多年来不管自己有多混,都没怎么挨过揍,但今天他居然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关系户”动手,游乐泽一下子僵住,好像受尽了无数委屈,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
气氛变得尴尬无比,所有人都在关注这场闹剧该怎么收场,也就是盛丘会怎么处理他们几个。
然而主角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窗外麻雀在枝头跳动。冬日之下,小动物的生存情况堪忧,昨天就听说有一只小奶猫没能熬过去……
突然,“咣当”一声打扰了盛丘的思绪。
游乐泽上气不接下气地歪躺在椅子上,还有他的几个伙伴也都捧腹大笑,说不出话来。余灿被他们围在中间,刚洗好的衣服上满是惨了辣椒油的粥,就好像是什么虫子喷出来的汁水。孟皖直接被气走了,扬言要去告诉林凡,让游乐泽等着处分结果。
游乐泽满不在乎,呵呵一笑,骂道:“狗腿子一个,有什么了不起的。”
盛丘撑着下巴看完他们的表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玩够了?很脏,能不能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