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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记忆的迷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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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星宸的手指悬在门把手上方三厘米处，金属把手的凉意已经透过空气传到指尖。监控屏幕里，苏星辰依然保持着那个完美的微笑，虎牙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你可以隔着门还。"黎星宸的声音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
苏星辰的睫毛轻轻颤动，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让黎星宸想起《等一颗星辰》第三章里描写过的场景——当主角拒绝她的帮助时，她也是这样垂下眼睑，像一扇缓缓关闭的窗。
"你害怕我。"这不是疑问句。苏星辰的手指抚过古籍封面上的烫金标题，"可你明明把最危险的设定都给了陆晨星——穿越次元的能力、读取记忆的权限、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黎星宸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些确实都是他给祁宸煦（也就是陆晨星原型）的隐藏设定，但从未在正文中使用过，只记录在那本被锁在抽屉深处的黑色笔记本里。
"你是怎么——"
"找到的？"苏星辰歪着头，眼镜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你忘了吗？在第七个版本里，我才是你的第一读者。"她突然将古籍翻开到中间某页，贴在摄像头前，"看，这里还有你的批注。"
虽然画面有些模糊，但黎星宸还是认出了自己的笔迹。页边空白处确实写着一段话："苏星辰应该更敏锐些，她能察觉到主角身上的异常..."墨水的颜色和他在大学时期常用的蓝色墨水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黎星宸后退半步，后背撞上了玄关的置物架。一个相框应声倒下，玻璃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那是他大学毕业时和文学社的合影，角落里确实站着一个戴眼镜的女生——但黎星宸百分百确定，当年拍照时那个位置根本没有人。
门外的苏星辰叹了口气，声音突然变得柔软："学长，你还记得图书馆三楼西侧的那个角落吗？每到下午三点，阳光会正好照在那张橡木桌上。"她的指尖在古籍上轻轻画着圆圈，"那是你最喜欢的位置，因为桌面上刻着一首小诗..."
黎星宸的呼吸停滞了。他确实经常去那个位置自习，但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桌面上刻着什么。那是一首布莱克的短诗，被某个不知名的学生刻在木头纹理间，需要特定角度的阳光才能看清。
"《天真的预言》..."他不自觉地念出声。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苏星辰接上了后半句，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你在第十二个版本里写过，这是我第一次和你搭讪时说的话。"
黎星宸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写过这样的情节，但奇怪的是，此刻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画面：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古籍上投下斑斓的光斑，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指着某页插图说"这像不像布莱克笔下的神圣之光"...
"想起来了吗？"苏星辰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现在能开门了吗？我保证只是归还手稿。"她晃了晃那本古籍，"毕竟...你也不想让陆晨星继续被困在记忆迷宫里吧？"
"记忆迷宫？"
"就是他现在的处境。"苏星辰的眼镜片上闪过一道反光，"你以为他只是在纯白空间里等待？不，他正在经历你所有废弃故事里的糟糕结局——《雨巷少年》的车祸，《午夜电台》的爆炸，《咖啡店长》的火灾..."
黎星宸的胃部绞痛起来。这些确实都是他废弃小说里写过的悲剧性结局，但除了陆晨星，不该有任何人知道得这么详细。
"证明给我看。"黎星宸突然说道，"如果你真的经历过那么多版本，应该知道我家门垫下面藏着什么。"
这是他和陆晨星之间的秘密测试——自从发现苏星辰能够读取文字记忆后，他们就约定只用实物作为验证方式。
苏星辰的嘴角微微上扬。她蹲下身，动作优雅地掀起门垫，从下面取出一枚象棋棋子——黑色的"马"，底部刻着一个小小的"C"。
"陆晨星给你的，就在他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将棋子举到摄像头前，"他说这代表'骑士的营救计划'。"
黎星宸的膝盖一软，不得不扶住墙壁才没有跌倒。这枚棋子确实是陆晨星偷偷藏在那里的，当时他还开玩笑说"这是我们的求救信号"。除了他们两人，不可能有第三者知道。
门锁发出"咔哒"的轻响。黎星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门口的，当他回过神时，苏星辰已经站在玄关处，身上带着雨水和旧书的味道。
"别那么紧张。"她脱下沾着水珠的眼镜，用围巾一角轻轻擦拭，"如果我想取代他，早在第二个版本就动手了。"这个动作莫名让黎星宸想起陆晨星擦眼镜时的样子——同样的手势，同样的角度。
苏星辰将古籍递过来，封皮上的《夏日星辰》四个字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黎星宸接过书的瞬间，一阵刺痛从指尖传来，仿佛被纸页割伤了。但当他低头检查时，手指上没有任何伤口。
"翻开第217页。"苏星辰轻声说，"那里有你要的答案。"
黎星宸小心翼翼地翻开古籍，发现这根本不是印刷品，而是一本手工装帧的手稿合集。第217页上贴着从各种笔记本上撕下的纸页，边缘还留着锯齿状的痕迹。最上方是一段用红色墨水写的文字：
【当三个条件满足时，虚构将吞噬现实：
1.作者遗忘了最初的创作动机
2.角色产生了超越设定的自我意识
3.存在一个未被完成的共鸣故事】
这段文字下方是一幅精细的手绘插图：一个站在雨中的女孩，怀里抱着燃烧的书本。黎星宸的指尖颤抖起来——这幅画的风格和他大学时代如出一辙，但他确信自己从未画过这样的场景。
"这是什么？"他声音嘶哑。
"你最初的设定笔记。"苏星辰的指尖轻轻点在那段红字上，"在你决定把《等一颗星辰》改成纯爱故事之前，它本来是个关于'故事吞噬现实'的奇幻寓言。"
黎星宸猛地合上古籍，书页掀起的气流吹乱了苏星辰额前的碎发。这一刻他突然注意到，她左眼角也有一颗泪痣，只是比陆晨星的那颗颜色更浅，像是铅笔轻轻点上去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黎星宸将古籍紧紧抱在胸前，仿佛这是一面盾牌。
苏星辰突然向前一步，近到黎星宸能看清她瞳孔里细小的金色斑点——就像《等一颗星辰》里描写的那样，像是"碎钻撒在深褐色的天鹅绒上"。
"我要你记起来。"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记起你最初为什么要创造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