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你要招死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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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好景准时到了周氏总部大厦。
他上一次来……周既川还让人给他录了面部授权，权限级别和周既川同等。谁知道这次再来，是要切断婚姻关系了。
好景停好车，就这么独自在车上坐了一会儿的功夫，莫名感觉心脏隐隐抽疼。
早知道这么疼，就不动心了。
可他忘了，这是一件不受主观控制和改变的事，亘古如此，未有终极。
他们约的时间是九点半，陈凛九点已经在门口等着迎他。
两人在电梯里，简单而平常的，聊了两句不相干话题，陈凛一路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请先坐吧。”陈凛比了个手势，又问他：“你早上习惯喝茶，还是咖啡？”
好景礼貌地笑了一下，“不用麻烦，签完字，我就回去。”
陈凛还是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今天外面冷，尝尝吧，刚泡好的。”
好景客气地说：“谢谢。”
随后就见陈凛从他的办公桌上，拿起一台笔电和一份文件袋，走了过来。
“好景，我先说声抱歉，今天，我要给你看的材料当中，唯独没有你们的离婚协议。”他把笔电打开，置于好景面前，才在旁边的独座沙发落座。
好景疑惑地看向他。
陈凛说：“既川说的离婚协议，我没有拟。我想了很久，给你准备了这套材料，这算得上是……我第一次违背他的意愿。如果你看完这些，认为还需要那份协议，我今天之内就可以做好给你。”
说着，他点开了笔电上的视频。
这是一段无人机拍摄的视频。那天光线极好，好景看到了带着墨镜的周既川，身上还是那件乌木黑的山羊皮外套，靠着一辆红色轿跑，正在和骆青聊天。紧接着，罗幸的法拉利缓行到前排，让人热血沸腾的轰鸣声响起，扎眼的跑车陆续从山脚出发。
好景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如果，你只是想让我看看，他和朋友在一起有多开心，我已经看过了。骆青找过我，你们，不是都希望我和周既川离婚吗。”
陈凛看起来有些意外，他根本没想到，骆青单独找过好景。
“他……算了。”陈凛不用问也能粗略想象得到，骆青会说些什么。
下一秒，陈凛猛地看向他，“所以，你已经知道了，既川根本没去海外。”
好景点头。
陈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把视频进度拉到第十七分钟的地方，“多占用你一点时间，好景，从这里开始，再看看吧。”
“既川以前，就喜欢一个人开车上山。他从来都不是为了征服什么大山，只是闷了，无人可说，只能自己吹吹山风，找找不同季节的山林。”陈凛说，“这个季节的天语山，风景很美。但是跑山，除了未知的风景，还有下一个未知的弯道。”
陈凛话音刚落，画面底部的一角出现了猛烈的撞击。操控员似乎也慌了，无人机晃了一下，在空中停顿了几秒，画面飞速掠过山风，才重新追踪到陷入青松怪石之间、车头毁损严重的红色保时捷。
好景下意识把身体往前倾，他双腿岔开，右手迅速按下暂停键。
他眼里满是震撼，愣愣地问：“是……他吗？”
“看来，骆青没有告诉你。”
陈凛说完，这才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好景，“那天一共两台无人机，还有一个手持摄像机的跟拍。另一台无人机拍到的……就没那么缓和了，我就不给你看了。”
好景拆开纸袋，却没有着急翻开。
他紧紧抿着嘴唇，手指带着些微颤抖，“这是……？”
“这是既川的诊断报告复印件，可以证明，这段视频绝不是合成的。”陈凛缓声说，“你知道的，他是个谨慎的人。开山路的时候也一样，既川习惯平稳过弯，他更喜欢出弯后瞬间加速，可是那只野鹿让他踩了刹车。他本来有应对意外的反应时间，但是那天，骆青跟车太近，影响了他的判断。那样的瞬间，一旦有所顾虑，就是万劫不复。”
“他既想避开野鹿，又要顾及后方的骆青，那天空气潮湿，他打了一把方向盘，路面有水迹，那台车失控了。”
说到这里，陈凛顿住，想了又想，那句可能惹祸上身的话，在嘴边滚了几遍，最后终于选择开口：“虽然我不知道骆青单独找你，说了什么，或许也是导致你想离婚的原因吧。但他，一定是误会了既川的举动。既川算是救了他一次。骆青只是撞坏了左侧翼子板，而既川成了伤得最重那个。”
“可……周既川回来的时候，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好景不死心的，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谎言的痕迹。毕竟，陈凛已经骗过他一次了。
陈凛说：“出事之后，他昏迷了很久。醒来的时候，我们几个都在，他第一句话就是问，还有谁知道。当然没人敢告诉他的家人，特别是担心周老爷子，怕他受刺激。”
“既川身上六根肋骨骨折，脑震荡在出事后第二天才显现，并且一直在持续加重。他刚睁眼，说话都发不出声音，还硬撑着交代我，要瞒着你。恰好当时有个项目要到海外出差，我们顺势统一口径，也瞒住了周董事长。”
陈凛看他翻完了报告，又找出一张照片，把手机递了过去。
“他的手机砸了个缺口，让我给他弄了台新的。然而刚入院那两周，他连呼吸都困难，根本没办法接你的电话。”
好景看到了病床上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的周既川。
“有时候，我分不清他是疼得意识模糊，昏过去了，还是因为药物，整日陷入沉睡。偶尔醒来，起身都困难，又要忧心公司的事。他授权厉鸢代为表决，我带着文件找他签字，他拿笔的手都还在抖。”
陈凛看着他，说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我唯独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在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偏偏勒令所有人，不准告诉你。
“但我能肯定的是，既川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好景，他一定比你想象中的，更在乎你。”
好景用指腹碰了碰手机屏幕里，那个浑身是伤的周既川，一瞬间，他脑海中抓住一个念头。
他低声说了一句：“真是……混蛋。”
而他……真傻。
他竟然一直没问过，为什么周既川回来之后，一直在吃半流质的食物。那段时间，周既川再晚回来，身上也没有喝酒的迹象。他一直保持的，早上锻炼的习惯也改了，甚至，睡眠时间也比往常更长……
他又想到了那一天，周既川刻意回避自己，回到书房里才接起的，正是保险公司的电话。
陈凛听见了，心中一紧，“医生建议，他这个状况，最好住院观察两个月。想要完全恢复，至少要养半年。但他只待了二十几天，伤口刚愈合，就着急出院了，谁也拦不住。”
他接着说：“我也没想到，他出院没几天，我就得给你们拟离婚协议了。”
陈凛瞥了一眼，好景慢慢攥紧报告的手，说道：“我还记得，你们结婚没多久，你被派去支援一个国际项目是吧。我们刚好有一个当地项目，要派人过去启动工作。他原本在会上，已经定了派一位副总过去，最后又改成了他和那名副总一起，亲自带队过去。”
“既川他，其实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陈凛说，“但从我的视角看，好景，他的耐心都给了你。”
好景抬眼看他，犹豫道：“但我……”
陈凛看出他心里带有顾虑，又说：“你们的财产协议，婚前协议，包括这场婚姻背后的性质，应该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能看得到，和你结婚之后，既川身上的变化。也许你和他都没有注意到，他在爱里，谨小慎微。”
“当然，我告诉你这些事，不是想绑架你，必须给出什么回应。只是作为朋友，我不希望既川失去一个顶好的爱人。再有，鲸盛的事，你别怪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好景突然感到有些迫切，难得打断陈凛：“他今天……”
陈凛微微一笑，“他就在办公室。”
半分钟后，陈凛敲开了周既川办公室的门。
周既川抬头，就见陈凛往前一步，给身后的人让了个位置。
陈凛关上门离开，好景手里拿着陈凛给他的那份诊断报告，一步步走向周既川。
他带着心中许多疑惑，急切地来向周既川讨要答案。
然而真的见到了，又感到如鲠在喉。
周既川坐在办公椅上，他双腿交叠，背部紧贴着椅背，手臂撑着扶手。看到他的一瞬间，目光微动，却什么也没说，像是在等待他的最后宣判。
他知道陈凛今天约了好景过来，签署离婚协议。
但他没想过，好景会直接来找他。
是想看着他，当面签了才放心，还是说，想押着他，今天签完立刻去办手续。到了这一刻，再深究下去，似乎也没有意义了。
好景看着他仍然苍白的脸，心又开始抽疼。
大概是因为身上的旧伤没好全，加上这两天的感冒，周既川瘦了，眉眼也变得更深刻了。
可恶。
竟然……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像一只受伤的黑豹，此刻只是安静地待在领地里，独自舔舐伤口。
他一想到刚才的视频里，那个脑袋上染着血迹的周既川，和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周既川，就贪婪的想要多看几眼，眼前这个黑衣黑裤，穿着整齐的人。只是，他看着看着，眼前的人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他抹了抹眼睛，想要再看清一点，那人却已经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来了。
“怎么又哭了。”周既川无奈的，小心翼翼的，用指腹，碰了一下他脸上的泪迹。
好景忽然伸手，紧紧把他抱住了。
他的额头抵着周既川的肩膀，眼泪依然控制不住地往下落，“你为什么，要骗我，在山上受伤的事。”
他抽噎着说完，又哭得快背过气去。
周既川揽着他的背，搂着他哭得发颤的身体，怜爱地摸了下他的后脑勺，一颗心都快给他的眼泪砸死了。
他什么时候见好景这样哭过。
只是一想他是因自己而哭，心中淌过暖意，又无端感到安心。
“我担心你……有心理创伤，一直有意避免让你接触到车祸的信息。没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乱想。”
老爷子和叶兴海在高速上那场事故，不是单纯的意外，他们心照不宣地瞒着好景，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好景的精神创伤能够自然痊愈。
但竹山大道那次重大车祸，让他看到了好景的情绪反应。他选择隐瞒，也是担心再次诱发严重的情绪障碍。
好景哭着说：“我以为、我以为，你有别人了。”
什么别人？
周既川似乎想到什么，当即拿过好景手里的文件，一看只是诊断报告，不是什么离婚协议，顿时心花怒放。
这一刻，仿佛骨痂瞬间形成愈合，瘀血和他的顾虑同步消退。
他把报告扔到一旁，又把人搂紧，“好景，别哭了，哭得我心疼。”
好景紧张地抬头：“哪里疼？”
周既川看着他那一双泪眼，没忍住，捧着他的脸狠狠亲了两下，“你要招死我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你要招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