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梦里花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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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个月，江霓每次想起那晚的事，都觉得像一场梦。
她和温舒淮再没有见过面。
江霓从梦中醒来，继续按部就班地生活。
开长途货车，短途搬家，去花园街送大狗洗澡，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只是她的心口好像被温舒淮的重量压出一个小小的坑，再也没有恢复原状。
她仍旧记得抱起温舒淮的那一瞬间，仿佛短暂地抱起了月亮。
很不真实。
温舒淮回来了，而且还是离着婚回来的。
双喜临门的概念。
只是，那和她江霓又有什么关系呢。
海市下了一天雨，路面交通瘫痪，堵得一塌糊涂。
江霓看着雨水落在车窗上，雨雾中的世界朦胧而奇异，她坐在车里，仿佛一条被困在鱼缸里的小鱼。
一个月过去，那辆车里仿佛还存留着温舒淮的气息。
江霓今天开的不是那辆车，而是一辆小型货车。
江霓一直以为，自己是恨温舒淮的。
至少坐牢的那几年，她没有一天不在恨她。
可是见到温舒淮的那一刻，她惊讶地发现，各种复杂又纷乱的情感交汇在一起，更多的只是想念她。
手机响了。
江霓看了眼屏幕，联系人：super小太阳。
她连上蓝牙，按了接听。
“江霓，你来接我吧，我在虹光国际办公楼这边，下暴雨了，我没伞。”
江霓和于欣阳的相遇是个意外。
半个多月前，江霓去绿夜酒吧送货。
这批货都是成箱的酒，她在酒吧后门一箱接着一箱往里搬运。晚上十点，酒吧里人声鼎沸，所有服务生都在前面忙碌着招待客人，没人顾得上她，她只好自己一个人搬。
她把所有货都搬进了酒吧的后厨，等着经理过来点货、结钱。
她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有人来，于是往后面的小巷走去。这附近是拆过之后新改的，她没来过。
据说从这条小巷穿出去，是大路，她想过去看看。
忽然，一个女孩子急匆匆地撞进了她的怀里。
不等江霓说什么，这女孩瞬间拉住了她的手臂，紧张地说：“后面有个不认识的男人在跟着我。”
帮帮我。
江霓点点头，一把把她搂进怀里，带着她快步往酒吧方向走去。
酒吧后门确实人烟稀少，只有捡破烂的老头偶尔经过。江霓回头去，不远处真有一个男人，她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抬起手，指了指头顶上的监控。
“他走了。”
江霓对惊慌失措的女孩说。
这女孩依旧紧紧抓着她的手臂，指甲都嵌进去了。
“没事了。”
“他都跟了我一路了，我本来，我本以为能甩掉他，结果走到这边发现路上的人越来越少。”
女孩一边和江霓说着，一边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臂。
她抬眼看着江霓，忽然就红了脸。
好帅。
不对。
好漂亮。
好俊俏的一张脸，做男做女都精彩。
江霓手臂上的肌肉摸起来硬硬的，让她很有安全感。
“不好意思，我把你，掐破了。”她一边说着，又伸手摸了摸江霓的肌肉。
好劲爆，好丝滑。
江霓：“……没关系。”
我好心搭救你，你却对我动手动脚……
江霓不再搭理她，进酒吧去找了经理结钱出来，却发现她还等待后门门口。
“你不走吗？”
“我等你。”
“等我干什么？”
“等你一起走。跟你在一起我很有安全感。”
江霓也不感到抗拒，既然机会摆在面前，不如再做一单黑车生意。她问女孩：
“你住哪儿啊，我可以送你回去。”
“幸福小区。”
“车费40，走不走。”
她是按照货运价格报给于欣阳的，正常打车去幸福小区其实只要二十块。
“走走走。”
于欣阳跟捡了大便宜一样，一口答应下来。
于欣阳就这样坐上了江霓的小货车，江霓一路上都在后悔为什么当时非要赚这四十块钱。
于欣阳太吵了。
“你好酷哦，我第一次见开货车的女人！那句话怎么说的，拉拉就开货拉拉。”
“你一般出去送货都怎么跟别人介绍自己？你好，我是女的？”
“你这车里闻着也很干净，没有异味，我建议将女司机推广到全国。”
“你怎么就这么放心地上了我的车。”江霓被她吵得受不了了，她几乎要跟她坦白自己坐过牢，让她赶紧滚蛋。
“因为你看上去就是人很好的样子。”于欣阳用小鹿眼爱慕地盯着她，哇，这美丽的脸庞，哇，这大肌肉，哇。
江霓双手捏紧方向盘，每一处骨节看起来都性感。
“是吗。”
江霓无语地说。
那你看人的眼光确实不怎么样。
“是，我看人一向很准的。”于欣阳得意地说。
车在前面的路口拐了个弯，就到了幸福小区。
是江霓主动和于欣阳加的微信。
“那个，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是做女子货运和搬家业务的，你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
哎，都是为了生活。
“好好好，有任何需要，我一定找你。”
在那之后，于欣阳就开始拿江霓当专车司机用。虽说是打车，但她每单都会给江霓运货的钱。
“你没有打车软件吗？”江霓无语地说。
“有啊，但是我想照顾你的生意嘛。”
“可是打我的车确实会更贵，你这样不合适。”江霓好言相劝。
“人挣钱就是用来花的，我觉得合适就是合适。”
两人一来一往熟悉了以后，江霓从朋友圈了解到，于欣阳是个老师。
难怪这么烦人这么吵，话这么多。
于欣阳在虹光国际的商务楼里的舞蹈教室教一群屁大点的小孩儿跳芭蕾。
她是舞蹈学院毕业的，在海市和两个同学一起合开了一家舞蹈培训机构。工作日的白天很清闲，到了晚上课时很多，周五和周末更是从早忙到晚。
被人尾随的那天，于欣阳刚结束了晚上最后一节课，等家长接走了学生，换下衣服关了灯锁了教室门，她一路往出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她被跟踪了。
她走了很久都没能甩掉那个人，渐渐失了方寸，直到在小巷子的尽头看见江霓，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江霓把车停在路的对面。
路面被雨水淹没了，江霓只好下了车，挽起裤子走进水里，朝着于欣阳走去。
她得把她接上车去。
这一单她跟于欣阳报了五十块，于欣阳迅速把钱转给了她。
“哇，好帅啊，好像偶像剧中的情节。”于欣阳站在路对面看着江霓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兴奋地举起手机拍摄，对着她喊道。
“今天这单我要加钱。”江霓无语地说。
“加加加！”
她走到于欣阳面前弯下腰，示意她上来。
“你可以抱我过去吗。”于欣阳开心地问道。
“那是另外的价钱。”
“那我想让你像抱公主一样抱我过去嘛。”
“不行。你还走不走，不走我就回去了。”江霓一口拒绝了。
她到底当她是做什么的。
于欣阳只好妥协了。
她跳上江霓的后背，江霓没等她扶稳，就大步向前走去。
“哎哎哎，你别把我摔进水里！”于欣阳惊慌失措地搂住江霓的脖子，做了个要把她勒死的动作。
江霓一言不发地背着她往前走去。
路面上的积水不算深，刚没过脚踝，但于欣阳就是不想让鞋子湿掉，怎么都不肯自己走过去。
“这儿就是你平时上课的地方？”江霓抬头看了一眼，环状的商务楼很大，走进去感觉会迷路。
“是，我平日里就是在这儿教小孩儿跳舞的。哎，你要不要跟我上楼去我的舞蹈教室参观一下？”
“大姐，你可别折腾我了。”
江霓觉得自己像背狗一样背着于欣阳。
上次她帮一户人家送萨摩耶去洗澡，洗完后也是这样背着那只萨摩耶上的车。路面很脏，她不能让刚洗好的狗蹭到地上的泥。
她背着人站在积满水路中间，忽然间看见了温舒淮。
温舒淮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她披了件衬衫，半边身子被雨水打湿。
她原本是坐在店里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窗外的雨景发呆的，可看着看着，她就看到了江霓。
还来不及感到欢喜，她看着江霓越过水路把一个女孩背了起来，两人一路嬉笑打闹地往回走，像是偶像剧中的情节。
这女孩眉眼间带着灿烂的笑意，头发高高盘起，四肢修长，像只小天鹅一样，她搂着江霓的脖子，两人看上去有些过分亲密。
温舒淮放下手中的茶杯，眸底的寒意越来越重，她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江霓甚至没有在她出来的第一时间发现她。
温舒淮用手臂抱住自己，一个没注意就踏进了水坑里，裙子也湿了半边。
“你在看什么？”于欣阳拍拍江霓的肩膀。
“没什么，走吧。”
温舒淮看着江霓两个跨步跳上台阶，把背上的女孩放下，那女孩特别熟练地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
江霓和温舒淮对视几秒，踩下了油门。
温舒淮的眼里有探究，有落寞，甚至还有一些隐晦而阴暗的悲伤。
她就这样看着她，质问她，等待着她。
江霓没有停下。
她开着车，只觉得心底那块塌陷的地方又破碎了几分。
路上都是积水，温舒淮要怎么回家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梦里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