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 3 章 ...
-
刘迹洗好澡出来,易从安正靠在床头玩他的平板。
“你明天早上有课吗?”
“没有。”
“玩什么呢?”
刘迹单腿跪在床沿,上半身好奇地凑过去,发梢的水滴滴到易从安的脖子上,易从安不安地歪了一下头。
“植物大战僵尸。”
只见易从安的指尖熟练地在屏幕飞快滑动,刘迹不禁投去羡慕的目光。
“居然玩到这关了,厉害,我卡在这关卡很久了。”
刘迹把自己头上的干毛巾丢到易从安头上,“你把头发擦干了再玩。”
“哦。”
易从安放下平板,右手拿着毛巾在头顶胡乱地揉,手法之敷衍,动作之粗鲁,看得刘迹直叹气。
“下来,我帮你吹。”
刘迹弯腰从柜子里拿吹风机插上电,易从安见状,慢慢把自己挪过去。
相同的海盐柠檬味在易从安的鼻间游移,他的眼睛正对着刘迹的锁骨,再往下,能看到领口里的风光。
吹风机的轰隆隆的鼓风声盖住了易从安不寻常的心跳,他幻想着,只要他伸出手,就能抱住刘迹的腰,就像小时候那样。
“吹好了。”
世界归于安静,刘迹收起吹风机,从睡裤口袋掏出一个钥匙递给易从安。
“家里的钥匙,我明天要早起,你没事儿可以多睡会儿,出门右转有早餐店,左转是地铁。”
易从安没接,他仰起头问刘迹:“不怕我把你家都搬空?”
刘迹无所谓地摊手:“想搬就搬吧,搬完了我带着行李去投奔你去。当这么多年哥我也有点累了,以后我叫你叫哥,可以吗?”
易从安顶着一个海胆头,乐不可支地拼命点头:“好啊好啊,我明天就搬。说好了,搬完你叫我哥。”
“美得你。”刘迹从衣柜拿出一个枕头砸向易从安,“当我哥还是太委屈你了,你是我活祖宗。”
易从安把刘迹丢过来的枕头垫在脑后,像张大饼摊在床上,声音也跟着变得懒洋洋的,却在还不甘心地强调:
“不当祖宗,当哥。”
“当归吧,起码能吃。”刘迹的手背轻碰着易从安的脚踝,“睡过去点。”
易从安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驴打滚一样滚到一边。
刘迹关了灯,躺在他旁边。
一米八的床,横着两个大男人,也不显得多大了。
易从安眼前的黑暗渐渐明晰,墙面的白光反射到刘迹的侧脸,易从安看到刘迹瞳孔上下闪动的光点,知道他和自己一样,都是睁着眼的。
“刘迹。”
“嗯?”
刘迹侧过身,盯着易从安。
“你会结婚吗?”易从安也侧过身,头垫在胳膊上。
“可能吧,谁知道呢。”刘迹看着天花板上白色光圈,“你要是敢给我介绍对象,我真的会揍你。”
“我没这个兴趣。”易从安轻笑,缓缓道,“但你恋爱了一定要第一个和我说,好不好。”
“小安呐。”刘迹闭着眼睛,在黑暗中准确地摸到易从安的脑袋,“你不会是恋爱了吧。”
易从安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我不会在你之前恋爱。”
“这有什么关联性吗?”刘迹不解。
好几分钟后,刘迹听到旁边凉凉地飘来一句:
“你比我大。”
刘迹笑了,这坏小孩是在拐着弯儿说他老呢。
正想说回去,却听到耳边传来易从安平稳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易从安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不知身在何处,睁开眼后静静地看着陌生的天花板。
哦,记起来了,他在刘迹家。
不慌不忙爬起来到刘迹衣柜找衣服。刘迹的衣服和他这个人一样,板正得像是用尺子量过,衣服的样式统共分为两种:
一、带格子的衬衫。
二、不带格子的衬衫。
易从安挑了件黑色短袖V领衬衫套上,没换裤子。对着全身镜拍了照片发给刘迹,刘迹回了他三个大拇指。
也不知道他在燃什么,易从安看着刘迹的回复莫名失笑。
刘迹的小区距离易从安学校不是很远,易从安打车到学校,上完下午的课后又去画室待了两小时。从画室出来,天色像搅不开的浓墨,路上的行人像卷进了大大小小的漩涡。耳边风声飒飒,是下暴雨的前奏。
易从安告诉室友今天不回去住,打车径直去了刘迹家。
他并没有告诉刘迹要过去,也没有问刘迹今晚是否回家,只不过这样电闪雷鸣的天气让他更想要离刘迹近一点。
辽阔的大海里游着大大小小的鱼,只有他和刘迹共享同一株珊瑚。
人心有时候很贪婪,有时候又特别容易满足。
易从安到小区时,天空噼里啪啦落下小雨,他小跑着冲向楼栋,快要到达终点时意外听到几声凄惨的猫叫。
扒开灌木丛,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蜷缩在角落。
它是那么的小,几滴微不足道的雨水就能将它浇透。易从安没有时间想太多,他钻进灌木丛,捞起小猫放进包里,一人一猫在雨中狂奔。
刘迹不在家,易从安和小猫在客厅大眼瞪小眼。
易从安用棉签擦去小猫眼角的泪痕,借了刘迹的旧衣服给小猫做了一个临时猫窝,小猫可怜又伤心地窝在衣服里喵个不停。
易从安看网上说不用特意关注小猫,可以让它自己适应环境。易从安买的猫猫用品还在路上,他换掉湿掉的衣服,专心帮刘迹整理杂乱的物品。
此刻的刘迹,在回来的路上。
事业初创期总有吃不完的苦,方建奥骨折得又很不是时候,所有的事全落在刘迹头上。刘迹见了几家客户,喝了一肚子酒,吸了一整天二手烟,回到家时外面的雨都下过了两轮。
带雨的风打在脸上,刘迹都觉得自己命有点苦。
提着沉重的步伐打开家门,玄关冒出来的猫猫头着实把刘迹吓一大跳。
“你回来了?”易从安穿着刘迹的睡衣从客厅走出来,手上端着一碗牛奶。
“哪来的猫。”刘迹的酒醒了大半。
“楼下捡的,很乖的小猫。”易从安把装牛奶的碗放下,拎起趴在拖鞋上的小猫,放在牛奶旁。
小猫闻到了奶味儿,抬起头四处撞,但是始终没找准位置,急得直叫。
“这猫会不会……”刘迹指了指自己的头,“这里有问题?”
易从安一只手捂住两只猫耳朵,眉头皱起:“别瞎说。”
他手动把猫猫头扶正,小猫尝到了牛奶,开心地把整个脑袋都埋进碗里。
“挺可爱的,你要养吗?”刘迹蹲下,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小猫的一举一动。
易从安摆头:“慢慢找领养,我们都没有空,给不了小猫安稳的家。”
“也是。”
刘迹用手指戳了一下小猫的脑袋,软得像铺了棉花的布丁。
“好乖。”刘迹说。
“你喝了好多酒。”易从安嫌弃地推开刘迹,“快去洗澡,别臭到我和小猫。”
“有这么臭?”刘迹一脸受伤,低头猛嗅领口,“我闻不出来。”
易从安当着刘迹的面捏住鼻子:“刘迹,别自欺欺人了,快去洗澡。”
“好吧。”
刘迹受伤地转身离去。
小猫吃了饭明显活跃多了,在易从安的腿上跳来跳去,还把爪子搭在他左手的石膏上踩奶。易从安用手轻轻地帮它梳毛,爱不释手。
“给它取个名字吧。”刘迹洗完澡,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擦头发,“你救了它,应该给它一个名字。”
“不可以。”刘迹手上的动作没停,平静道,“如果我给它名字,我的大脑就会永远记住它。无法得到的东西,还是不要给自己太多希望。”
“可是……”
不起名字就能完全忘记吗?
后面的话刘迹没问出来。
他懂易从安的意思,回忆越多,羁绊越深。但是看到易从安若无其事地说出那些话,他的心里就好像被针刺痛一般,回忆的滚轮不断往前再往前,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易从安。
刘迹对易从安说:“猫先养着,领养的事情慢慢来。”
易从安说:“你也问问你朋友,看有没有适合的人可以领养。”
小猫玩累了,窝在易从安怀里睡了过去。
“这几天我先照顾着。”易从安小心翼翼把小猫挪到地摊上,替它盖好了小毯子。
侧卧的床还没来得及买,易从安今晚还是和刘迹一起睡。
“明天有课吗?”
“有。”
“我送你。”
“好。”
第二天,两人都穿着差不多的衣服出门。易从安带了衣服过来,但他就想穿刘迹的。坐电梯碰到一位阿姨,对他们俩赞不绝口,说爸妈真会生,兄弟俩都个顶个的帅。
刘迹解释说他们并不是亲兄弟,阿姨眼珠子一下放大,恍然大悟,夸他们感情真好。
“有这么好笑?”刘迹看着坐上副驾驶还在笑的易从安,不明白笑点在哪里。
“你不懂。”易从安回。
“不就是把我们认成了情侣。”刘迹觉得自己被易从安看扁了,他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古董,“我在英国都习惯了。”
易从安笑不出来了。
“你在英国和谁被认成情侣过?”
“在英国可太正常了。”刘迹掰着手指头数,“侍应生,同系的同学,酒吧的调酒师,都给我塞过小纸条。第一次还比较惊讶,次数多了就习以为常了。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都觉得我是GAY,我很GAY?”
易从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诚实本应让他毫不犹豫点头,私心却侵蚀了他的良心,让他产生了虚无的幻想。
“你的脸让人很有尝试欲,就算知道你不是他们也会这么做。”易从安思考一番后给出回复。
易从安不经意抬头:“你很抗拒GAY?”
刘迹拧开一瓶牛奶递给易从安:“没感觉,只是觉得离我有点远。两个男人怎么谈恋爱呢?相处好像有点怪。”
易从安用指腹摩挲着牛奶的贴纸:
“你觉得我们俩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