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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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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周二，A大南区餐厅三楼。
文谨已经打好饭，书包放在对面位置占座。约他的人自己还没到，神神秘秘地在微信上说有什么大事必须当面谈，结果自己还迟到。
“来了来了。”来者端着餐盘，身高一米八以上，留着当下最流行的微分碎盖。“赶上放学时间排队就是麻烦。”
“嗯。”文谨点头，因为是熟人，他无需客套，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也不催促对面人到底有什么事找自己。
赵文磊咳咳两声，放下书包摆正餐盘，正襟危坐，眼里明显闪着异样的光。文谨的感知力不强，赵文磊这种故意引人注意的做法显然等于做给瞎子看。
赵文磊啧一声，直接拍了下文谨的胳膊，眼神幽怨，示意他快别吃了。
文谨这才抬头，嘴里还嚼着青菜。他眼睛很大，瞳仁是很深的黑色，此时直愣愣地看着人，简直像羊羔，冒着傻气。
“你怎么一点不好奇？我告诉你，我马上要告诉你的事对于我俩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赵文磊把餐厅质量不太好的塑料桌拍的咚咚响。
文谨又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赵文磊算是再次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卡皮巴拉型人格，能有此般波澜不惊的态度，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算了直接说吧。记不记得上学期我俩参加的那个法律知识科普短视频大赛啊。”
文谨当然记得，赵文磊是个网络小博主，一直会拍短视频分享日常生活，粉丝不多纯属娱乐。上学期法学院和隔壁新传院联合举办的比赛，赵文磊参与热情很高，拉着文谨非要一起。在此之前，文谨对短视频制作可谓一窍不通。经此，脚本撰写懂了，甚至拍摄都会了一点，也算有额外收获。
最终，可能是他们的想法创意好，也可能是赵文磊视频拍的好，亦有可能是现场展示环节的PPT做的甚得观众和评委心意。总之，他们成功拿下比赛一等奖，奖励是视频会被用作学校官方宣传且他们俩获得了2000元奖金。
“嗯，所以怎么了？”文谨不知道这件已经过去很久的事怎么又让赵文磊激动起来。
“凑过来和你说。”赵文磊偷感极重。
文谨不理解但顺从，他站起身朝赵文磊凑过去，赵文磊在他耳边小声说，“隔壁新传院的一位大三学姐邀请我们加入她的团队和她一起做短视频，人家全网超百万粉丝！”
文谨并没有表现出多惊讶的样子，他重新坐回座位，舀了一勺饭塞进嘴里，朝赵文磊点点头。
赵文磊不满他的态度，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怎么回事？怎么一点不高兴？你不想参与吗？”
文谨没回答，又吃了一口菜，半晌摇头道，“我还是算了吧。你没问题，你拍摄剪辑账号运营都会。我这些都不会的，之前那次我磕磕绊绊的好多东西都不会。”他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平静，全然没有在旁人面前进行自我否定的失落。
“哎哎哎，你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自我否定。我觉得你上次你做的很好啊，上次无论是选题还是脚本，基本都有你做的，不会又咋样，什么不是从头开始学啊。”赵文磊慷慨激昂道。文谨这人哪都好，性子软没脾气，还会做饭，唯一的缺点就是总是认为自己不行。
文谨又摇头，是再次的婉拒。“我不合适的，你去吧，对你来说肯定是个很好的机会，说不定你能学到很多经验，自己的账号有一天也能破百万，加油！”
“不行不行，哪有我一个人去的道理。你也别先急着拒绝，我先把学姐的账号发你，你看看。你的担忧上次学姐找我的时候我都说了，人家都不介意的，她说谁不是从新手走过来的。我觉得很有道理，你别又那么多顾虑。具体的学姐说约个时间再谈，今天周二，那就周五吧，周五晚上在华哥店里谈，也不影响你周末一堆家教。”
考虑得太周全，文谨还没想好理由否认，就又被赵文磊打断。“给个面子嘛，见一见再说。到时候你只管听，我和学姐谈，不会冷场的。”
文谨社交能力很差，非常不爱讲话。学生时代甚至被看不惯作风的同学背地里骂过哑巴。不是他的原因，因为父亲文涛再婚成了人家的赘婿后，文谨作为一个拖油瓶，在新家很不受待见。尤其是章雪梅总是打断他挑他刺。长期以往，文谨就习惯沉默。
沉默不是金，但沉默最起码能帮文谨规避一些毫无理由的谩骂。
面对赵文磊的反复请求，文谨最终松开点了头。赵文磊顿时嘴巴咧到耳朵根，看到他的笑容，文谨都不住笑了。
原来有个高能量的朋友在身边。真的能让一个总是死气沉沉的人多一点生气。
午饭后，文谨和赵文磊没有一起回宿舍，原因是赵文磊作为学生会部长有例会要开。文谨背着书包，因为有电脑和专业书很重。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手机突然响了。
是父亲文涛。算起来，自上次打电话快过去一个月了。他们父子俩以前就不亲近，上大学后更是少有联系。文谨知道父亲的不易，曾经有多恨父亲的软弱无能，现在就有多坦然。时间的流逝让他连恨这样强烈的情绪都不会再有。
“喂。”
“儿子，最近怎么样。我上午给你卡上打了点生活费，想着中午趁你没课给你打个电话说一声。”
“爸你不用给我打，我自己有钱。”文谨上大学来的学费生活费没有从家里拿过一分，都是他自己一分一分打工做家教赚的。文涛自己活得就像个免费的苦工，家里的钱全在章雪梅手中，他根本不像个男人。章雪梅一直明目张胆地看不上文谨，上高中的花的那些费用已经像拿了她的命，上大学的钱她打死不愿出。
大一文涛自己不知道从哪攒了几千块钱给文谨，被章雪梅发现后吵得家里翻了天，章雪梅电话里对文谨破口大骂，“白眼狼”“婊子生的”诸如此类的话已经算轻，更难听的简直不堪入耳。
最后那笔钱文谨又还回去，做完家教回学校的路上，文谨记得特别清楚，那天B市的天气很差，他给章雪梅发微信说钱已经打到她的卡上了，说对不起，说希望她和父亲能好好过日子别吵架。没有回应，看着账户余额不多的数字，文谨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何时才能等到小时候童话故事书里的美满结局。
“真的不用，我现在家教和店里打工赚的钱很多了。”文谨不想再因为钱的事引发文涛和章雪梅的矛盾。恶性循环不是吗？被章雪梅知道后被骂的还是他。
有些钱，能给他带来一时有所改善的物质生活，也能在他心上剜一刀又一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