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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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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季濡渊走到他身边，侧过身，刚好遮住了视线。这样外面的两人全然看不见文谨的动作，只能看到季濡渊的后背。
“您……您怎么来了？”文谨被他的出现吓一跳，还是不自觉称您。现在知道是学长，更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还是敬而远之为好。“不用帮忙的，马上就好。”说着，熟练地把锅里的红烧茄子倒进已经煮上米的砂锅，盖上盖子。
“来看看每次那么好吃的煲仔饭都是怎么做出来的。”季濡渊一本正经地阐述事实。
文谨被夸得不好意思，脸更红了。“很简单的，您想学的话可以教您。”
“不是独门秘方吗？告诉我的话算不算泄露商业秘密。”
文谨摇头，哪是什么独门秘方，家常做法而已。老板大咧咧地把店里所有菜做法都教他了，还说以后大学生找工作难就开个做煲仔饭的店，味道好，绝对亏不了本。“不是秘密，可以知道。”
季濡渊认真地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我不会做饭，还是来店里吃比较好。”
文谨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不知道怎样接这句话。又不能冷场，他灵机一动，问“您知道刚刚文磊说什么了吗？好像听到叫我的名字，但我听不清。”
“才发现你和他名字里都有“文”这个字。”声音不大，更像自言自语，还是答非所问。
“什么？”文谨没听清他的回答。
“他说我们现在认识了，以后都是熟人，说你要给熟人特别足的份量。”季濡渊都不提赵文磊的名字，转述这句话的时候，眸子里有笑，眼底却冷。
文谨点头，头顶一小撮头发微翘，像乖巧的猫。“会的，不用他说我也知道。”文谨觉得赵文磊哪都好就是有时候说话不太经脑子。店里的熟人份量是会多一点，老板也说过要是文谨的好朋友来，免单都没问题。但也不能在明面上说出来，毕竟是偏袒之事，如果被其他顾客知道容易引起愤怒，影响生意就麻烦了。
季濡渊似乎会错意，温柔地“嗯”了声。“那我今天的份量有多吗？”
文谨脸都羞红了。他以前就偏袒季濡渊，每次季濡渊来店里又很晚没有顾客不用担心被发现，所以他更是肆无忌惮地增多份量，都快是人家的两倍。不敢想象，要是季濡渊点的是豆豉鸡翅，标准份是两个，文谨会不会偏心地给四个。
“有，有的。”文谨说了假话，份量实在不能再多了，再多一个小砂锅都放不下。
到了揭开锅的时间，文谨熟练往边缘淋一圈油，这样才能结出锅底的一层焦香锅巴。
“感觉好像没怎么多。”季濡渊凑近，很认真地看文谨的动作，顺便轻飘飘地给出自己的看法。
文谨肠子都要悔青，想自己不该曾经那么光明正大地偏袒。打工人就该安静做个打工人，不要因为自己的意志行不公正之事。同时，他又生出一点安心，看来季濡渊并没有意识到他曾经藏在细微处的示好。那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不那么单纯的感情，还有他把人看作和自己是同类的自以为是，往后不会再有。
两个世界的人，不会再妄想有交集。
文谨就是这样一个人，说他势利也好，说他妄自菲薄也罢。他就是会按照人物质上的生活把人分类，和自己不在一个等级的人自动远离，别等到发现天堑般的差距后再后悔。曾经在初中时期，他有一个家境很好的朋友。他自诩自己交了心，后来因为误会吵架，对方破口大骂说类似“愿意和你一个饮料都没钱喝的人交朋友够给你脸了”羞辱人的话。文谨不和他吵，他从来不擅长反驳。只是从那以后，他再不交身份不相符的朋友，他拖着破破烂烂的自己，在清醒认识自己的身份中，逐渐找到最让自己轻松的生活和交往方式。
大学能和赵文磊成为朋友也是一样，赵文磊家境不好，两人大一一起参加学校勤工助学组的面试，赵文磊主动找他聊天鼓励他面试不要紧张。后来赵文磊面试上了，文磊却失败，赵文磊安慰他，也积极帮他关注家教信息。有失有得，文谨没得到学校给予的机会，但却结识了一个相同境遇的朋友。
赵文磊和他完全不同，虽然家里情况不好，但积极乐观，成绩又好，做什么事都大大方方，文谨自知成为不了他那样的人，却敬佩也羡慕。
他很珍惜赵文磊。
“很晚了，吃太多不容易消化。”文谨回答。
“确实，文谨同学倒是特别心细呢。”
怎么又靠特别近，文谨正想原来季濡渊也不是一个很有距离分寸感的人，就见季濡渊轻轻用手指碰自己的肩膀片刻捏起一根头发丝摆在他眼前。“怎么有头发丝？”
“啊对不起，抱歉抱歉，刚刚想着进来就一会，忘记检查身上有没有黏上头发。”文谨很慌张，为自己错想季濡渊的品性，也为差点发生的卫生问题。“您给我吧，我扔掉。”
“没事。”季濡渊避开，顾自将头发扔进垃圾桶，在水池边洗了个手。
“煲仔饭已经好了，您先出去吧。地方窄，容易烫到您。”
“嗯。”季濡渊抽一张纸擦干净手，没回头却准确丢进了垃圾桶。动作熟稔，好像这后厨是他家一样。随即，往门口走。
文谨再一次凝视他的背影，同过往很多次一样。只是以前，他目送季濡渊离开不大的店面，总会默默期待下一周的见面，尽管每次他们之间只有寥寥几句话。往后，却不能再有期待，也不能再有不该有的感情。
再见了。文谨似乎轻轻念了一句。对谁告别呢？对曾经做过一些不切实际的梦的文谨，对那个企图在自己的世界再添一人的文谨。
被打断的那句“欢迎光临”是昭示，是一语成谶。文谨的世界，没有鲜花，只有贫瘠的土壤，和几株不起眼的雏菊。应该活在万众瞩目之下的人，不欢迎光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