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仁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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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事，智天使里几个拿奖拿到手软，高等学府出来的音乐老师，对瞿蓝山都带着一些鄙夷，认为一个清洁工怎么能跟他们比。
仰头数水管的瞿蓝山回过神，起身时后脑撞上了，一根粗的横在工具间的水管，发出一声闷响。
这个狭小闭塞的工作间，人在里面是站不直的，瞿蓝山抬手捂着自己的后脑把门打开，露出讨好的笑脸喊：“冯老师好，几点的课？”
冯老师见他把门推开，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他盯着穿着泛黄清洁服的瞿蓝山，嫌弃的说：“小瞿，你一会把衣服换了，下午三点半梨花班，徐老师结婚请了下午半天假，其他几位老师都去校外学习了，最近回不了。”
听到其他几位老师去校外学习了，瞿蓝山的眼睛一亮，无视了刚才冯老师的嫌弃问：“那是不是这几天我能多带几节课？”
冯老师上下打量瞿蓝山，眉毛皱起，像是在说：你是什么东西，好事有一回了，还想着下回。
“徐老师就请半天假，这快放暑假了。”言外之意，瞿蓝山就带这一节。
瞿蓝山抿嘴笑笑，“好这就收拾一下。”
冯老师睨着瞿蓝山，“我说小瞿啊，人就应该做好本职工作是不是，咱们智天使的老师哪一个不是万里挑一，来咱们这上学的孩子，那都是金疙瘩，长大后都是了不得的，要是让他们的家长知道了，教他们孩子上课的老师，是个清洁工他们可是要闹哒。教导主任她年轻不懂得这些，小姑娘看着一个清洁工，不仅会修乐器还会弹，弹的还行，觉得新奇。总得来说就是看你困难是不是，她想着多给你一个工作，多领份工资减轻一下压力，我看了你入职的家庭报告，你爸爸坐轮椅？”
瞿蓝山脸颊抽搐，用力扼制脸上的表情，笑着点头，“是，冯老师您说的是，是主任人好。”
“这就得了，不是自己的别想，人要有自知之明，主任胡闹她没事，她有校长护着那，别说让清洁工当老师了，就是让瞎子教人写人字都行。就看一笑话，瞎子终究是瞎子写不了人字，别最后老师当不成，清洁工这活也干不成，你还有家人要养活，你爸爸每个月还要去医院，咱们这物价你知道吧？”
瞿蓝山手攥的越来越紧，真想给这个头上没几根毛，整天穿的人模狗样的小旋风一拳。
可瞿蓝山只能忍，他也必须忍，脸上的笑逐渐诡异看向冯老师，“冯老师多谢您的提点，我带完这节课，就去跟主任提，我这三两毛的功夫，不能误人子弟。”
冯老师被他看一愣，听了他的话，笑了，“小瞿你是聪明人，聪明人该干聪明事。”
在上课还有十五分钟时，瞿蓝山没有去乐器室调音试乐器，而是待在自己最熟悉的卫生间里，开着水龙头，盯着镜子里的人。
刚才的愤恨全部溢了出来，鞠了一捧水，用力的搓在脸上，把愤恨跟无力全部揉出去。
脸被揉红了，瞿蓝山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马上到了上课时间。
去了乐器房拿了乐器，到了梨花班的教室，刚进去一堆小朋友睁着大眼睛看他。
小朋友都穿着智天使的定制校服，早早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有人认出了他说：“清洁工老师。”
瞿蓝山笑笑，“在上课之前，我先拉一段给大家听一听。”小提琴不算是他拿手的但也不差。
瞿蓝山只拉了四分之一便开始教学，这些小朋友都私教，底子除了几个对小提琴抵触的孩子，大部分都可以称的上“天赋”。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樊飏抬手敲了两下门。
樊候身高比较高，坐在后三排，见到樊飏来了连忙起身喊：“小叔！”
樊飏对瞿蓝山笑笑，面上有些惊讶，“这位老师，我能进去听课吗？”
瞿蓝山点点头，“那有凳子，你去拿了坐在樊候身边吧。”
这次樊飏没有穿西装，穿的是一身运动装，脚上踩着球鞋，额头上还有没消散的汗渍，像是刚打完球过来的。
樊飏单手拿了把凳子坐到樊候身边，樊候见他来了，把手里的小提琴都扔了，想要跟樊飏说什么。
瞿蓝山皱眉看向樊候，这个小姑娘不喜欢音乐课，相反她更喜欢体育课，很多老师都反应过，每次一上音乐课她就捣乱。
瞿蓝山拿起教杆敲了两下，“安静，现在在上课，请不要讲话。”
樊飏闻声看向瞿蓝山，一脸抱歉的对他笑，瞿蓝山颔首回应。
在课堂接近尾声时，瞿蓝山把上课前拉的四分之三的曲子补上。
樊飏是第一个在曲毕鼓掌的人，其他小朋友被带着一起鼓掌，瞿蓝山此刻有了久违的感觉，仿佛下面是舞台，对着台下行了一个优雅的谢幕礼。
手里握着小提琴起身转头，却看见了冯老师，他的脸色不好，瞿蓝山一惊张嘴想说什么，冯老师先一步离开。
下午六点多瞿蓝山出了智天使，打算坐公交回家，走了两步，一辆宾利停在了他面前。
车窗放下樊飏坐在里面，英俊的脸上带着墨镜，“去哪？我送你。”
瞿蓝山想开口拒绝，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他听过其他老师说过姓樊的不简单。
瞿蓝山犹豫了片刻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说：“樊先生菜市场能去吗？”
樊飏把脸上的墨镜摘下来问：“那里的菜市场？”
樊飏一脸认真的摸样，仿佛只要瞿蓝山说了地址，他会立马开车带着他去。
瞿蓝山突然自嘲的一笑，“不好意思，我家你这车进不去，我也不能请你进去坐坐。”说着要拉开车门。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樊飏问。
握在车把上的手顿住张嘴说：“瞿蓝山。”
樊飏咂摸了一下这个名字说：“好名字啊。”
瞿蓝山收回了要去拉车门的手，樊飏继续问：“瞿老师告诉我你要去那个菜市场吧。”
瞿蓝山看他认真的样子，报了一个常去的，几十分钟的车程，临近下午的菜市场临近晚饭的菜市场，人特别的嘈杂，樊飏找停车位都找了许久，还碰到了许多乱停车的。
好不容停好了车，瞿蓝山打开门往下走，脚底下踩了一块烂白菜，差点滑出去。
“没事吧。”樊飏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谢谢，没事。”瞿蓝山无措的盯着那颗烂白菜，天气热被碾了一下，散发着奇怪的恶臭。
他看到樊飏的那辆宾利，突然自卑了起来，头比之前低了一低。
“瞿老师你打算买什么菜，我还从未来过菜市场。”
“樊先生都去超市吧。”
樊飏突然笑了一下，眼珠子盯着瞿蓝山看说：“我的生活经验很差，今天跟瞿老师学一学。”
瞿蓝山知道樊飏是开玩笑的，他怎么可能需要亲自去买菜，家里肯定有保姆，只是樊飏那么一说，真的让他好受了许多。
自卑感被冲掉了一半，遇到想吃的菜、肉，瞿蓝山一般都会砍价，哪怕砍到了最低，瞿蓝山还是往下砍了砍。
“看来这讲价的学问还真挺深的，要是我有这个能力，估计在商场上更上一层。”樊飏提起手里的一条活泛被瞿蓝山以最低价拿下的鱼。
“樊先生你真会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其实知道你叫什么，我问了宝宝的，哦，也就是樊候宝宝是她的小名，这孩子我家里最小的，宠的很。在这件事上，我真的要给瞿老师你说声对不起，咱们第一次见是樊候调皮，我们第二次就是今天，你拉的曲子很好听。”樊飏一手提着鱼，一手提着刚杀的鸡，微微低头看向瞿蓝山。
那个眼神里没有鄙夷，没有嫌弃，瞿蓝山甚至看到了一点点欣赏，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尊重了。
瞿蓝山僵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周围的吵闹声仿佛静止了，樊飏身上透露着与年龄不相等的“仁慈”。
对，就是仁慈，这种仁慈比单纯的善良要好，它不会让你觉得，它是在同情你怜悯你。
一个怀里抱着大箱子的人路过瞿蓝山身边，樊飏抬手拽了一下他，瞿蓝山才回过神说：“谢谢。”
这声“谢谢”轻如蚊音，“什么？”樊飏一脸茫然的问。
瞿蓝山摇头，“既然樊先生你说，讲价奥义很深妙，那你想学吗？”
樊飏脸上先是错愕而后是惊讶，最后只说了一个字：“想。”
瞿蓝山把自己十八岁，那一整年的讲价战略毫无保留的，交给了这个他认为迄今为止对他释放“仁慈”的男人。
瞿蓝山把车停进地下停车厂，他开的这辆车，还是樊飏送的，五年的时间他没换过。
他到现在这个地位，换辆车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从后备箱把买的菜和海鲜提出来。
坐上电梯，哪怕五年过去了，他还是习惯性的去菜市场买菜，自从跟樊飏一起住，他很少会做饭，家里有保姆会定时做好。
樊飏出差了，他不喜欢有人在，给保姆多放了一个多月的带薪休假，反正樊飏付她工资。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仁慈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