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那么清晰，那么痛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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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净坐在椅子上，双手被绑在椅背上。
他嘴里含着毛巾，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开，露出白得晃眼的肌肤，颈窝处埋着一个矮壮的身影。
周净不堪忍受这屈辱，狠厉的眼神死死瞪着身前的人，情急之下还侧过脸咬了矮壮个儿的耳朵一口。
矮壮个儿嚎了一声捂住耳朵，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句脏话，抬手便要甩他巴掌。
扶蓉终于反应过来，他回过神，看到自己不停发颤的右手，下意识就用左手按住。
周净身上的伤痕不断刺激着扶蓉的神经，他想起火场里意识模糊间记住的赦江的后背，又想起照片里他浑身缠绕的纱布，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腔里的怒火也越演越烈。
他几乎是愤怒着冲过去，莽足了劲儿挥拳打向矮壮个儿的脸，又十分狠厉地抬脚踩向他的脸，用力碾了碾。
矮壮个被突如其来的拳头冲击在地，还没反应过来又硬生生挨了一脚，只觉骨头都被踹裂了，冷汗呼呼冒，大声嚎叫着疼。
扶蓉小心翼翼凑到周净跟前儿，看他原本狠厉的眼神忽然变得迷茫，顿时泛起一阵心疼。
不能再出事了。
不能再让身边的人出事了。
简灼咽了口唾沫，眨了眨眼，推着身边几个人往外走：“咱、咱先出去。”
程一林一拍脑袋，摸了一脑门儿汗，他忙不迭往外走：“这天儿怎么这么热……”
“哥？”
拿去毛巾后，周净有些犹豫地开口，他嗓音沙哑，还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像是担心眼前来救他的人只是一场梦。
扶蓉眼泪差点掉出来，他脱了自己的外套围在周净身上，解了他手腕处绑着的绳子，轻轻搂住他，一下又一下在他背上轻抚着：“哥在呢，你不是一个人……哥来了……”
“哥……”周净声音颤抖起来，他小声道，“对不起，哥……真的对不起……”
肩膀处的衣服被一股热意沾湿，耳边响起呜呜咽咽的啜泣声，扶蓉睫毛颤了颤，轻声回：“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不需要道歉……”
“哥，有的……哥，我对不起你，我该死……”
周净声音断断续续的，一直一直在道歉，扶蓉只好先应下：“不管做了什么错事，你都永远是我弟弟，那些事儿我们慢慢说，我不会怪你的。”
“不……哥，你不知道，”周净忽然从扶蓉的颈窝里抬起脸，手速很快地抹自己的眼泪，“唯独这件事你不能原谅我，我就该去死……”
扶蓉皱着眉看着他没说话。
情绪太激动了是说不通的，让他缓一缓吧。
周净缓了一会儿，决堤一般源源不断的泪水终于止住，他又一抹脸，重新看向扶蓉：“哥。”
扶蓉轻应了一声。
“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我愿意为了你去死。”
“……”
我愿意为了你去死。
我愿意为了你去死。
我恨你……恨你不爱我……
我不恨你……因为我不需要你爱我了……
扶蓉……一定要活着出去……
烈火在眼前熊熊燃烧着，滚滚浓烟模糊了视线，扶蓉恍惚间觉得，自己还在火场里。
那些不曾拥有过的记忆争先恐后窜到脑海里，意识不清醒时模糊间听到的几句碎语，找到了最后一块碎片，拼成了一副完整的拼图。
那么清晰，仿佛就在火场……
那么痛苦，仿佛心脏已经被绞肉机绞得支离破碎……
赦江为了让他活着，义无反顾踏入火场……
赦江为了让他活着，现在都还只吊着一口气……
扶蓉最近一直避免去搜相关的消息。
其实他能猜到长风为什么不回来。
如果赦江就这么死了，长风会回来。
如果赦江没死，治好了，长风也会回来。
不回来无非是因为情况不乐观，又不能放弃治疗。
乐观点想扶蓉觉得是植物人。
可如果已经脑部死亡了呢？
扶蓉不敢去这么想。
那一口气不知道能吊多久，他害怕。
很害怕很害怕。
夏禹澜的出现只是让他证实了自己的推测，他知道赦江的情况不容乐观。
眼睛轻轻阖上，扶蓉嘴唇一直颤抖着，熊熊烈火逐渐在眼前消散，呼吸慢慢恢复正常。
“周净。”他缓缓睁开眼。
“哥……”周净察觉到了扶蓉的不对劲儿，小心应着。
“没有谁该为谁死这种事，你先是你自己，才是别人眼中的你。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所以你才总是会有负罪感，我为你感到骄傲，也希望你继续坚持这种品质，但你也要记住，不是有负罪感就代表你一定错了，即使做错事情也都会有补救的机会……这种话以后都不要说了，好吗？”
周净眨了眨眼。
可我真的愿意为了你去死。
即使没发生这件事。
他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小狗一般蹭了蹭扶蓉的肩膀，讨好一般道：“哥，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说这种话了。”
扶蓉到底是心软，叹了口气就轻轻摸了摸周净的头：“先跟我回去，告诉我你做错了什么事，我们一起想办法补救，好吗？”
“嗯！”周净抬起脸，眼睛亮晶晶的。
“日了狗的打了我还想就这么走！”
矮子终于从地上艰难爬起来，他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叫嚣道：“都别想走！让你们知道知道老子的厉害！”
扶蓉懒得跟这样的人费口舌，他扶着周净慢慢站起来，两人并肩走到门口。
周净步伐顿了顿，刚想起来什么似的：“陈飞……”
哦对，差点儿忘了。
“在哪儿？”
周净退回去打开旁边卧室的门，陈飞被绑了个结结实实，嘴里的毛巾塞得死死的，所以看着他像是在呜咽，实际一个音调都发不出来
帮周净解开了陈飞的绳子，陈飞在床上喘着气儿缓了好一会儿。
缓过来后，他看向周净，眼神颤了颤后，内疚道：“都怪我……”
“不，多亏了你。”周净浅浅笑了笑，脸上的表情竟然是阳光和灿烂！
这泥马被夺舍了吗？
陈飞正心神不宁呢，注意到旁边的扶蓉后，眼睛眨了眨，惊喜道：“扶哥！”
“你好你好，你姐夫在外边呢，你先想好说辞吧。”
“我靠，我姐夫真来了？”
几人推开门，楼道里飘扬的烟味就窜进鼻孔里，旁边或蹲或站着几个人，除了一个干干净净还有点儿眼熟的小白脸，其他人样貌都挺横的，周净不自觉皱了皱眉。
“嘿！陈飞！你胆子大了啊！敢退学是吧！”
“啊姐夫姐夫！轻点轻点！”
耳朵被狠狠拧着，陈飞顺着程一林的力道往一边抬起头，呲牙咧嘴的。
“回去跟你姐说去！你姐差点没让你这事儿气死！”程一林恨铁不成钢地松了手，转身打了个电话。
“姐夫！姐夫！”陈飞满脸苦相，“我真知道错了！”
简灼扑上来紧张兮兮地逮着扶蓉看了又看：“没复发吧”？
“没犯病。”
周净眉毛皱了皱：“哥，你生病了吗？”
扶蓉淡淡瞥了简灼一眼，才说：“嗯，前段时间住了个院，但是现在已经没事儿了。”
周净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我……”
一直蹲在旁边抱着头的何灵超忽然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周净，你应该清楚惹怒我的后果吧！”
周净脸色骤然一变，看向何灵超时眼神里多了些狠厉。
“哈哈哈，”何灵超疯了似的，“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得罪了我、你们都得不了好！”
“尤其是你！扶蓉！”他说着把视线移到扶蓉身上，圆瞪的眼睛里淬着狠辣的毒。
扶蓉挑了挑眉。
跟他还有关系呢？
周净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他看了扶蓉一眼，又看向何灵超，攥紧的拳头猛然松开，他垂着头：“哥。”
扶蓉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就不走了。”
“理由。”
周净忽然轻轻笑了笑：“我跟何灵超都是同学，小打小闹的正常，就是开玩笑……这个房子我租了一个月，我就不走了。”
“……”
简灼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扶蓉的脸色。
平静、冷淡、还有一如既往的漠然，看起来非常正常，他却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陈飞小声劝他道：“扶哥都来了你怕什么！不能让他用那个把柄拿捏你一辈子啊！”
周净摇了摇头，不为所动，他垂眸小声道：“不是的，我们本来就……本来就是小矛盾。”
何灵超眼神赤裸地盯着他，脸上满是得意。
“滚滚呢。”扶蓉忽然问。
“滚儿我暂时送到宠物店里了，哥，你去接回来吧。”
“周净。”
“……哥。”
“跟我走还是留在这儿。”
“我……”
“留在这儿就不用喊我哥了。”
……
周净睫毛颤了颤，逐渐从胸口蔓延出一股无法言说的酸痛。
他喉咙痒得厉害，发不出正常音调。
想拒绝。
他想大吼，想咆哮，他想告诉扶蓉真相，想窝在扶蓉怀里哭。
可是不能。
通通不能。
理智占据上风，周净缓缓闭上眼又迅速睁开。
眼神在一瞬间便恢复清明，他沙哑道：“留在这儿。”
比何灵超轻蔑的笑声来的更快的是扶蓉的拳风。
他有健身的习惯，虽然荒废了快两个月，底子却还在。
何灵超一下子倒在地上，只来得及发出几声尖叫。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那么清晰，那么痛苦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