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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一)

      雪与瓷白的窗台连成一片,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望去,像是望进了一片雪原。

      屋里的火炕散发的热度,还没有散尽,被窝里的人像条虫一样蠕动了足足一分钟,才勉强从被窝里爬出来。

      对方穿上拖鞋,披头散发,步伐飘渺,宛若女鬼般,穿过厨房,拉开另一间卧室的门。

      她走到同样与被窝缠绵的另一人面前,毫不留情的掀开被子,动作之大差点没把火炕上那人一块掀下来。

      那人睁开眼睛,还很迷茫,睁着眼睛,颤颤巍巍的缓了半天,才从火炕上蹦了起来,“苏渡姐,你干啥?”

      她正在做噩梦,一下子被人吵醒,心肝都在颤抖。“就算嫌我昨晚多吃两块糕点,也不用谋杀啊!至于嘛!”

      “还点心,你能不能长点心!”苏渡语气森然,“一号了,稿子写好了吗?上个月攒钱了吗?家里可是又没粮了。”

      “还说我,苏渡姐你昨晚在群里也聊的很嗨,说好了月底完结的。”胡归小声嘀咕着,她不咋敢招惹刚起床状态的苏渡,这个时候对方极其不理智,且可怕,宛如地狱还魂的恶鬼。

      苏渡瞟了她一眼,转身去厨房烧火了。

      东北村子里的清晨,家家户户都有炊烟飘起,早上尤其是冬天早上不烧点火,会非常冷。

      胡归呼出一口气,把放在火炕上的衣服穿上。

      在苏渡掀被子前,她一直在做一个梦,这个梦也不能说有多可怕,就是太累了。

      梦里头,她掉进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坑里,与其说是个坑,不如说像个无底洞。

      她努力的往上爬,爬了很久很久,眼看着就要爬到地面上去了,结果又被人一脚踹了下去。

      她想看看是谁把她踹了下去,结果睁眼看到的却是苏渡。

      “水烧好了,洗脸。”苏渡说着,又进了屋,一把拉开窗帘,力道几乎与掀被子同等。

      胡归胆战心惊的同情着窗帘兄,生怕它受够了苏渡的暴行而罢工。

      好在,今天她的担忧也没实现。

      “诶,下雪了?”窗户正对着外面的小路,家家户户都没有围墙,跃过侧面的人家,能看到远处被雪覆盖的田地。

      天地苍茫,胡归只觉得置身于一片纯粹的雪原中,世间仿佛只剩她二人。

      “苏渡姐,你看,下雪了。”

      胡归不是没见过雪,只是与她家乡的那种风雅素白的雪景相比,东北的雪就更添几分苍凉萧索。

      “这种景,要是舞剑一定帅死了。”她兴致勃勃,探头探脑。

      苏渡见她兴高采烈的样儿,倒也没打击她。

      两个人洗漱完后,胡归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和橱柜,知道苏渡刚才那句没粮了,不是夸张,不禁悲从中来,十分凄凉的长叹一声,“苏渡姐,今天咱们吃啥?”

      “地主家没有余粮,饿着。”苏渡虽然这样说,胡归却十分的不相信。

      合住以后,她对这人有了更深刻的了解,知道哪怕天塌了,这人也舍不得变一下脸色,只会嫌弃天不够结实。

      相反,如果要是有一顿饭她没吃上,而且是外力因素,那仇恨值简直和那个夺妻之恨,不相上下。

      果然,她很快就见苏渡从橱柜下面翻出一包挂面。

      两个人拌着老干妈,十分凄凉的吃完一顿早饭。

      胡归在刷碗的时候(两个人有明确分工)顺手掐指一算,大感不妙,每周一次的火锅或者烤肉,怕是又吃不成了。

      苏渡正在烧擦地的水,见她刷完碗,还一脸悲痛的站在原地,以为她在忧虑前景,感觉这家伙终于长心了,倍感欣慰,也没多说什么,“雪停了,一会儿去扫雪吧!下午好码字。”

      胡归感觉这女人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苏渡姐,面对这么美丽的雪景,你难道不想做点什么?”

      “做什么?”苏渡疑惑的看着她,“你想堆雪人,还是说你能做首诗?”

      “哎呀!”胡归一拍大腿,然后摊手:“虽然被小看了,但我确实做不出来。我是说,我们可以像某音短视频里的小姐姐一样,穿上美美的汉服,出去拍照。还有什么比这天然的雪景更合适的?而且咱们当初合住的目的之一,不就是为了把生活过的诗意。”

      苏渡一听也是十分心动,然而她毕竟是个冷静的人(饥饿的时候不算)考虑的也就比较多,思考了片刻才说:“你对东北的冬天一无所知。”

      “为了我新买的斗篷,我无所畏惧。”胡归一脸坚定。

      “哦。”苏渡慢吞吞的拉长语调,“我敬你是条汉子。”

      (二)

      “苏渡姐!苏渡姐……”宛如叫魂般的呼唤声,自几米开外的雪地不断响起。

      苏渡调整着手机拍摄的角度,也没戴手套,只觉得自己可怜的手和命苦的手机都快冻成一块冰,就听那只胡归在不停的叫魂,不由觉得头大,“别鬼叫,这是美丽和诗意的代价。”

      “但是苏渡姐,我真的好冷。”胡归勉强控制着自己不要哆嗦,坐在纯白的雪地上,让宽大的裙摆铺陈开来,远远望去竟像是一朵烈焰红花盛放。

      她感觉自己举着油纸伞的手,已经冻僵了。“我现在有点后悔,用手机真的能拍出美美的照片吗?你不会驴我吧!”

      “有美颜相机在,你怕啥。”苏渡本着干都干了,没点收获岂不是血亏的原则,不停的连拍。

      “什么?苏渡姐,你不是说你已经学了ps了吗?”胡归惊叫一声,如果不是姿势摆好不容易,她一定已经跳起来了。

      “大惊小怪个什么劲,学了跟学会是两回事。”苏渡摆摆手,换了一个位置接着拍,“你就算不相信美颜,也应该相信我的拍照技术。”

      “你这句话说反了吧?”胡归忍不住哆嗦了起来,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对方的迷之自信。

      “我可记得,你上次给自己搞自拍,拍的像女鬼索命,这也能算技术吗?”

      通往阴间的技术吗?

      自己也是被雪景冲昏了头脑,眼睁睁往坑里跳。

      梦境果然诚不我欺,都是预告啊!

      想到此,胡归内心有一万只土拨鼠在尖叫。

      “拍照不是你提出来的?现在事咋这么多。”苏渡有点不耐烦的瞪了过去,“有本事你这个月别偷懒,跟我出去发传单,拿钱买个相机回来。”

      “这不是相机的问题。”胡归语气深沉:“苏渡姐,你要面对现实。”

      “是脸的问题。”苏渡干脆站了起来,叉着腰,“你干脆用伞把脸遮起来,说不准拍出来的照片,会意境大增。”

      眼看两个人又开始了日常互损,旁边蹲着看热闹的橘猫眯着眼睛,像是在笑。

      踱步而来,寻找同伴的黑色猫咪,看着同伴的蠢样,只觉得爪子在蠢蠢欲动,于是遵循自己的心意,将橘猫一抓摁进了雪地,若无其事的摇着尾巴。

      “苏渡姐,你的猫又欺负我家喵!”

      “是吗?那今天我也来欺负欺负你。”

      (三)

      折腾了一上午,拍了一大堆照片,两个人都冻的够呛。

      胡归爬上火炕,整个人如同尸体一样直挺挺的躺着,身体却在轻微的颤抖。

      “别把衣服烫坏了。”苏渡说着,从柜子里把被子抱了出来,如同给尸体附上白布一样,郑重的把胡归整个人盖在被子底下。

      胡归在暖烘烘的炕头躺了一会儿,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她把头露出来,就看到苏渡跪坐在一旁,“苏渡姐,你干啥……”

      “我在默哀。”苏渡说着将外套脱了,把脚也伸进了被子里。

      胡归觉得不能接这个话茬,不然一会儿又会被摁进被子里。

      “那个,苏渡姐,我咋感觉你好像没啥事,是已经习惯了吗?”

      “差不多。”苏渡说:“你如果像我一样天天出去劈柴,肯定也会习惯。赶紧把衣服脱了,弄坏了别跟我哭。”

      胡归其实还想再躺一会儿,但是到底心疼几大百买的汉服,还是爬了起来,一边脱一边说:“还好咱俩出门时烧了炕,不然进屋发现和外面没区别,我肯定会哭。”

      “出息。”

      刚脱了上衣,胡归忍不住侧头看向可以直接看见邻居日常走过的小路的窗户——是的,东北农村只有篱笆院,没有围墙,“苏渡姐,你能帮我把帘子拉上不?”

      果然无论过了多久,没有围墙的日子,还是让她觉得不习惯。

      “快点换呗!大白天的都打牌呢!没人看你。”苏渡懒洋洋的点开手机,显然也不想下地。

      胡归一咬牙,飞快的把睡袍披在身上,换好了衣服。

      “你觉得这张咋样,我发给群里的小伙伴喽?”苏渡举着手机问。

      “看起来还行。”胡归知错能改,十分诚恳的说:“苏渡姐我错了,起码你把我拍的还像个活人。”

      然后她不知道为什么,又被苏渡摁进了被窝,一顿捶。

      “那就把你冻的像只缩头大鹅的那张,给她们看。”

      “别别别,不过这张拍到狗窝了,旺旺真是太抢镜了。”

      “也是。”

      今天的两个俗人,也在努力把生活过得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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