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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游魂（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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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微远又默念几次九字真言给自己壮胆，用力按下门把手。
贴在门上的黄纸倏忽飘动，段微远抓着门把的手顿住，紧紧抓着把手，手心开始冒汗，一张熟悉的床突兀出现在昏暗的工作室里，被褥凌乱，他僵直着回头，他刚从床上下来，那床还在房间里
那门外那张是谁的？
再次转头，血腥味扑面而来，门外床边不知何时立了一个屠夫，一身黑色雨衣，手上的剁骨刀一下一下砍在床头。
哒，哒，哒。
鲜血从木质缺口里喷溅而出，段微远面颊上一凉，他屏住呼吸，颤抖着慢慢合上房门，门轴吱吖小声惨叫，屠夫被声音吸引，一张龟裂的面孔迅速朝这边看来，眼白中细小的黑点死死盯着他。
段微远惊恐大叫着甩上门，反锁后逃到床边找压在枕头下的驱鬼符，崩溃的是怎么都找不到。
符呢？符呢？
段微远急得快哭出来了，脑子一片混乱。
身后门被砸响，每砸一下段微远的心就跟着一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段微远在砸门声中彻底崩溃，摸到床头拿起手机，几次输入密码都打不开手机，颤抖着把食指按在指纹传感器上，手机解锁的一瞬间，他的意识回到了黑暗里。
段微远闭眼躺在床上，在梦醒的一瞬间翻身背对那面对着床的镜子，摸到枕边的手机后把自己全身塞进被子里，火速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屏住呼吸给沐知节发信息。
他不敢掀开被子，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门外哒哒声不断，他怕床边真的站了东西，他不看还不行吗？
段微远发着抖，一遍遍熄灭手机屏幕再按亮，看到沐知节的回复稍微没那么崩溃了，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又深深吸了一口，继续屏住呼吸。
小区里，沐知节和江澜穿过七弯八拐的人造花园景观，来到和独栋小复式相距甚远的高栋楼房。
“明天跟物业提个建议，给楼号外墙添个荧光楼号。”江澜面对一栋栋外墙漆黑的相似建筑没了脾气。
沐知节思索了一会，照之前的记忆找到段微远所在的B6单元，跟在晚归的住户身后上了楼。
匆匆到段微远家门口，沐知节输入密码，电子锁咔一声打开，门复又关上。
他们在玄关听到段微远之前说的哒哒声，走到工作室里，哒哒声又停了。
段微远的电脑亮着蓝光，沐知节警惕着走进，发现上面显示着正在更新中，请勿关闭电脑或重启，进度显示3%。
江澜见沐知节顺手将段微远房门口贴的驱鬼符取下，复从玉珏里出来，也看见电脑的更新。
“Win11是这样的，动不动就更新。”江澜见怪不怪道。
沐知节眉头紧锁，一手按在胸包上，脑海中叮的一声，眼前出现推荐技能，阴阳眼。
百科全书这个实时技能推荐功能他也是昨天才发现，简直不要太适合他。
沐知节闭上双目，食中二指轻划过眼皮，点在眉心。
‘天地幽明，速现真形。’沐知节心中默念。
再次睁开眼，天地景象变换，世界宛如覆上一层黑白滤镜，黑为阴，白为阳，灰色为中性。
江澜裹着一身浓重的墨色立在电脑前，屋内其他无生机之物皆为灰色。
沐知将环视一周，没再发现黑气浓厚的地方，示意江澜在外面守着，自己进了段微远的房间。
房间内，淡淡的黑气几乎将床铺笼罩，床上鼓起一个灰色色的包，料想是缩在被子里的段微远。
沐知节不动声色将指尖的符贴上镜面，捡起地上的床单再次将镜子遮上，食中二指一点眉心，关了阴阳眼。
段微远听见外头的动静，全身不停发抖，双手死死抓住被子，在被不知道什么东西触碰到的一瞬间大叫起来。
"是我。"沐知节道。
段微远听到沐知节的声音不抖了，掀开被子大口呼吸，看着像是要哭出来。
“菩萨保佑，三清保佑，妈祖保佑……”段微远抱着沐知节的胳膊开始把知道的神佛都保佑了一遍。
沐知节挣脱不开，将一张安神符塞他手上。
“赠品给你，别抓着我。”沐知节道。
段微远放开手，接过安神符，渐渐觉得没那么慌乱了。
工作室开了灯，段微远精神还恍惚着，沐知节和江澜照着上次的顺序把段微远家检查了个遍。
最后又站在房间里罩起来的镜子前。
“大门上的符咒没有异样，镜子是重要的线索。”沐知节扯下床单，和镜中的自己对视，
江澜：“他为什么非要站在漫画家床头？”
一人一鬼方才听过段微远略微混乱的叙述，知道他被阴气引导着入了梦。
“镜子聚阴养煞，它或许是想吸收阴气。”沐知节撑着下巴，忽而转身翻起段微远的枕头，枕下的驱鬼符半张化成了黑灰。
沐知节：……
江澜：……
两人对视一眼，彻底确定，段微远就是被鬼给缠上了。
“不止吸收阴气，它还想对段微远动手。”沐知节说。
“不一定，你也说了，恶鬼的手段不会这么温和。”江澜有别的意见，“普通鬼一般要避开活人。”
江澜站到床头，缓慢靠近那张驱鬼符，沐知节拦住了他，江澜却摆摆手，忍着不适继续靠近那张驱鬼符，在快要接触到时，驱鬼符的黑灰往上蔓延了几毫米。
“它在这站了很久。”沐知节将江澜的手拉回来，“可门上的驱鬼符……”
沐知节取出原本贴在门上的驱鬼符，发现边角呈现淡淡的焦黄色。
“我记得逐青触碰驱鬼符也没事，会不会也是魇鬼？”江澜说。
沐知节给逐青拨了微信语音。
“不可能，方圆百里就我一只，这个我还是能感知到的……”逐青在手机那头信誓旦旦。
沐知将挂了语音，心中愈发疑惑。
难道这鬼没有形体？
沐知节换了好几种问法问百科全书，百科全书皆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他在观察漫画家。”江澜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
沐知节满脸疑惑。
好好一个鬼，冒着生命危险观察一个枕头下放了符的活人做什么？好奇吗？
“两次漫画家都是先说床头有东西，再说听见哒哒声。”江澜说。
沐知节恍然道：“他在等段微远睡着，再去哒哒哒。”
可是这个哒哒声究竟又是什么？
上次段微远说是煤气灶点不着火的声音，这次又说是屠夫砍床头，怎么看都像是主观臆想。
沐知节突然觉得驱鬼师的工作像是一道歹毒的数学题，给出一点已知条件，要他在浩如烟海的知识库里自行匹配答案，开卷考试也凑不出答案，沐知节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情，书上的经典套路没用，碰上的是他完全不熟悉的变体。
沐知节和江澜回到段微远的工作室，听见噼里啪啦的敲键声。
段微远一脸睡眠不足又惊吓过度的幽怨，坐在电脑前十指快出残影。
“好点了？在做什么？”沐知节问他。
江澜凑到屏幕前，看到文档上的内容。
回头对沐知节说：“他在写撞鬼心得。”
段微远马上切了桌面，打开还没画完的稿子，吁了一口气，道：“嗯。我要把这件事情记下来，也是不可多得的经历，以后画灵异题材可以用上。”
段微远发现只要把这一切和他的本职工作联系起来，想起来就没那么恐怖了。
沐知节：……
当真敬业。
江澜在隔壁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沐知节走近了，看见他的线稿，一个抵着长枪的女将凌厉地瞪着叛军首领，画得好不传神。
小小的桌宠企鹅在屏幕里左扭扭，右扭扭，周围环绕着一圈带细闪的背景模仿黑夜和繁星，还挺可爱。
见沐知节盯着自己的桌宠看，段微远移动鼠标将企鹅提起来，左右甩了甩，企鹅头上冒出转圈的星星。
“我专门找的怀旧版企鹅，哈哈，可爱吧？”段微远朝他展示。
“嗯。”沐知节看了几眼便移开目光，“没事了，你要是害怕，可以暂时先到我那住。”
沐知节找不到它藏在哪里，只好让段微远先跟他们回去。
“可是，我的电脑……”段微远有些迟疑。
沐知节：“你明天叫人把镜子拆了，那个镜子不能留。”
“不不不，我今晚不睡了。”段微远知道了沐知节那栋小复式就是远近闻名的鬼宅，他相信沐知节是有本事的人，现在凌晨2点，他万万不敢往那边走。
沐知节无法，只好又将驱鬼符贴好，出了B6栋，沐知节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心里还在想那个哒哒声。
江澜和他并肩走着，问：“驱鬼符为什么会对鬼生效？”
“字画可通灵，画符也可以说是书符，执笔者虔诚专注，方可借来上位神或下位神的神力注入其中，帮助驱鬼。”沐知节道。
“之前也听过字画成精的故事。”江澜想起小时候看过的聊斋。
沐知节：“只是字画里住了鬼怪……”
说着一人一鬼都停下脚步，字画可以住鬼怪！
“漫画家电脑里最不缺的就是画。”江澜喃喃道。
两人相视一眼，心道不妙
“糟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