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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搜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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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低头,要低三下四,要服软。
这是林婉枝自幼学会的道理,并且运用得很好。在周氏、林世英底下,在街头小贩底下,在认识的、不认识的,林婉枝总是恰到好处的“识时务”,柔顺地低头。
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林婉枝就会选择性应付那人,毕竟她内里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两面三刀,睚眦必报,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她对自己的评价。
如果低头没用,那林婉枝不介意暴力解决问题,因为她孑然一身,没有软肋。
“李公子。”林婉枝柔声应付着李成安,使眼色让阿秀先走。谁知道阿秀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一股子牛劲,硬是推了李成安一把。林婉枝赔了不是,水灵灵的眼睛可怜地望向李成安:“舍妹年幼,望公子海涵。”
李成安被这样一望,也装着好脾气地摆手,示意并不介意。
“你不可以和他走,他是个坏蛋。”阿秀被林婉枝拉到旁边,第一句话就说。她目露急色,“我、我力气大,可以挡住,你跑掉。”
林婉枝看着依旧稚气的阿秀,像是看着一个妹妹。她轻声说道:“我保证,我不会和他走的。”
“你在城门等我,好不好?”
阿秀犹豫着,狐疑地盯着林婉枝。林婉枝笑得乖巧甜美,目光真挚,“我从不骗人,真的。”
才怪。后来的阿秀只会冷哼一声,林婉枝这个混蛋的保证像那些巧言令色的男人一样,都是骗人的。
但现在,在林婉枝诚恳的再三保证下,阿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林婉枝有法子,但把握不大。不过值得一试。
阿秀走远了,李成安就黏黏糊糊地靠过来,风流倜傥道:“姑娘,现在可以和我去茶楼小酌一杯了吧。”
林婉枝笑了笑,一双狡黠的眼睛盯着,把人看得心痒痒的。搭在绣绷上的手状似无意,拂过李成安伸来的手,缓慢地在李成安心口点了点,眼波流转,“公子请自重。”
“好,好,自重。”李成安握着扇子,甩开晃悠,端着翩翩君子模样,可目光却流连在林婉枝被褐色腰带紧紧束缚的腰肢,洁白衣裙下如玉般的肌肤。
他感到口干舌燥,正欲伸手。
一阵刺痛从李成安手腕传来,他手中的扇子掉在地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你!”
“李公子,你怎么了?”林婉枝没等李成安说话,便仰着头,忧心忡忡地说。
李成安手腕疼得厉害,像是针扎似的。他目光狐疑,没说话。
林婉枝主动凑近了些,盯着他的手,问:“公子可曾受过什么伤?怎么突然……”她眼里满是担忧,很是无辜。
“……”李成安暂时打消了怀疑,但仍旧不愿放过到嘴的美人儿,便笑道,“不妨事,不若我瞧了大夫,再请姑娘喝茶。不知姑娘可愿等一等我?”
话虽如此,李成安的口吻不容置喙。
林婉枝正要开口,一道男声传来。
“这不是李大公子吗?巧了。”温文朗声说道,萧璟明懒散地跟在后面,漫无目的地打量着周围商户。
“温大人。”李成安扶手作揖,“你怎么在这?”
“在外就不必弄这般虚礼,”温文大笑,“我比你年长几岁,叫我温兄就好。”
“温兄。”
“闲来无事,便和随从来逛逛。”温文瞟了一眼,在内心扶额,“这儿倒和京中的风景不同。”
某随从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无所事事地发呆。目光肆无忌惮放在林婉枝身上,饶有趣味。
林婉枝松了口气,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来者非富即贵,至少对于李成安言,他暂时不会对自己怎样。
接下来,得想法子脱身。
她想着,就对上一道探寻的目光,心中一惊。整理好表情,她怯生生地低下了头。
萧璟明:“……”
“不若我陪温兄逛逛,再去喝上一壶好酒。”李成安揉捏着手腕,提议。
温文恰到好处地说:“李公子可是手腕酸痛,我手下略懂一点医术,给你瞧瞧。”
林婉枝不动声色地捏紧了帕子,看着那个青衣男子上前,握住李成安的手腕。
“……”萧璟明伪装成手下的手下习惯了,上前按了按李成安的手腕,沉默后开口。
“李公子许是穴位不通,才会淤积病痛,日常多按按这个穴位变好了。”他随意揉了下李成安的手腕,便迫不及待地放开,不经意地在布料上蹭了蹭。
李成安惊喜之余,也想起林婉枝的存在,他颇有礼貌地与林婉枝道歉,约着改日。便匆匆忙忙地和温文离去。
林婉枝松了一口气,这回轮到她用探究的眼神盯着萧璟明。李成安的手怎么回事,她最清楚不过了。
可萧璟明面色无异,一双桃花眼瞥了过来,林婉枝只好收回目光。
萧璟明走到温文身后,懒懒散散地背手站着,指缝里赫然藏着一根绣花针。
他心情很好地,随意抬手。
一行人远去,绣绷上的针在光下泛着冷光。
林婉枝和泪眼汪汪的阿秀会合,慢悠悠地回去了。
过了几日,阿秀对林婉枝说,李家那边来人说婚事暂缓,后便没了音讯。两人都暂且松口气,只等着来日。
林婉枝倒是忙忙碌碌,既要教书,又要忙着绣花。她在城里一家绣庄找了活计,给人家提供绣帕。
这第一批,必须得绣的出彩。
她回忆起母亲所教的技法,由于囊中羞涩,她没有绝佳的材料,想绣出光泽,只能从技法上下功夫。
林婉枝将各色的线拆分出更细的旁枝,合在一起,小心地调配出想要的颜色。
越细的线,越容易配出精细的色泽,她绣的是玉兰花,便利用线与线的色差,调出带有光泽的白色。
线依旧是那几种颜色,可经过林婉枝的手,还未绣出,便带着光润的色泽。
光是调色,便耗费林婉枝一下午的时间。太阳落山了,林婉枝站起身,舒展了身躯,准备进屋做饭。
沙——
风吹过林子,发出沙沙的声响。林婉枝回头看了一眼,慢悠悠地往回走,姿态放松,透着舒适。
临近门,林婉枝猛地跑进屋,把院子里的大门锁上。
她背靠着门,心跳得很快。
半晌,门外没有动静。林婉枝垂着眼,心跳渐缓。或许是她过度草木皆兵呢,她想着。
她握着菜篮,带着还未平息的心跳转身——
脖颈一痛,她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想。
真的有人。
夜色爬上纸糊的窗户,林婉枝悠悠醒来,却没有睁眼。她安静地听着周围的动静,远处似乎有男人耍酒令的声音,屋子内却静得瘆人。
她慢慢睁眼,月色透过破损的窗户,留了一道光给她。
屋内似乎没有人。
林婉枝从地上站了起来,拔出头上的发簪,握在手里。
她打量着四周,在漆黑中小心地走动。门被锁了,她倒不是很诧异,伸手摸索着,脚尖碰到什么。
林婉枝缓缓蹲下,指尖触到一抹温热。
这屋子竟还有一个人!
林婉枝心下一惊,将发簪抵在那人脖子上,恨声说:“别动!”
萧璟明大意遭了暗算,指不定出去要被温文笑话几回。他伤口疼得厉害,被丢在这屋子里,刚醒来,脖子便一疼。
是个姑娘,麻烦。
他索性闭着眼,装作没醒来。
林婉枝发现手底下的人似乎并未醒来,她一手持簪,一手往他身上摸去。肩上湿润,林婉枝闻了闻手中的潮湿,是血腥味。她又往下摸去,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一样的东西,她塞了回去,最后在腰间摸到一把匕首。
林婉枝满意地勾唇,仍旧在男人身上往下搜寻着。
萧璟明僵着身子,眉心微动,发出了一点声响,他必须要“醒来”了。
身上的那只手遗憾地停下肆无忌惮的动作,脖子上的簪子也迅速移开。
“太好了,公子你终于醒了!你、你知道我们这是怎么了吗?”
萧璟明在阴影处睁开眼,月色下,是一张楚楚的脸,一双眼泛着水光,充斥着惊恐、无助、依赖……
端着令人怜惜的姿态。
如斯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