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你可以许愿 ...
-
严非下午第一节还有课,听程蔚屿这么说,也没反对:“那也好,你看看他怎么样,要是状态不好,你帮他来拿个假条,我让他家长接回家去休息。”
“好的。”
宋颂有一点也没夸张,江野行大概是真的晕了,到了医务室虽然还睁着眼,但他其实快没意识了,任宋颂和校医摆弄,让他躺到床上,他两眼一闭就睡着了,连扎针输液也没有感觉到。
程蔚屿到食堂直接打包了饭菜,推门进来的时候江野行还在熟睡,额头贴着降温贴,脸上泛着红,应该是鼻塞了喘不过气,嘴巴也微微张着,小口的呼吸。
医务室就只有一个校医在,看程蔚屿拎着饭进来,说这一袋刚换上,一时半会输不完,让他在这看一会儿,她去食堂吃个饭,程蔚屿应下了。
程蔚屿用手背碰了碰江野行的脸,他脸上很烫,和程蔚屿室外进来的手温形成了很大的反差。
许是烧的难受,冷热交替,正是热的那一阵,江野行无意识的往程蔚屿手上贴,本来程蔚屿试完温度正要把手拿走,他这么一贴就使得手背和脸又紧紧相贴。
见此程蔚屿就没有放下手,就着这个姿势坐下来,把手贴在他的脸上。
发烧的时候其实睡不沉,江野行就处于清醒又不清醒的状态,清醒的点就是知道自己在睡觉,还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身上的温度很高,可体感就是忽冷忽热,冷的时候像在冰窟,寒意从骨头里发散出来,牙齿都要打颤,热的时候又像在火炉里炙烤,血液都烘得滚烫,呼出的气息都变得灼热。
迷糊间,好像捞着一块冰,他把脸贴到冰块上,冰块化成水一起流入他滚烫的血液,冷和热的交汇,碰出一阵水汽,朦胧的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也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程蔚屿专注的看着江野行的睡颜,安静的在自己的手掌下熟睡,然后就看到他微微睁了睁眼,但很快又闭上了。
冰块好像完全融化了,周身又被热气包围,热的江野行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想要再捞一块冰。
想法很快就实现了,又感受到了冰块散发的丝丝凉意,而且那块冰融化成了没有棱角的形状,还在自己脸上打滑。
程蔚屿感觉自己的手被他的体温捂热了,江野行就微微往枕头里缩了缩,脸不再和他的手贴着,他站起来坐到床边上,伸出另一只手,贴上了江野行另一边脸。
准确来说这次不是贴了,是摸。程蔚屿摸了摸他的脸,皮肤很嫩滑,还有没退完的婴儿肥,手感很好。
刚刚从脸上淘汰下来的右手握住了床头那杯早就冷掉的水,给自己的手降温后,两只手就这么轮换着给江野行的脸物理降温。
江野行觉得身体好像不热了,骨头里的酸痛也减弱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受虐体质,居然觉得现在这种病怏怏提不起劲还软绵绵的酸痛感让他很舒服。他没有预兆地睁开眼睛,和刚刚的微睁不一样,这次看着是真醒了。
程蔚屿侧坐在床边,弯着腰在他上方,这会儿正打算换一只手,突然对上他的视线,江野行眼睛里的每一条红血丝他都能看得清楚。
四目相对,谁也没动。
许是真烧傻了,江野行眨了好几次眼睛,也没开口也没动。
最后还是程蔚屿笑了笑,两只手一起碰了碰他的脸,直起身说:“醒啦?”
江野行还是没说话,头随着程蔚屿的动作跟着他转,又看到他拎了拎床头的打包盒,他说:“我给你送饭来的。”
意识开始回笼,“嗯”了一声结果根本没发出声音,只有轻飘飘的鼻音。
程蔚屿又笑了,一边扶他起来一边说:“我扶你起来,先吃个饭,不然等会儿冷了。”
江野行这时就像商场门口充气的那种巨型娃娃,身上软的不行,随风摆动,就着程蔚屿的力气坐起身,说:“感觉被掏空了,我好久没发这么高烧了。”
“嗯,下次别扛冻了。”
听出程蔚屿话里有调侃他上次说自己扛冻的意思,江野行撇撇嘴,打开他带来的饭,喝了口程蔚屿重新掺的温水,开始一口一口的扒饭。
这床被垫的挺高,近180的个子坐在床头,腿放在床下,也没踩实,将踩不踩的点着地。
嘴里塞多了直起身咀嚼的时候还晃两下脚尖,程蔚屿坐在旁边看着他吃饭,又看笑了。
吃完饭校医就回来了,又测了个体温,38.3。
江野行撕掉了额头的退热贴,拿在手里掂了掂,说:“这都成暖宝宝了。”
程蔚屿摸了下他的额头和脸颊,不像刚刚那么烫了,又给他贴了个新的退热贴,想说自己去上课了,但还是江野行先说了话:“你刚刚给我物理降温了?”
手摸上脸的时候江野行反应过来,梦里那一块块冰块原来是程蔚屿啊。
“嗯。”说着就把江野行校服口袋的手机掏出来输入了自己的号码打了出去,自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我开了震动,要回家的话,我就去跟老严要假条。”
学校是可以带手机的,有时候方便他们自己和家长联系,只要上课期间不使用就行。
“好,不回家,等会输完液我就回宿舍睡觉。”
程蔚屿这才点点头,说自己回去上课了。
程蔚屿回到教室里的时候,宋颂就觉得他好像心情很好,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就是给人一种阳光明媚看什么都顺眼的感觉。
输液是一点多就输完了,但是发烧实在消耗精气神,江野行在医务室睡到了最后一节课下课,被放学铃声叫醒的。
两手撑着床坐起来,房间里很昏暗,只有门口开了一盏灯,窗外是秋天却仍旧郁郁葱葱的树木,把室外的光线遮的很彻底。
看到床头的药才想起下午校医跟他说还有点低烧,让他就在这睡觉,睡醒了把药拿上再走。
江野行抓起药连手一起揣进兜里,站起身准备回宿舍。走回大路上,恰巧就碰上程蔚屿从教室那头走过来,身后跟着邹洁,那两人也正在望向他,
他就站在原地等了等他们。
走到眼前,邹洁先开了口:“怎么样?好点没?”
“好多了。”江野行还举起两条手臂做了个强壮的动作。
邹洁被他逗笑了,说:“你要回宿舍吧,我和程蔚屿去给你买晚饭吧。”
说完拉上程蔚屿的校服袖子就要走。
今天要是不看到他们两一起走,江野行差点都忘了班里还有这么一对地下情侣的存在,其实他是已经忘了。
这两人放学一起走估计是要去约会的,路上遇到他还记得给同学去买个晚饭,有点感人。他当然不能耽误人家的独处时间,本来杨期会也给他发了微信说要给他带晚饭的。
“诶诶诶,不用了,我朋友说给我带了,别麻烦了。”江野行拦着他们,让他们往校门方向走。
邹洁还想说什么,程蔚屿就打断了她,应声说好,“好,那你好好休息。”
江野行自己往宿舍走,路上掏出手机准备回个消息,杨期会一小时多前就给他发消息了:在宿舍还是在医务室?晚饭我给你带,醒了回我。
还有一条是刚刚下课点发他的:醒了吗,我可怜的兄弟,我这就去给你排一碗鸡汤面。
鸡汤面是一食堂的网红,天一冷了那个窗口就会排上长队,江野行嘴巴里苦苦的,现在正和他的胃口。
他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的动了几下:在回宿舍,正是需要一碗鸡汤面的时候,比心(表情)。
对面很快回复,是一张在食堂排队的照片。
在宿舍坐了一会儿,杨期会咋咋呼呼的进来,“怎么会烧这么高,我两个课间,看你都不在,问宋颂,他说你晕在教室里,送医务室去了。”
江野行无语,“怎么这么快?”
“前面有同学,我直接让他刷了三份。”
杨期会一边殷勤的打开包装,一边还疑惑,“谁抬你去的啊,我这眼观六路的,也没在教室里看到你们路过啊!”
脑袋里都有宋颂声情并茂跟杨期会传谣的画面了,江野行无奈的解释:“走去的,我只是发烧了,去了医务室睡了一觉好吗。”
两人一起拿起筷子吃起来,一碗面吃完,感觉哪哪都被治愈,浑身都舒服起来了。
生完一场病,天气就真的凉了,今年过年早,期末考临近,课间出去的人也少了。
跑操的大课间有四十分钟,今天外面阴雨绵绵,大家又获得了天公作美恩赐的四十分钟自由活动。学霸省着时间刷题,小部分人就在教室后面小吵小闹。
高中应该是很多人情窦初开的年纪,班里班外谈恋爱的好几对,遇上这种天公作美的时候,就都去别的班找男女朋友待一会儿,不明目张胆的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颂一下课就不见人影,江野行也不知道他在和谁谈,总之上次八卦的和上上次八卦到的不是同一个,后来他也就懒得问了,百无聊赖到打算学习一会儿的时候,旁边空着的座位就坐上了人。
想着宋颂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抬头发现是程蔚屿,程蔚屿下巴往后一抬,江野行转头看原来是夏慕田的女朋友找到班里了。
得,看这女孩子的表情恐怕是一对怨偶。
要江野行说夏慕田就是个渣男,前两天在宿舍听他说了想要分手,也不知说了没,人家女孩子这会儿就巴巴望着夏慕田。
而当事人正趴着补觉,不知道是不想理还是真睡着了。
江野行有替人尴尬的毛病,就看不得这些戏码,转头跟程蔚屿嘀咕:“你这是为爱让位啊。”
“她在后面站了一会儿了。”
江野行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他就转身踢了一脚夏慕田的桌子。
这一下不轻不重,但真睡假睡都得醒,夏慕田抬起头就直接看向江野行,恨恨的晃了晃拳头。
江野行装模做样的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跟程蔚屿说:“坐着腰酸,出去溜溜。”
“你为什么帮她?”程蔚屿和他在连廊上扒着栏杆往下看。
“不算帮她,等会儿她可能就要被分手了。”
“那你还叫醒他。”
“反正要分,早点分了得了。”
江野行看着眼前的天气,是雨夹雪。
南方的雪是这样,你要是没发现,它就这么随着雨滴落下了,本应该有一场洋洋洒洒铺天盖地的大雪,但现在只是随着雨点消融在地上,就像没来过一样。
江野行想自己是不喜欢这种湿冷的,也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天气,他喜欢倾盆大雨,鹅毛大雪。
他伸手接了几滴雨水,有小小的雪花还没来及的看清就融在手心里了,他说:“好想看雪。”
程蔚屿学着他也接了几滴水,问:“没看过吗?”
江野行摇摇头,说:“眼睛看过,身体没看过。”
看过照片,看过视频,但没有切身感受过,人站在那种能吞噬一切的大雪里,应该是很过瘾的感觉。
C市的冬天也很冷,小时候江野行爸妈会带着他往暖和的地方去,旅游避寒,不过寒假很短,转瞬即逝。
后来他爸爸不在了,就没有再出过远门了,他妈妈最多也就是接他去她工作的城市住住。
“学校有冬令营。”程蔚屿突然说道。
江野行点头说知道,耐不住身边都是小道消息很灵通的人,所以他知道的也算很早,“但不知道是去哪。老严怎么不跟我们说啊。”
“你想去看雪吗?”
“你知道去哪?”
“不知道,但是你可以许愿。”
江野行心想全世界那么多地方还能让他真如愿了不成,但是他还是很配合的闭上眼许了个愿望:去一个有雪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