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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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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车在酒店门口缓缓停下。
南安一中，主任办公室。
“简直不可理喻!”
孙主任指着面前站着的五个少年，怒声道:“你们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随意打架斗殴的场所吗？!”
往常称得上一句宽敞的办公室，被硬生生塞进来了十个人。
五个学生就有四个脸上挂了彩，还有一个学生衬衫被扯破，身上披了一件校服，最外边是两个衣着不凡的家长，就连校长也亲自来了一趟。
“这有好继续问的，那个小同学不都说了吗？”西装革履的男家长傲慢地扫视了一圈室内，指着脸上挂彩最少的，只有嘴角淤青的少年，说，“是他猥亵在先，我儿子和他的朋友们是见义勇为，还被他恶人先告状，还把他们打了一顿，我认为这是霸凌行为!”
你儿子出了名的横行霸道，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说年纪第一霸凌你儿子这种话的。
徐主任内心嫌恶，但也不敢说出来。
被指着骂的迟诩毫不避让，他正想开口，却被旁边一个温婉秀丽的女性拉住了。
迟诩低声叫了一句:“妈。”
何愿身形甚至算得上娇小，她将人护在身后，即使面对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的强壮男性也丝毫不畏惧，昂着头反驳:
“我不认同你说我儿子有霸凌行为，”何愿直接顶了回去，“我儿子品学兼优有口皆碑，就凭你们一面之词就想给我们定罪，做梦!”
“我们有证据，”一个鼻青脸肿的男生得意洋洋地拿着一封粉色情书，说，“迟诩就是一个恶心的同性恋，他给梁文希写了情书，但被拒绝了，所以恼羞成怒打了我们，梁文希身上的衣服不就是他的……”
“闭嘴!”何愿冷着脸打断他继续胡言秽语，“新中国解放多久了，张口闭口恶心的同性恋，是没通知到你家吗？你父母怎么教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被指着鼻子骂没有教养的男家长忍不住说道:“别扯远了，人证物证俱在有什么好抵赖的，孙主任，明校长这事必须给我个交代。”
明校长体型微胖，擦着汗打哈哈，这件事处理得不好确实会影响南安一中的声誉，但是他为难地看了一眼旁边站的迟诩。
这是他们学校冲击市状元的尖子生，也不可能放过。
“这算什么证据？”一直沉默被护在身后的迟诩突然站了出来，声音仿佛淬了寒冰，冷声道，“你们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一张我手写的诗塞到信封里就凭空污蔑这是情书。”
“至于衣服，难道不是因为我看到同学被欺负帮忙披的吗？这也能成为证据？”
这确实算不上什么证据，眼看着孙主任和校长都陷入思考，拿着情书的黄志远慌了，他强装镇定地说，“还有梁文希，他能指认就是迟诩猥亵他，还乱打人。”
他瞪了一眼满脸泪痕的秀气男生，口吻带了点威胁，“梁文希，你说话呀!”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他。
梁文希一直缩在墙角擦眼泪，接收到这个眼神后，回避了何愿如针芒般的目光，想追寻迟诩的目光，发现他压根不看他，把头埋得更低了，唯唯诺诺地说:“是，是他……”
这幅样子一看就知道有隐情，但没人能让他再次开口。
梁文希和黄志远一伙一口咬定是迟诩无事生非，而迟诩则说他们四个一丘之貉，当然互相做假证，而唯一能证明清白的楼道监控，在两天前就被黄志远一伙人在走廊打球“不小心”踢坏了。
事情陷入了死胡同。
对于处罚大小，两伙人僵持不下。
六月南安燥热得吓人，热浪一阵一阵侵袭，房间冷气钻进袖子，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室内气氛仿佛被凝滞了。
有人打破僵局。
一直没法插上话的卓越班班主任说:“那罚他写5000字检讨？”
“这么大的事，罚他写个检讨，就过了？”
一个男生像是屁股后面有鬼在撵，如旋风般冲进了南安一中火箭班，一边热得用手给自己扇风，一个跟围在一起的同学们讲八卦。
“而且我还听说一件事……”
男生故意不一口气说完，卖了关子。
他同桌的女生不耐烦他这说半句留半句的作风，直接伸手推搡了他一下，“你要死啊付沅，什么事，说清楚。”
直到被所有人催促，吊足了其他同学的胃口，他才继续说:“我听老孙说，他要转班了。”
“下午不就放暑假了吗，现在还转班？”付沅身边的女生叫程笑语，性格开朗大方，她疑惑问道，“但卓越班那三个人被打得好惨，据说被骚扰的是他同桌，要做出那样的事，学校没让他退学就不错了，所以是不是真的啊，我记得他长得还蛮好看的。”
“应该是真的吧，学校通报处罚都出来了，谁叫人家成绩好呢，自从转到我们学校就霸榜第一，”付沅摊了摊手，转头朝身后努了努嘴，“江哥都考不过他。”
身后的男生在玩手机，被提出来打趣也不生气，头都没抬，轻踹了前面人椅子一脚，懒洋洋地说:“可以了啊，少八卦点。”
付沅被踹了椅子也不生气，反而问他:“万一，我是说万一那个人转到我们班，跟你坐同桌，骚扰你怎么办？”
江祁汜正在给催自己补直播时长的超管发信息，按了几个按键，随口口嗨道:“我？我崆峒。”
“他要坐过来，我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说完之后，发现原本喧闹的教室像被按了暂停键，静得落针可闻。
有道阴影覆盖了他的桌面，江祁汜疑惑地抬起头，一道有些熟悉的冷脸就站在他桌子旁，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付沅快被这压抑的气氛给吓死了，僵硬得一动不敢动，不知什么时候被他们议论的主人公就站在他们背后，那些讨论听了多少也没人知道。
他比着口型，无声的对着程笑语说:他什么时候来我们班的？
程笑语翻了个白眼，也无声地比口型:我怎么知道？
打破尴尬的是带着迟诩来班上的火箭班班主任林贺年，他以老好人出名，大家都叫他老林。
老林干咳一声，瞪了围观的同学一眼，说:“不准以谣传谣，学校都没有定性的事情，你们在这里瞎传什么？还不回自己座位上。”
大家灰溜溜地回去了。
老林接着说:“从今天开始迟诩同学正式转到我们班上，大家鼓掌欢迎。”
掌声稀稀拉拉的，大部分同学对于因为闹事还有不好传闻转来的新同学抱着并不友好的姿态。
老林不满意这态度，但也没办法，决定先处理一下刚刚的事情，说:“付沅，江祁汜，你们两刚刚无凭无据说的什么瞎话？给新同学道歉。”
付沅老老实实站起来，向迟诩鞠了一个躬，说:“对不起，新同学，我不是故意说你坏话的。”
迟诩没抓着不放，他不在意别人背后说他，但某个人说的实在不像话。
他看着刚刚大放厥词的男生，正偷偷把手机慢慢挪回桌子里，准备站起来道歉。
“道歉就不用了。”迟诩突然转移话题，提起一个毫不相干的事情，朝老林发问，“老师，学校可以带手机吗？”
“当然不能，”老林有点摸不着头脑，问道，“怎么了？”
江祁汜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把手机往桌子里再推了推。
迟诩平时脸上连表情都少有，这个时候却罕见的扯了一下嘴角，是标准的皮笑肉不笑，反手就是一个举报:“老师，他桌子里有手机。”
老林揣着没收的手机，心满意足地走了。
“你……”江祁汜看着，泰然自若落座在他旁边的迟诩，觉得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他压了一下火气说，“同学，我承认在背后说你是我的不对，我可以跟你道歉，你这是什么意思？”
迟诩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我也说了，不需要你的道歉，我这个人有仇一般当场报，谁让你倒霉撞上我。”
“还有，”迟诩用他招牌冷淡的声线，一个字一个字说，“先不说我不是同性恋，就算是也看不上你。”
江祁汜理亏在前，不想再跟眼前的人多说一句话，两个人梁子彻底结下。
就坐在两个人前面的罪魁祸首付沅叫苦不迭，早知道不嘴欠问那个煞笔问题，现在好了两大佬对上了。
他瞬间感觉高二8班的天被乌云笼罩，不见天日。
僵硬的气氛被上课铃声打破了。
一个长相温和漂亮的女老师走了进来，风风火火地把一摞卷子往讲台上一放，声音是和外形极度不匹配的利落。
“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事来晚了。”
“这两节课做卷子，安然来把卷子发一下。”
英语老师注意到教室后面多出一个人，原本的空位上多出一个身影，俊秀挺拔，光坐那里都招人眼。
老林有提前打过招呼，她也没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先给新同学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任可徽，教英语。”
说完不再关注新同学，拍拍讲台，催促课代表:“时间很紧迫，gogogo，大家都动起来。”
卷子像雪花一样分发下来。
大家都变得很安静，仿佛刚刚下课的骚动都是错觉，只有笔尖沙沙的声音和老式风扇在头顶吱呀吱呀地转。
这种重点高中的重点班成绩一向不错，他们做卷子是要不了二个小时的，为了训练他们，班上的老师在非正式考试的测验里会压缩考试时间，一般一个半小时就要收卷，也就是两节课的时间。
做卷子时间消磨的很快，第二节课才一半就陆续有人站起来去交卷。
收齐卷子，任老师点了一下数量，下课铃刚好响起，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上完大家就放假了。
她站在讲台看着底下早就开始收拾东西的学生，微微一笑说:“别着急，下午不就放暑假了吗？期末作业还没发呢，课代表去把我桌子上的那几摞卷子拿过来。”
“啊？”
大家开始哀嚎。
“抗议无效，”任老师用那种温柔的笑说出字字带刀子的话，“都快高三了，还不努力，就十张卷子，不算很多。”
卷子发下来之后，任老师也没拖泥带水，宣布放假。
大部分学生都在收拾东西。
迟诩接到一个电话之后，也开始把试卷都装进包里。
江祁汜这才看到迟诩也带了手机，可惜已经放假了，根本没地举报，顶着他不可置信的眼神，迟诩轻轻扫了他一眼，眼神之中的挑衅溢于言表。
把江祁汜气乐了。
没过多久，教室只剩下寥寥几个人。
付沅和江祁汜就在其中。
“这还不多，”付沅还在整理暑假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转头看见江祁汜还在，小心翼翼地问，“江哥，你那手机怎么办，要不我去找老林帮你要回来？”
他有点愧疚，毕竟事端是他引发的，结果却是江祁汜承担。
“跟你没关系，是我先嘴贱，下次没根据的事别乱说了，”江祁汜把包背上，“不用你，我自己去。”
语文教师办公室里，老师也走得差不多了。
只剩老林坐在那里喝茶，水太烫了，茶杯口雾气袅袅，看见人进来，老林放下水杯。
他还没开口，老林就把手机拿到了桌面上，等人伸手拿的时候，又伸手按住。
老林说:“手机给你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江祁汜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他缩回了手，“您要我帮他？那我不要了。”
“嘿，你这小孩怎么不听话，”老林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他那件事是有误会，你是我们班的班长，照顾点新同学是应该的。”
就刚才那些接触，江祁汜也知道迟诩不可能是传说中的骚扰同桌的变态，如果迟诩刚刚没有再次挑衅他，他也会单方面大度原谅，帮助新同学，但……
“我就是不喜欢他，”江祁汜无所谓道，“肯定不会孤立他，但能不能融入我们班要看他自己的本事。”
说完真不打算要手机了，转身要走。
“诶诶诶，”老林没想到平时好说话的人，这次一句话没说好就要走，连忙把人拉住，“算了，你拿回去，你保证不故意欺负他就行了。”
毕竟是实打实教了两年的学生，他对江祁汜的人品很放心，得到保证之后，他把人放走了。
“手机下学期也别拿到学校来，听到没有。”
江祁汜背着身，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