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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中枪 ...

  •   陶如琢被治愈了。
      先前跟贾英豪搂在一起“互诉衷肠”之时,再次深感面对绝对权力,如同小蝴蝶被抛入大蛛网时的无可奈何。
      直到弟弟向他撒娇索爱,他才感到自己是被需要的,是被深爱的。
      这份爱给了他翅膀,令他挣脱权贵的枷锁,再次回归自由的原野,纷飞蝶戏,尽情舒展,令压抑变形的自我,在爱河中恢复原本的形状。
      诚然,这世界上大部份人的命运掌握在一小撮人的手中,但无权失势的大多数人仍可用炙热的真情对抗权力的异化。
      再一次认清自我后,他锚定目标,继续前行。
      既然已经很不厚道地利用杜雅言来对抗贾英豪,那么就要保护好杜雅言,别让自己追毁莫及。
      随着杜雅言与贾英豪之间的对抗越发白热化,陶如琢更深一步陷入漩涡之中。
      好在,贾英豪用矿石制作五石散的传闻被曝光后,失去了靠山的信赖,战力大幅度削弱,渐渐弱于下风,之前被贾英豪欺辱过的人,在陶如琢暗中鼓励下,向杜氏揭发贾英豪的罪行,杜氏立马庇护证人,通过各个渠道向贾英豪开炮。
      贾英豪不敌,频频向陶如琢诉苦。
      陶如琢借AI旁征博引,当起心灵导师,一直到那个血色的夜晚。
      那是春末时节,花褪残红,一地枯败。陶如琢的项目终于取得突破,只是尚未公布。
      杜雅言低调地来实验室拜访他的导师童振业,而后约他出去聚一聚。
      他本不想答应,奈何导师命他出去放松放松,他不得不跟上。
      一路上,杜雅言轻描淡写地讲述了贾英豪的惨状。
      下车后,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听说,你爷爷安排你相亲。”
      “有这回事。不过我最近太忙了。并没去。”
      “你有规划过何时结婚吗。”
      这真是个不好的问题。陶如琢并不打算结婚,可他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个异类,于是说:“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评上副教授职称,有一定的财力和人脉以后。”
      “真该送你一个敬业福。如果能找到帮助你的另一半,人生大事还是早点确定下来为好。”
      陶如琢岂会听不出来杜雅言在暗示什么,可他既不能随便拒绝,又无法接纳,于是沉默。
      “听你的校友说,你是高岭之花,难以攀摘,你觉得呢。”
      面对如此直白的问题,陶如琢脑袋突突地疼,拿杜雅言当棋子就算了,若要骗感情、骗婚,简直太没下限了。他转移视线,顾左右而言其它,“每个人的追求不同罢了。”
      “那你在追求什么。”
      陶如琢没有正面回答,他发现有辆车一直跟着他们,低声道:“小心,有人跟踪。”
      “嗯。”杜雅言的神色亦变得凝重起来。
      “我们回车上去吧。”陶如琢建议。
      杜雅言点了点头。
      两人刚回头,跟踪的车突然开窗,眼尖的陶如琢发现里头探出一把枪。
      “小心!”他立马用身体护住杜雅言,一股大力扎进他的背,挤得他肺部要移位,而后才听到子弹破空而来的声音。
      “啊。”杜雅言发出惨叫。
      陶如琢中弹了,却仍然用身体护住杜雅言向后退,紧接着手臂一阵刺痛,血花飞溅。
      他想,这下惨了,没法向阿泽交待,怎么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挡枪呢,万一死在这里,弟弟因此伤心欲绝,考不上好大学那可怎么办。
      今后又有谁能护着弟弟,让弟弟一直自由自在地生活。
      纷乱的思绪,嘈杂的声音,陶如琢承载不住,昏倒了。
      他真是太累了,既要周旋,又要试验,还吃了枪子,流了血。
      昏睡中,尽是恶梦,一会儿被贾英豪绑架,一会儿被杜雅言逼婚。还好有弟弟一直陪着他,站在病床前对他说,哥哥你要快点好起来,等你病好了,我把所有糖都给你,好不好。
      傻弟弟,我才不喜欢吃糖,只不过嫉妒你得到了全部的爱,而我却是这个家的外人。
      我不要糖,我只要你。我要从爸爸、妈妈那里抢走你,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陶如琢撕开裹住身体的画皮,用血肉模糊的触手缠住弟弟,肉贴肉,血融血,那些失去的爱,从弟弟的动脉流回他的身体,令他冰封的身体变得火热,他俩是共用一颗心的畸形儿,失去了谁都不再完整。
      跃动的心,让他看到前所未有的风景,那是无忧无虑的白云,花海采蜜的飞蝶,会走路的城堡,雾气流动的幻彩,踏着音符跳舞的魔法少女,一切的一切变得生动瑰丽、温暖明媚,疲惫的身体渐渐复苏。
      他逐渐从迷幻的梦,走进有爱的现实世界。
      听到一些人声。
      “回去做作业吧,这里有我和爸爸看着。”
      “不要。哥哥还没醒来,我怎能安心地回去写作业。”
      陶兰泽看了眼昏迷中的哥哥,突然发现哥哥的手指动了,立马甩下笔,靠在床边,轻声问:“哥,你醒了吗。能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看着哥哥缓缓睁开眼,他的心怦怦地跳,快要跃出胸膛,恨不得立刻把哥哥搂在怀里,倾诉思念,可医生说哥哥是过度劳心劳力,加上子弹打到防弹衣上冲击了心肺,这才昏厥过去。
      他看得出自从达力医药卷入丑闻风波后,哥哥就没好好休息过,甚至经常带着一身寒气来寻求温暖。他俩成了两根摩擦生热的柴火,在大腿间厮磨,绷出火星点燃全身。那时他们只属于彼此,小天地里再也容不下他人。
      他迷恋这种互相依偎取暖感觉,有时会生出阴暗的想法,认为哥哥想要更多关注更多爱,不止满足于兄弟俩的爱抚。
      却知道不能贪恋,应该盼着哥哥好。
      他猜测哥哥卷入了两位大佬乱斗。
      毕竟那个叫“大马士革的刀”疑似贾总的小号的土味老登,虽然出了事,却依然在哥哥的读书笔记评论区活跃,肉麻入骨的话令人作呕。而杜雅言名下药妆“风雅颂”的试用装填满了母亲的化妆台。
      所以,他担心哥哥涉足太深。
      他讨厌胡思乱想的自己,可只要把自己放在世俗的称上一称,那轻飘飘的份量,完全无法与身居顶层神仙打架的两人相比。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又不会平等地看待哥哥,骄傲的哥哥可不想沦为贵族的玩物。
      可是,当哥哥中枪住院,原因是替杜雅言挡枪。
      他内心的幻梦一下子碎了。
      他的哥哥心中有社会责任感,会为了一份有价值的事业选择奉献,却不是那种会为别人挡子弹的圣人。
      在那样危急的时刻,奋不顾身地替人挡下子弹,那是何等的勇气与爱。
      陶兰泽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可此时他只希望哥哥能快快醒来,安心地休养,所以什么也没问。
      哥哥清醒后,劝他回家写作业。
      母亲已经通知杜雅言哥哥醒了。稍后两人就会见面了,他留在这里就是超大瓦特电灯泡。
      他跟哥哥本就是互相纾解压力的关系,本就不可能有进一步的发展。
      如果哥哥真的爱别人,他理当尊重、祝福。
      可是,做不到呀!一旦回家,那发散的想象力就会像密封的酒坛不断发酵,氧气越来越少,令他窒息。
      陶兰泽坚持要留下来:“我不要。消毒水的气味提神醒脑,我要在这里写作业。”
      家里人拿他没辙。
      很快,杜雅言带着父母来探病。
      那是正剧里走出来的白富美,大方得体、彬彬有礼,跟陶兰泽所讨厌的,趾高气昂的权贵截然不同。
      接受大人物的感激与馈赠理应高兴,可陶兰泽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当杜雅言的母亲拉着母亲在那里聊家常时,他闷闷地缩在那里写作业。此时此刻,他最憎恶的作业,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一道道刁钻古怪,不知与必背知识点有哪门子关系的难题,考验着他的智商。
      他看着难题,就像受虐狂把刀子插入自己的心脏,在剧痛中感受生命的脉动。
      曾经,他问过哥哥,每个人性格各异,资质不同,用同一的筛选标准选择人才真的好吗。
      哥哥说,正因为性格各异,资质不同,所以才要放到同一套模具里,打造出相似的形状。若让每个人自由生长,会长出截然不同的价值观与世界观。而在资源有限的环境中,人与人观念差异要是太大,大规模的冲突将不可避免。
      直至剩下的人统一到相似的观点,相近的目标下。冲突和摩擦才能避免。
      因此,统一的筛选标准,能很大程度避免冲突与矛盾,让社会机器更好地运作。
      可统一的标准,在陶兰泽看来,意味着修剪掉旁逸斜出的枝枝丫丫,为了获取生存资源和爱,削足适履,带伤起舞。
      创伤引来的疾病已深入骨髓的,而爱既是解药,亦是剧毒。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伤口,催促着创伤愈合,亦带来难以忍受的巨痛。
      他想,就这样爱着吧,一直爱下去,与疼痛共生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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