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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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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伊始，陶如琢和同学们相约去郊游，地点选在文森特家牧场附近的湖泊。
陶如琢精心挑选了一件外套，那是弟弟从东北为他寄来的薄款修身绿底花棉袄，即使坐在中巴不起眼的角落，这打扮亦过份扎眼。
一路上，开朗健谈的文森特时不时cue他一下。他从容应答，充当相声中的捧哏，让这一路充满欢声笑语。
抵达湖畔后，同学们一起散了会儿步，走到可以租凭船只的渡口处，便打算泛舟湖上欣赏美景。
文森特向留学生们介绍：“这是爱之湖，传说女神对湖施了魔法，只要在划船时告白成功，就能步入婚姻殿堂，一生一世相伴左右。”
留学生纷纷感慨湖的传说很浪漫。
分组时，
不少人看着陶如琢，文森特一马当先，对陶如琢说：“公平起见，我俩划一艘船，免得女生们都想和你一起，让你左右为难。”
陶如琢早知如此，于是微笑着点头答应。
一行人上了船，起初聚拢在一起，而后便三三两两地散开。
文森特是皮划艇大赛的选手，力气大，划得急，很快就与人群拉开一段距离。
陶如琢没能配合得上文森特动作，文森特便让他先休息，回程时再由他划。他乐得清闲，放下桨，欣赏湖上风光。
波光粼粼的湖水倒影着远处的青山，时不时有小鱼在青山间穿梭，头顶盘旋的飞鸟，避开人群聚集处，俯冲向下，轻巧地抓鱼，或扑了个空。
这生机勃勃的山水田园画，是在大城市里内卷过的陶如琢向往的。他真想带上弟弟，两人划着船，东拉西扯漫无主题地闲聊，直到夕阳西下，在篝火边看漫天星辰，在星辰的祝福中拥抱接吻。可惜他们之间隔着太平洋。只能通过视讯，抚慰心灵的饥渴。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面前的文森特突然放下桨用翘舌音背古老的诗经《二子乘舟》，在异国他乡，听人背诗经，实在是奇特的体验。
陶如琢：“这是首送别诗。”
文森特反问：“是吗？我又记错了。”
陶如琢心想，古代学者认为这首是卫国人感怀两位公子争相赴死的深厚情谊。实在不宜在划船时吟诵。不过，如果是文森特的话，此时被哪首诗都不奇怪。
文森特没有丝毫尴尬，又接着说：“你这件棉袄真时髦，哪里买的。”
陶如琢：“朋友怕我冻着，特地从中国寄来的。”
“这么合身，就像在店里量身定制的。”
“他了解我的尺寸。”
“看来不是一般朋友。”
陶如琢但笑不语。
文森特看着这张笑脸，在绿意葱葱的衬托下，像春天里绽放的花儿，于是怦然心动，忍不住问：“有没有人夸你像从古代诗词里走出的书生，京城女子们都爱的探花郎。”
“当然有。在中国，朋友之间找出彼此的优点，互相夸奖，是很常见的事。”
“因为你很出色，所以我对你的学校很感兴趣，到校中论坛逛了一圈，得知同学给你取了个风雅的绰号——玉美人。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多么美好的绰号啊。”
“赞美学霸，是我们国家的传统。”
“别这么谦虚，你确实长得很英俊。”
“谢谢，你也很英俊。”
这番对话多少有点暧昧。文森特直勾勾地盯着陶如琢，像古玩鉴赏专家，盯着一块温润的美玉，恰好此时陶如琢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接起电话：“喂。”
“我在划船。”
“嗯，跟同学在一起。”
“是的，风景特别好，要是你能来就好了。”
“不急。毕业后，我们一起周游世界。”
“收到了，非常可爱，我很喜欢。”
“嗯，我也一样。”
此时的陶如琢眉开眼笑，眼神里泛着光，比这玉璧一样的湖水还要迷人。
文森特心跳加速，他见过美男美女无数，却从未如此心动过。可惜，他感觉自己要失恋了。
陶如琢待人接物一向是客气拘谨的，笑颜淡淡的，像美玉充满东方神韵。然而在接了这通电话后，这玉一样的美人，仿佛被神仙点化，活了过来。清丽的面容，一下子变得浓烈，生气勃勃。
这世界上只有爱情才有这样的魔力，让清冷美人变得炽热鲜活。
当陶如琢挂断电话，文森特酸酸地问：“刚才跟你通话的，是你的恋人吗。”
“嗯。”陶如琢的脸颊浮起两朵红云，羞涩地低下头。
“都没听你介绍过他。”
“我不想让家人和导师知道他是谁。”
“所以你的恋人并不是网友所说的杜雅言。”
“当然不是。我跟她只是很要好的合作伙伴。”
“你的恋人是男人吗？”
这下陶如琢连耳朵都红了。
文森特恍然大悟：“看来你家里人反对。”
“是的。麻烦你不要跟别人说，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要不，你还是留在爱尔兰吧。作为朋友，我会帮你的。你放心，真的只是想跟你做朋友，学习你的美好品质。”
“我想念国内的亲友。”
“可你的家人会阻扰你的恋情，你该怎么办。”
“没有关系。我跟他的感情很深，家庭压力无法拆散我们。法律层面虽然不支持同性婚姻，可是尊重少数群体。”
“能冒昧问一下他是什么样的人吗。我真的很想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打动了你。”
“他是一名小众艺术家，作品虽然稚嫩，却展现了浓郁的人文关怀色采。一直以来人气都不高。家里人反对他创作，但他坚持自我，坚持钻研技艺，学习人文知识，用心打磨作品。是个内核稳定，精神强大的人。”
“天啦，艺术家。你果然很有品味。”
“嗯。他是个懂浪漫的人。”
“像泰坦尼克号里的杰克那样？”
“确实像杰克那样浪漫。但他能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走，而且非常爱自己的家人，不是浪子。”
“据我所知，你们那里老一辈依然觉得一男一女结婚生子的人生是最好的。他非常爱他的家人，是否会愿意出柜？”
“算是被迫出柜了。虽然对家人感到愧疚，但他比我更珍视这段感情。”
“你们的感情真叫人羡慕。对了，你们打算结婚吗。”
“结婚只是共享财产。又不能保证感情稳固。我们不需要一张凭证来证明什么。而且并不打算向亲友公开我们的关系。”
“嗷，听起来有东方爱情小说里那种隐秘克制的味道。不过，在你们国家大龄未婚不是会被逼婚吗。”
“逼婚就逼婚吧。没几个年轻人能避得开这件事，现在很多人都能做到不屈从于长辈的压力，我俩经济独立自然能做到。”
“你果然是个坚毅的人，有句古话叫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片全。”
“是这样的。”
“祝你们天长地久。”
会的，一定会的。陶如琢露出真挚的笑容。接电话的台词是他事先排练的，脸红是为了故意诱导文森特联想。但只要一提到可爱的弟弟，他的心中就泛着甜蜜，掩藏不住满心的喜悦。
自从主动暴露了男友的存在，文森特就不再缠着陶如琢。
陶如琢因表现突出，被调到癌症观察室，收集整理病患数据。他一直似图把自己当作置身事外的全然理性观察者。
可是，在看到年轻的病患和双胞胎哥哥亲密互动，满怀希望地畅谈未来要如何修整庭院，却在医生告知结果后，眼神黯然失色。他的心里忍不住刺痛了一下。
他特地上前攀谈，了解兄弟俩经济情况不佳，而免费医疗能提供的药物品种有限，如何精准找到有效且不贵的药就成了首要问题。
陶如琢思考了一番，觉得此事有办法。近年来，AI在生物制药界得到广泛应用，理论上，可以根据患者的基因信息、生理特征等个体数据，预测患者治疗反应，协助医生快速筛选药物，实现精准治疗。当然实际情况千变万化，模型仍在完善中。这正是陶如琢当下主要攻克的方向。经过深入交谈，兄弟俩表示愿意全力配合他。
于是在回校后便全心全意投入数据分析中，不断把数据投喂给AI，恢复了在国内读博时争分夺秒的紧张模式。
甚至是父母给他发了短信，都没在第一时间阅读到。不知道父母特地请了年假，来到爱尔兰度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