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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谈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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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兰泽刚进镇，就被亲戚拦下，拦他的人想要给他哥哥介绍对象，并且痛斥杜家无良富豪，压迫贫民。
见乡亲们的态度，他担心起哥哥的遭遇，一路沉默不表态。
乡亲们见他这副模样，认为他成稳了不少。之前新闻里报道里陶兰泽临危受命向灾区运送药品，镇上的人都看都转发了，如今他们想了起来，开始夸陶兰泽勇敢。
陶兰泽云淡风轻地说谢谢，继续朝奶奶家走。
临近目的地，远远地望见哥哥，他立马不淡定了，大步流星走上前，正要冲进哥哥怀中，见到母亲在一旁，便后退了一大步：“哥，我回来了。”
陶如琢见路上行人看着他们一家，笑着说：“你回来怎么不提前通知哥哥一声。走，先去看看奶奶。”
奶奶在电视上看过弟弟救灾的新闻报道，见弟弟来了，拉着的手一顿夸。
午饭后，奶奶和母亲去午睡，留下兄弟俩在厅里坐着。
陶如琢看着弟弟的脸，读不出弟弟的情绪，因此有点心慌，“我累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休息。”
“好的，哥。”弟弟向往常一样跟着他走。
进屋后，陶如琢立马锁上门，拉着弟弟的手在床边坐下。
“哥，你准备结婚了？”弟弟的语气淡若止水，却令陶如琢的心头打颤。
他像一位在寒冬中前行的人，小心翼翼地行走于冰面，却听到冰下传来清脆的开裂声，随时会坠入无尽冰寒之中。这感觉太难受了，他立马紧紧搂住弟弟，像搂着暖炉取暖：“傻阿泽。哥的心意，难道你不懂吗。”
“可是，他们给你的压力实在很大。我听说，杜家想用此事逼婚。”
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陶如琢叹了口气：“一时周转不灵，你给我点时间解决问题的。别听他们瞎说。”
他们紧紧相拥，像离别前的暑假一起窝在被窝中，抓紧每分每秒嬉戏，每一个毛孔都在传递情感，每一声轻吟都在歌唱爱意。
弟弟突然叹气：“你总是这样，发生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着。从来不跟我商量。”
面对质问，陶如琢松开怀抱，看着弟弟悲伤的脸。一股电流窜进他那无时无刻不在计算利害得失的机械之心，令心脏褪下武装，回归原本血肉鲜活的模样。
他纵然有千万般狡辩技巧，面对弟弟重剑无锋、大巧若拙直击心门的真诚，也要败下阵来。
为了不让两人关系再生裂痕，他选择说出难以启齿的实话：“不是的，阿泽。我只是……害怕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
“玉都被我砸碎了，你还是沉迷于维持完美的形象。难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狭隘、自私，无法接受真正的你吗。不管你是不是动摇了，我都能接受，只要是你最真实的感受，我全部都能接受。”
那日两人在冬日的公园，像顽童一样，砸碎那个用谎言包装的假玉，砸碎束缚心灵的枷锁。
“阿泽我爱你。人总是希望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留下最完美的形象。”
“何止是完美。你认为长兄如父，大爱无声，就该罩着我，托举我，安排好我的一切，成为我坚实的后盾。哥哥，你该不会又打算牺牲自己保全我。就像那次欺骗爸爸，让他以为是你勾引了我。”
“我……”陶如琢虽要卖弟弟名下的房子，可已经暗中为弟弟安排好了去路。倘若他真的进狱，或者发生意外，弟弟会成为他名下专利的第一继承人。
被戳破了心思，他想要反驳，可弟弟看穿一切的眼神，像爱抚的手，抚摸着他的心脏，揉捏着他的灵魂，把他变成漏电的机器人，程序错乱，浑身战粟。
“你真的爱我，就把我当作平等对话的存在好吗，哥哥。”弟弟扶着他的肩膀，掷地有声的强调。
“我当然有把你当作平等对话的存在。”他并不想临驾于弟弟之上，可又害怕一切失控。
“那就不要骗我！我听玉清姐说，大伯投资了婚恋类AI软件《伴你一生》APP，你肯定对此不感兴趣，大伯居然能逼你注册。事情究竟严重到什么地步，哥哥，请你告诉我。”
陶如琢想编个借口，可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弟弟特地提到这件事，今后也会继续关注，若依然按原计划执行，以弟弟的才智，必能查觉他利用乡亲对抗杜家的事，在阳光热血的弟弟看来，坑害信任自己的乡亲是非常不道德的事情，定会对他感到失望。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他很贪心，想要弟弟没有芥蒂不带隔阂的爱，不想让爱情蒙上阴霾。
他的计划虽一箭三雕，却会让弟弟对他彻底失望。虽然阴谋受阻，他却松了一口气。若不是被逼无奈，他实在不想用毒计坑害拥护他的人。
一直以来，他憎恶爷爷对自己的训诫，可又向往成为一名无暇美玉般真君子，正因为做不到，才要在众人面前伪装。
可到了弟弟面前，他不想辛苦地伪装，只想用打开紧闭的心门，用一颗真心贴着真心，感受真情的温暖。
异地恋爱这几年时间里，弟弟长高了许多，健壮了许多，青青树苗已长成郁郁大树，想要为他遮风挡雨。
而他的认知却仍停留在原地，把弟弟当作需要照顾的孩子以此实现自我满足。这实在是过于自大自恋。
“这不过是我被逼无奈之下的缓兵之计。”陶如琢把生意场上被狙击，杜老爷子逼婚，三位伯父跟着逼婚一事，全盘托出，让弟弟了解自己的处境。
弟弟听后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没跟雅言姐姐提他爷爷逼婚的事吗。”
“万一她屈服了。我若是无法配合，岂不是很尴尬了。”
“你觉得，她还喜欢你？”
陶如琢回想起自己跟杜雅言相处的细节，“她受到渣男打击后，心思都在事业上。再者从她平常的喜好可以看出，她喜欢浪漫的充满诗意的生活。这是我给不了她的。从灵魂层面上来说，我跟她并不合适。可惜世人只会衡量物质条件。”
“阿雅姐曾是我的榜一大姐，有时会我找谈理想。她希望女性们能变得更自立自强，更有社会竞争力，要是“风雅颂”药妆能改善大家的皮肤状态，给大家自信。虽然通过改善容貌获得自信心，不是真正的内心强大，但对某些人来说是必经之路。我猜，她要是得知你被逼妥协，定会感到愤怒。”
“难道要她奋起反抗。这也太难了。明明有一条更便捷好走的路可以走，却选择崎岖艰难的道路是违背人性的。”
“屈服于强权，嫁给并不合适的对象，同样违背人性。哥哥，你还记得爱尔兰的牧场主艾米莉吗。阿雅姐看了我画的防疫专员漫画后，让我牵桥搭线结识艾米莉，此后她俩就成了好朋友，她跟这样勇猛的女人做朋友，必定不愿再当傀儡。如果你觉得跟她开口很尴尬。让我去试一试。”
“从商之人对情报相当重视。杜老爷子想让我娶她的八卦整个镇都知道了。难道她会不知道。可她一次也没问过我这件事。可见不想提。”
“我还是想去探探口风。请你相信我，不会把事情弄砸的。”弟弟眼神坚定，闪着炙热的光，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
“好。”陶如琢想，自己总是带着成年人的虚伪和疏离看世界，只能看见人性功利一面，往往会忽略他人的初心。总是习惯性计算利益、布置全局，但弟弟不同，总能看到他人内心真正的渴望，有着他所没有的独特的魅力与处事技巧。
他总是大包大揽安排好弟弟的一切，可这一回要学着依靠弟弟，学会信赖友谊。
陶兰泽向“风雅颂”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前台挂电话，预约跟杜雅言见面。前台很快回复他见面时间。
次晨，陶兰泽换上订制的修身西装，前去拜访。
公司位于市中心写字楼的大平层，工作环境有绿植环绕，休息区咖啡机和小零食齐全。经过种种风波，“风雅颂”的员工仍像往常一样工作。
杜雅言亲切地把他迎接到执行董事办公室，打趣道：“怎么穿得这么正式，难道是专程来跟我谈合作。”
“嗯，是有这么个意思。我想把阿雅姐，还有研发组小姐姐们的事迹画成漫画。”
杜雅言心头一热，感激地说：“是很正面的宣传。可惜，现在我们公司实在挤不出宣传费，先赊帐可以吗。”
“不需要宣传费。如果可以的话，我还能免费授权欢乐之城的联名款。”
杜雅言心头震撼，仿佛鸣虫在惊蛰时听到滚滚春雷。
欢乐之城的IP都炒到百万了。可陶兰泽就是不愿意卖。业界普遍认为，陶兰泽待价而估，不愿贱卖版权，甚至不愿和任何品牌联名。他们嘲笑陶兰泽不懂把握商机，趁热打铁，把利益最大化。
可她知道，陶兰泽深爱自己的漫画，就像母亲爱孩子，不愿孩子受到任何伤害。她的品牌正遭遇重重危机，陶兰泽此举无异于涉足泥潭。
陶兰泽这么做是为了拯救哥哥吧。当年陶如琢冲去贾宅救弟弟，也是这么地奋不顾身。
陶家兄弟之间牢不可破的羁绊真教人羡慕呀。果然懂得爱的漫画家，才能画出那样的温情浪漫的故事。可她不能毁了美好的漫画，伟大的漫画家。
杜雅言苦笑着说：“你是来拯救我的天使吧。这样做实在所托非人。我的伯伯一直想吞掉我的牌子。万一我战败，联名款就落到他手中，他的经营理念就是让利益最大化，会毁掉我的牌子，以及你珍贵的第一次联名。”
“我只跟你合作。一旦替换执行董事，授权就终止。”陶兰泽语气笃定，目光坚定。
杜雅言见状笑着叹气：“干嘛这么支持我。我恐怕没法成为你的嫂子。”
陶兰泽愣了一下，苦笑：“姐果然是知道你爷爷对我哥说的话。”
“可他不愿意，不是吗。”杜雅言早就料到叔伯的行动背后有爷爷的支持。得知爷爷找陶如琢聊过后，便一直在等陶如琢的回复。
“哥哥很敬佩你的能力。所以不能接受这桩婚姻交易。”
“我也不能。可我拿不准你哥的态度。说实话，我很害怕他妥协了。”杜雅言心里松了口气，经历种种，她意识到自己的理念与大家族不合，认识艾米莉后，更是向往独立，虽说她俩经营理念不同，但同样不愿意接受提线木偶一样的人生。
可这件事，不止是她一个人的事。陶如琢因她而背债，又替她挡过枪，若在此时不顾陶如琢的意愿主动抗婚，等于弃盟友于不顾。因此她在等待契机，等待陶如琢的决定。
“哥哥不想成为傀儡。”
杜雅言笑了，这就是她想要的契机。她知道陶如琢是个想利用身边资源，却不愿被束缚的人，行事相当小心谨慎，面对强权，绝不会大张旗鼓的抗争。
可是陶兰泽却想要对抗强权，为所有人争取平等自由。她或许无法用诚意说服理性的陶如琢，却能够打动陶兰泽。而陶如琢向来尊重弟弟的选择。
杜雅言：“家族是庇护所也是傀儡线。我从小按家族的安排行事，被教育自己所有的一切特权源自强大的家族，要牺牲个人的短期利益，去捍卫家族利益。爷爷常说团结则家族兴，自私则家族衰，然而却把在商业竞争中战意十足，甚至会算计自家人的子弟安排在好的岗位，剥夺谦让之人的机会。明显是说一套做一套。在替我选择联姻对象上也是如此。跟那个渣男闹翻后，我想通了很多事，在人生大事上决不能妥协，决不听从家族安排。我不想再当家族振兴的一枚棋子了。”
陶兰泽听出杜雅言的决心，心中的抗争之火腾地燃起“让姐久等了，姐有什么计划，尽管说出来。我一定尽力。”
“我希望你哥能帮我与他的师母洪茉莉老师牵桥搭线。洪老师当选人大代表后，响应国家政策，为贫困山区孩子的教育与职业发展而奔走。目前正准备推进山区直播带货这一块业务。可她想帮扶的那片区域，正是我大伯收购山货的地带。大伯从中牟取暴利，决不会轻易让出蛋糕。如果我能跟洪老师联手，必定能互利共赢。”
“好主意。”陶兰泽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温暖又明亮。他有一种预感，这将是一次伟大的战役，只要他们打赢了这一战。今后的道路将更加开阔。于是认真倾听，牢记阿雅姐讲的细节。
回家后，他把这次会谈的内容原原本本传答给哥哥。
而后约上林珺一起为“风雅颂”的科研团队画宣传漫画，当一位位勤勉、勇敢、有魄力、思维广的女性形象跃然笔下。长篇漫画《欢乐之城》的结局也在陶兰泽心中慢慢成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