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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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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陈鹄打车去了学校。
体育馆人不多，只有三四个人在投篮，他一走进去，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停留一秒，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转移到别的地方。
陈鹄强装镇定，跟大家打了招呼。然后探头探脑地往教练办公室观察了一下，还好老张头不在。
张一啸也看见了他，冲他一招手，两人走到角落。
陈鹄一走近，张一啸就乐了：“怎么肿成这猪头样啊，曹鹏下手这么狠？”
“可不是。”陈鹄愤愤地说。
他临出门才发现自己整张脸都花花绿绿的。大约是昨天没冰敷的缘故，今天伤处都肿胀起来，颧骨周围不仅有两道明显的抓痕，一边还明显高出许多。有点像……怪物史莱克。
也不知道陆云乘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完全恢复，真是烦死了。
张一啸安慰他：“不过曹鹏也没好到哪去，听说昨天晚上还去医院了。”
“他去医院了？”陈鹄一愣。
“嗯。我不是给你发了消息么，你没看？”张一啸说，“说是去做伤势鉴定，也不知道鉴定了个什么结果。”
能有什么结果，当时虽然气昏了头，但陈鹄知道自己下手没那么重，顶多跟自己一样挂点彩而已，至于去医院么。
张一啸低声骂了一句：“雀儿，我看他这次是铁了心要闹大。听说他昨天去完医院，直接找到校长那去了，大半夜的，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陈鹄皱了皱眉，嘴硬道：“找就找呗，能怎么样？我还不信他能让学校把我开除了。”
“开除倒不至于。”张一啸琢磨着，“但是肯定影响选秀啊，现在哪个球队愿意要惹事的刺头啊？我操，这傻逼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吧，把你挤下去，他被选上的几率当然大大提高了。”
按照往年的惯例，大学联赛结束后职业球队会到各个学校选人，翰北的篮球部作为一流体育学院，每年也就只有三个举荐名额，且这三个人也只是有资格参加选秀，并不能保证被职业球队选中，能否被选中还要看体检的结果，位置打发是否匹配，以及联赛中的发挥。
“可我才大三，就算参加选秀机会也不大吧。”陈鹄迟疑道。
“大三怎么了？又不是没有过先例，你偶像徐行之不就是大三被选中的？咱们这一届联赛，除了宏德的王焕，京山的李向康，就数你打得好了，我觉得只要你拿到去选秀的名额，被选上的可能性有百分之七十。”
“真的吗？”陈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把其他事瞬间忘个一干二净。他舔舔嘴唇，有点按耐不住地又问一遍：“你真的觉得我能被选上？”
“真的。但是——”眼看陈鹄激动得要飘起来，张一啸话锋一转，及时将他按在原地，“还得先过了眼前这事再说。咱们学校正在评文明校园，万一曹鹏揪着这事不放，学校为了息事宁人不把你报上去怎么办？”
“那怎么办？”陈鹄眼角一耷拉，立刻又忧虑起来。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半晌，张一啸道：“不行你就给他道个歉，认个错，要是你低了头他还揪着不放，那就说不过去了。”
陈鹄有点不情愿。
张一啸在他肩膀上拍拍，沉痛道：“忍一时功德三千，退一步月薪上万。雀儿，你还小，你不懂，只装逼不当孙子的男人成不了大事。”
陈鹄听得莫名有些激动，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破格被球队选中，然后一步步成为顶级球星的场景。
到那时，他总能有资格跟陆云乘并肩站在一起了吧。
带着那种美好的憧憬，陈鹄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制定好行动方针，陈鹄心里踏实下来。反正他从小到大也没少挨训，小时候在家他就是陈虹的专属受气包，长大了在球队里也是挨骂最多的。这次他就豁出去了，大不了他去抱着老张头的大腿哭上一顿，总不至于就难逃一死吧。
说干就干，陈鹄立马去找老张头，可惜找遍整个训练馆也没看见老张头的影子，这老头平时除了去食堂吃饭几乎就是住在场馆里，也不知道这时候去哪了。
找不到人，陈鹄决定先在球馆做日常训练，一边练一边等，这样等老张头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见他带伤刻苦训练的样子。
一摸到球，陈鹄就把什么打架斗殴，什么卖屁股首发，什么抱大腿认错，全都忘了。
说来也奇怪，陈鹄从小好动，坐不住，干什么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唯独篮球，一打就是将近二十年。就好像他上辈子就是颗篮球一样，只要一摸到球，他浑身上下就涌出用不完的力气。小时候陈鹄父母甚至用写完作业才能打篮球，考进班级前十才能参加比赛来跟他交换。
初中毕业那年，陈鹄想走体育特长生，陈父却坚决不许，一家人因为这个吵了好几次，最终陈父答应，如果陈鹄能在三个小时之内投进三百颗三分球，就听从他自己的选择。那年陈鹄才刚十五岁，从下午两点投到了晚上七点，因为超过了约定的时间，结束后陈鹄抱着球在球场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和汗水混在一起糊了一整脸。最后是陈虹一巴掌拍在陈鹄脑后，把人从球场拎回家，先卖惨说动了陈母，又召开了四次家庭会议，这才让陈鹄如愿以偿地走了篮球之路。
“咳咳——”
陈鹄投完最后一组，正听见背后传来让人汗毛直立的声音。
他一扭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球馆里只剩下他自己，哦不对，还有黑着脸的老张头。
“教，教练。”陈鹄结巴了一下，立马乖乖站好。
“练完没有？”老张头语气不善。
“练完……”老张头一抬眼，陈鹄立马改口，“还差一组运球。”
老张头从鼻子哼出一声，丢下一句“练完过来找我”，然后转身背着手往办公室走了。
陈鹄看了一眼表，竟然已经四点多了。他连中午饭都没吃，生怕吃饭的功夫跟老张头错过，现在回过神来，简直饿得前胸贴后背。但老张头既然发话了，陈鹄也不敢偷懒，只能老老实实把剩下的日常训练做完。
二十分钟后，陈鹄磨磨蹭蹭地挪到教练办公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老张头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陈鹄自觉地走进去，站在桌子旁边，低着头，一副老实听训的模样。
老张头又晾了他几分钟，然后拉长了嗓子道：“昨天晚上的事——”
陈鹄正准备一个滑跪。
老张头接着说：“就到此为止了。”
陈鹄正要鞠躬道歉，听到这话连忙刹住，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张头。
老张头：“怎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不，不是……”陈鹄结结巴巴地说，“我挺满意的。”
“满意就行。”老张头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凉凉地说。
“关于这件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昨日晚上该问的也都问了，你不愿意说我也没办法。你们这个年纪，因为什么事动手我都不惊讶，但那不代表打架是对的，尤其是对队友动手。”
陈鹄的头垂得更低了一些：“我错了教练。”
老张头道：“跟我道歉干什么，你又没打我。”
“那我去跟曹鹏道歉吧。”陈鹄低声说。
“不用。我说了，这事到此为止。这是学校的决定，曹鹏那边不会再追究，你也不要再有什么心理负担。当然，虽然这事就这么算了，但接下来无论是训练还是比赛，你们两个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再有下一次类似的事情发生，明白吗？”
陈鹄忙不迭地点头。
“还有——”老张头瞥了他一眼，停顿了一下，似乎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严肃道：“打球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不要想着一步登天，更不要走什么歪门邪道，别人能帮得了你一时，但帮不了你一世，你如果真心想要打好球，就老老实实训练，提升自己，别忘了自己打球的初心。”
“哦。”陈鹄应得乖巧。
老张头恨铁不成钢地斥道：“行了行了，走吧。”
陈鹄走到门口，又猛地回过头给老张头鞠了一躬，说：“谢谢教练。”
老张头摆了摆手，让他快滚。
又想起什么，道：“哦对了，你姐姐在球馆门口等你。”
姐姐？什么姐姐？
陈鹄下意识以为陈虹来了，吓得连书包都顾不得收拾，从球架旁拎起随手往身上一背，急冲冲地就往外跑。结果刚一出门，就被人从后面拽住书包背带。陈鹄脚下一滑，差点一头栽在地上，还好及时用手撑住了地面。
反应灵敏，姿势炫酷，可惜被没拉上拉链的书包扯了后腿，包里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滚落一地。
余光里看到那双熟悉的高跟鞋，陈鹄顿时长舒一口气，拍拍胸脯道：“琳之姐，是你呀，吓死我了。”
方琳之举着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习惯性地训道：“跑那么快干什么？没看见外面下着雨么？”
陈鹄惊讶地往外一看，还真是在下雨，雨丝极细极密，需要全神贯注才能听到雨丝落下时沙沙的声音，怪不得他在球馆里毫无所觉。
陈鹄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接，凉丝丝的雨水落在他的手掌上，有一股轻微的痒意，陈鹄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
这幅场景落在方琳之眼里，简直就跟邻居家那只三岁半的德牧在花园里上蹿下跳，伸长舌头去接喷泉里的水简直一模一样。
方琳之差点下意识一个巴掌拍过去，让他不要喝雨水。
方琳之：“还不快起来，准备一直蹲着？”
陈鹄仰着脸笑了一下，却没立刻站起来，而是老老实实地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东西。说是收拾，其实也就是把东西随手往包里一扔。
方琳之探头往他书包里看了一眼，只见里面乱糟糟的，什么都有，喝了一半的果汁，纸巾，毛巾，肌贴，耳机……
那耳机方琳之认识，之前合作商来开会的时候送了两个给陆云乘，陆云乘转手拿了一个给了办公室里那天过生日的小文，把小姑娘感动得一塌糊涂，差点没当场跪下来指天发誓要追随陆总一辈子。那之后方琳之每次路过，都能看到那耳机像佛像一样被小文供在桌子上。
电子设备完全是方琳之的盲区，她理解不了，觉得这不就是个耳机么。
小文虔诚又尊敬地拿纸巾在耳机上擦拭，拂去了上面压根没有的灰尘，说：琳之姐，你不懂，这可是耳机中的战斗机，比我一年工资都贵。”
方琳之回去一搜价格，嗯……果然是个战斗机。
现在，另一个战斗机就躺在陈鹄的“百宝箱”里，跟皱皱巴巴的纸巾和三块钱一瓶的红花油躺在一起。
“琳之姐，你怎么过来了？”
陈鹄把背包重新背好，殷勤地接过方琳之手中的伞举在两人头顶，还特意将伞向方琳之的方向倾斜，十分狗腿的模样。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去。
“怕你淋坏了。”方琳之没好气地说。
陈鹄笑得像个傻子，又问：“是陆云乘让你来接我的吗？”
——倒也不算太傻。
陈鹄眼珠一转，道：“琳之姐，我有没有说过，你有点像我亲姐。”
方琳之知道陈鹄有个大他五岁的姐姐：“怎么像？”
陈鹄嘿嘿一笑：“骂我的时候都特别凶。”
方琳之：“……”
陈鹄皮起来没完：“不过你比她好多了，你是动口不动手，她是动手不动口。”
方琳之冷笑一声，抬起一只手揽住陈鹄的后颈。
陈鹄缩着脖子，立刻求饶道：“我错了琳之姐，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方琳之松开手。
陈鹄又嘀咕道：“你看你，讲笑话也不笑。”
方琳之看了一眼不远处——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出校门口，一辆黑色卡宴正静静地停在街边。
方琳之突然指了指陈鹄的脸，十分关切地问：“你脸上这伤预备怎么办，万一被陆总看到了——”
“不会的，等他回来就好的差不多了。”陈鹄早就想好了，“实在不行我就说要集训，回宿舍住两天，等好了再回家呗。”
两人走到车旁，方琳之停住脚步，说：“那也瞒不过陆总吧，他已经知道你打架的事了。”
陈鹄满不在乎地说：“没事，他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只要你不说，等过几天回来他早就忘记啦！”
话音刚落，方琳之充满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陈鹄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脊背发凉，浑身汗毛直立。
旁边的车窗缓缓降了下来，陈鹄余光中看到一个熟悉的侧脸。
陆云乘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注视着他：“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