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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齿轮之下 ...

  •   第一次任务之后,喻时川昏睡整整四天。
      齐临守在舱外,没有走。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带着一只装满甜食的保温盒、和一封密封的报告,静静坐着。
      当喻时川醒来时,第一眼就看见了他靠在墙边睡着的侧脸,眉头紧蹙,像在梦里也拧着思绪。
      他轻轻笑了,喉咙发干,却还是伸手拍了拍那盒甜点。
      “都快化了。”
      齐临睁眼,一句话没说,只是立刻起身,替他拧开水瓶,再把那只巧克力泡芙放进他手心。
      “我回来了。”喻时川轻声说。
      “我知道。”齐临的声音有点哑,“你精神图景动了一下,我感觉到了。”
      那一刻,喻时川突然觉得,所谓“原点”从不是一个位置,而是一个人——他每一次穿越千层时空后,始终能找到回来的方向。

      穿越最初的几次,喻时川几乎崩溃。
      每一个平行小队的覆灭都不同。有的在任务执行中全员失联,有的被敌方精神干扰引爆精神场扭曲,有的连身份都未被记录,只留下几段系统数据残影。
      他必须一次次走进这些世界,在它们毁灭前将关键成员唤出,或至少——带走那个时间线中齐临未能带走的希望。
      他也会失败。
      但每次失败回到原始时间线,他总能看见那个窗前的人——齐临,站在那儿,怀表仍旧不动,但精神频率稳如故。
      “你回来了。”齐临总是这样说,像在陈述一句永不改变的真理。
      而喻时川就只是轻轻抱住他,不说一句话。
      从那之后,每一次任务回来,喻时川都会收到一块新的甜点,有时是提拉米苏,有时是焦糖卷,有时是齐临自己试做的柠檬塔,酸得像他嘴硬时说的话。
      而他们也渐渐建立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喻时川带回数据、带回改变过的未来,而齐临留在现实,替他看住那个永远不变的时间点。
      那是他们的“静界”。
      没有人理解那份安静背后的张力。
      也没有人知道,真正维持稳定的,不是科学,不是制度,而是一个人日复一日坐在研究所三层天井下,为另一个人点亮回归坐标。
      他坐在那里,手边总是两杯咖啡——
      一杯牛奶咖啡不加糖,一杯美式咖啡,温度刚好。

      喻时川第四次返回那夜,雨落得很轻。他站在门外没敲门,只是低声唤了一声:
      “齐临。”
      房门开了。
      齐临手里还握着怀表,风一吹,秒针刚好跳了一格。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着他,轻轻点头。
      “你回来了。”
      喻时川笑了。
      “我回来了。”
      研究所从未公开这项穿越机制的全部细节,因为对时间线的干扰越多,就越容易引起“频率残差”——某种在精神层面产生的错位反噬,尤其危险的是,当喻时川在任务中与“其他版本的齐临”形成短暂精神共鸣时,锚点会变得模糊。
      “我差点走不回来。”有一次,他这样低声说,“我在他那里,看到了你。”
      齐临当时只是看着他,没有责怪,也没有抱怨。他只是拉过喻时川的手,指尖轻扣在自己胸口:
      “这里才是真的我。”

      但第一次任务成功后,系统记录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异常现象。
      “识别错误:当前个体存在率为0.81。”
      ——喻时川完成穿越后的精神识别报告上,如此写着。
      那是“时间记忆脱轨”的前兆。
      每一次跳跃之后,他的存在,都会被某些时间线主动遗忘。
      甚至在原始时间线上,一些无关紧要的研究员,也开始记不起他是谁。
      “你怎么进来的?”曾有一次,警卫对他说。
      “……你是新来的实习生?”
      喻时川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口袋中的怀表——
      它没有跳动。只有当他回到齐临身边,齿轮才会转动。
      他自己的记忆,也正在逐渐不稳。
      他记不起一些人名、错乱了一些日期、梦中反复看见被自己救出的队员却叫不出名字。
      “我开始怀疑,到最后我连你也记不住了。”某夜,他靠在齐临肩头低语。
      齐临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他的手——像锚一样。
      “那就让我记得你。”他说,
      “哪怕你忘了我千百次,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就会记得你。”

      这套机制维持了七次任务。
      第八次,是一支曾成功返回、却因精神频率紊乱再次遭遇湮灭的小队。任务执行前,系统不安地提示:
      “当前向导精神波动强烈,锚定强度下降。”
      “建议中止任务。”
      但喻时川坚持:“我必须去。”
      那晚齐临将他送到穿越舱,没有像往常一样说“等你回来”。
      他只是看了他很久,然后轻轻开口:
      “无论你穿越多少次,我都在这里。”
      “即使有一天,你连我是谁都记不清,我也会记得你。”
      那一夜,他确实差点没有回来。
      穿越失败、时间点错位、锚点频率偏移。系统几乎判定为“丢失状态”。
      所有记录仪器一度归零,唯独一处精神频率仍在持续呼叫——
      是齐临,在他的精神图景里一次次低声呼唤:
      “时川,回来。”
      没有指令、没有公式、没有逻辑——只有那道始终未断的频率。
      怀表忽然跳动了。
      喻时川回来了。
      但在恢复舱里,他花了很久才认出齐临。他甚至问了一个让齐临差点站不稳的问题:
      “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齐临没有笑,也没有哭,只是轻轻牵住他的手,把他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
      “这里记得你。”

      从那之后,研究所不再安排固定任务周期。穿越机制仍存在,却以“极限备用计划”方式封存。
      “每一次进入都可能是代价。”主管说。
      而只有齐临知道,那些代价——都在喻时川的梦里,一次次以失控形式反噬回来。
      他开始梦见那些被他拯救的小队,那些未能被带回的队员,那些未曾拥有名字的时间线。他开始记不起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要穿越。
      但每一次醒来,齐临总在他身边。
      “这一次,我还在。”他说,
      “下一次,也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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