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
-
许沐安在泥泞中爬行了很久。
他的指甲缝里塞满了腐叶和泥土，膝盖磨破了，在潮湿的裤料上洇开暗红的痕迹。每挪动一步，断裂的肋骨就刺进肺里，让他咳出带血的唾沫。但比起心脏的绞痛，这些都不算什么。
"得...带他回去..."
雨水灌进他的耳朵，把许沐可微弱的呼救声也冲散了。他只能靠记忆摸索，手指抠进湿滑的岩缝，一点一点往前蹭。
当指尖终于触到熟悉的校服布料时，许沐安的眼泪混着雨水砸在弟弟脸上。许沐可的额头烫得吓人，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但胸口还在起伏。
"没事了...哥带你回去..."
他把许沐可背起来时，听到了自己脊椎不堪重负的声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只垂死挣扎的鸟。有温热的液体从嘴角溢出来，他尝到了铁锈味。
下山的路被暴雨冲毁了。许沐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许沐可的呼吸喷在他后颈，越来越微弱。
"别睡..."他的声音哑得不成调，"跟哥说说话..."
许沐可含糊地喊了声妈妈。
天完全黑透时，他们遇见了搜救队。顾辰阳冲在最前面，手电筒的光晃得许沐安睁不开眼。
"沐可！"顾辰阳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有人把许沐可从他的背上扒下来。许沐安想帮忙托一下，却发现自己连手指都动不了。他张了张嘴，想告诉他们弟弟的腿可能骨折了，想说自己撑不住了，可顾辰阳已经背着许沐可跑远了，杨子骁举着伞追在后面，谁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雨变小了。
许沐安站在原地，看着手电筒的光点越来越远。他的校服外套还裹在许沐可身上，现在只剩一件湿透的短袖，风一吹就冷到骨头里。
有水滴从头发梢落到鼻尖，他分不清是雨还是汗。
该往哪走呢？回民宿的路在左边，可他的脚却转向了右边的警示牌。"游客止步"四个字在暮色中泛着红光，像某种邀请。
许沐安跨过铁丝网时，听见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可能是腐朽的栏杆，也可能是他的肋骨。黑暗中的山林张开怀抱，腐殖土的气味让他想起小时候和许沐可玩捉迷藏的木箱。
他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树枝抽在脸上，荆棘划破小腿，但这些都比不上心脏的疼痛。摔倒的时候，他下意识护住头，却还是呛了满嘴的血。
泥水灌进鼻腔的瞬间，许沐安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许沐可刚学会走路时摇摇晃晃的背影，想起秦珠实验室里永远亮着的灯，想起顾辰阳教他打篮球时落在掌心的温度。最可笑的是，他居然还想起上周化学课做的焰色反应实验——钾是紫色的，和现在眼前闪动的光点一样。
雨停了。
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他蜷缩的身体上。许沐安试着动了动手指，摸到身旁积水的落叶，浮浮沉沉像小船。他忽然很想坐起来，再看一眼南城的枫叶是不是真的像宣传册上那么红。
但月光太冷了。
他闭上眼睛，听见许沐可在很远的地方喊："哥——救救我——"
这次他终于可以回答："...找到了你了，沐可。"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