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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玉镜(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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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另一个自己是什么感觉呢?
新奇?
恐慌?
还是平淡?
只能说,三者都有吧。
(为了做区别,复制体都用“名字”标注)
壶玉清看着“壶玉清”,宋玉郎看着壶玉清,“宋玉郎”看着壶玉清。
戚清语看着壶玉清,“戚清语”看着壶玉清。
萧楚俞看着“萧楚俞”,“萧楚俞”看看萧楚俞再看看壶玉清,又看了看宋玉郎,抱臂冷冷的哼了一声。
余生昇看着“余生昇”。
沈煜看着“沈煜”。
“余生昇”看着“沈煜”。
这个场景,实在称得上是诡异。
壶玉清与“壶玉清”对视,心中有些好奇,也不知道玉镜是怎么创造出来的,眼前的这个“壶玉清”和自己一模一样,神态,动作,看人的眼神。
“不止,还有记忆,我们所拥有的记忆相同。”
“壶玉清”看出了壶玉清的想法,她开口说出了上面那句话。
宋玉郎和“宋玉郎”一起看着壶玉清,眼神没有在对方身上,话却是对对方说的。
“你可真卑鄙。”
宋玉郎听到自到另一个自己的评价,心里无动于衷,面上毫无波澜:“事实而已,你我心知肚明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宋玉郎”嗤笑,毫不掩饰对另一个自己的嫌弃。
戚清语看着“戚清语”,“哑”口无言,一片静默。
“萧楚俞”看着萧楚俞,冷冷直言:“真虚伪。”
萧楚俞垂眼,看着剑上的冷光,剑面映着萧楚俞的眼睛,眼中神色冰冷。
“萧楚俞”的情绪比萧楚俞真实多了,在一旁对他阴阳怪气:“想去和人家说话就去啊,那是我们师妹,又不是外人,有些人啊,明明讨厌师妹身边的那个梦貘,逼着自己忍,忍有什么用,忍就不讨厌了?”
萧楚俞冷冷的看着“萧楚俞”:“闭嘴。”
“萧楚俞”并不在意他的态度,继续说着真话:“明明讨厌它恨不得杀了它,还装作不在意,你可真是个笑话。怎么,是不能吗?还是不敢,怕师妹从此记恨你,看你这样子,是觉得对于师妹来说,一只小小的梦貘而已,杀了就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同时呢,又有一点担心,担心师妹真的那么看重那只梦貘。”
萧楚俞目光一凝,心中生出杀意。
“萧楚俞”看出来了,挑衅一笑:“你来,你倒是来啊。”
萧楚俞被气笑了。
“萧楚俞”有恃无恐:“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萧楚俞不知话中真假,以防万一,暂且当做真的吧。
“真的?我不信,要不先给他们来一刀?”
余生昇对着沈煜如是说,眼神暗戳戳的瞥向“余生昇”和“沈煜”。
在一旁听到余生昇话语的戚清语瞪大眼睛,戚清语觉得沈煜看起来还是比较靠谱的,应该不会答应余生昇这么莽的提议。
令戚清语没想到的是,沈煜同意了。
“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余生昇摸着下巴打量“余生昇”和“沈煜”,思索片刻,叹了口气:“不行啊,我对着自己那张脸,实在下不了手。”
余生昇指着“沈煜”:“要不我捅他,”手指一转,指向“余生昇”,“你捅她。”
沈煜点头:“可以。”
说时迟那时快,沈煜话音刚落,与余生昇一起做出攻击的架势,“余生昇”和“沈煜”给一个抱琴,一个掐诀,联合起来,面向这边。
除他们四个的其他人都暂停交流,看向他们四个。
这剑拔弩张的氛围,随时都要打起来的样子,暂时僵持不动的局面。
余生昇突兀的轻笑一声:“不愧是另一个我啊,想法、行动都一样。”
“余生昇”学着她的样子笑了一下:“都说了我是最真实的你,你想做的,我自然也会做。”
沈煜看着“沈煜”,眼中是冰冷的审视,“沈煜”望着沈煜的眼神也算不上客气。
一行十二人维持着这诡异的气氛向着湖城城内走去。
湖城临水,水产丰富,稻米香甜,花繁树茂,这里冬天不会太冷,夏天不会太热,一年四季都很舒适,百姓生活比之别处更为富足,不用担心衣食问题。
从玉镜湖去城内,会经过一片大大的桑田,正午日头下,桑田里面有许多采桑女在采桑,嫩桑带着暖光。
修仙之人视物比之常人优越,壶玉清隔着几垄地清晰的看到了桑叶上毛茸茸的绒毛,下一刻,桑叶被采桑女摘下,指尖沾着绿汁,挎在臂间的竹篮里很快堆起蓬松的绿。
一把把嫩绿的桑叶在竹篮里堆积,摘完一篮,又是一篮,前面的人配合把装满桑叶的竹篮递给后面的人,后面的人接过装满桑叶的竹篮,递一个空的竹篮给前面的人。
两者配合默契,无需多言,便已明白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壶玉清目光掠过配合默契的两位采桑女,目光一滞,看着前后两位采桑女的脸,一开始只以为相像,细细打量过后发现两张脸一模一样。
壶玉清转头去搜寻桑田里的其他采桑女。
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
采桑女都成双成对待在一起,一点也不让壶玉清意外的是,每对采桑女的脸其中一方都与其中另一方相同。
现在这情况,不用猜也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玉镜做的“好事”。
大概是察觉到壶玉清几人长久的打量,采桑女里的主事人走出桑田,向前迈了几步,走到壶玉清面前。
采桑女里的主事人看出一行人身份不凡,恭敬的弯腰行了个礼,开口说:“我名罗敷,几位如今见到的桑田,是由我和我的姐妹们一起在打理,几位看起来有问题要问,几位尽管问就是,罗敷必定知无不言。”
壶玉清开口问罗敷:“你们是不是也遇上了和我们一样的事?”
罗敷看着六对人,诚实的回答说:“是,我和姐妹们都去过玉镜湖,临水而照,我们便多了另外一个自己。”
白天正午阳光灼热,壶玉清看着罗敷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想了想,记起储物袋里有一件法宝还不错,神识在储物袋里面取出一片看似平平无奇的绿叶。
指尖灵力轻闪注入这片绿叶中,绿叶便飘起来,飞到上空,笼罩住整片桑田。
罗敷不由看着飘向天空的绿叶,绿叶随着上升的高度不断变大,大到能遮住整块桑田时,绿色已经变得很薄很薄,像是一片叶子被无限抻时的样子,阳光透过叶子变得清凉,阳光依旧明亮。
罗敷感受到凉意,看到桑田间劳作的姐妹们松了一口气,罗敷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沈煜被余生昇叫着一起薅了不少草叶,折成一个小小的凳子形状,都折好后,余生昇将这些捧在手心,沈煜掐诀,小小的草叶凳子变大,并十分懂事地飞到周围的人身后。
沈煜似乎觉出了兴味,接下来和余生昇一起,用刚才的流程做了桌子,棋盘,棋子……
壶玉清听罗敷讲述城中怪事的时候,余光中瞥到沈煜和余生昇各执一方棋子,正玩得不亦乐乎。
这两人,一开始看着谁也看不惯谁,没想到相处久了倒是真合得来。
壶玉清心中对于余生昇是沈煜要找的那个“yu”的想法又坚定了几分。
是她,是她,肯定就是她。
壶玉清眼神只稍稍掠过一眼,心神依旧聚集在听罗敷说话上。
在罗敷娓娓道来的往事里,湖城和玉镜湖发生的事又是另一个模样。
“一切还要从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说起……”
之前遇见的老者说湖城城主定下法令,不能在春天捕捞鱼,他没说的是,与此同时,还定下了另外一个法令——采桑女今年采的桑要比去年多半倍。
罗敷叹息:“只知鱼群繁衍不易,不晓采桑劳累辛苦。”
上头定法令的人说的容易,下头执行法令的人做得艰难。
平白比去年多半倍的采桑量,最劳累的是采桑女,采桑靠手,同时需要长时间的踮脚、抬手、弯腰,采量陡增一半,采桑女要从清晨干到深夜,腰酸背痛、指尖磨破,因为过度劳作而病倒的不在少数。
有些身体不好拖着病体的采桑女为了凑够数量,不得不逮着一棵桑树薅,采摘未成熟的嫩叶或过老的叶片,但这也有弊端,嫩叶不够蚕吃,老叶粗,到了最后反而会影响蚕的成活率和吐丝量,损害养蚕收益。
再来,为了赶工,还有采桑女冒险攀爬更高的桑枝,或在烈日、暴雨下持续劳作,摔伤、中暑或淋雨生病,此类情况不胜枚举。
一时间,采桑女们怨声载道,她们的声音传到城主那里,城主也只是叹息,他看似是一城之主,定下法令,统管一城,但有些法令是他能决定的,有些法令是他不能决定的。
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湖城,便觉得城主是湖城最大的统管者。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上人上,更有人上人。
湖城城主对采桑女门推出的主事人罗敷说:“我也没办法,最近修真界盛行我们湖城产的湖生锦,上面来了命令,让我们多织出湖生锦。”
湖城属于修真界次一流宗门——金乌教下辖地。
湖城看似占地不小,在金乌教眼里也只是一个比之其他辖地稍微富一点的存在,算众多钱袋子里稍微重一点的钱袋子。
罗敷带着这个沉重的消息走出城主府,想到要将这个将苦涩塞满舌根的消息说给其他姐妹听,苦笑了一下,眼前恍惚还有她们旗盼的眼神,希望罗敷这个主事人为她们争取更多利益,她能解决这件事。
罗敷去找城主——她以为制定一城规则的他能解决这件事。
城主却告诉她,他于更上层的人来说,也不过是一个蝼蚁。
罗敷满心灰败,不敢去面对姐妹们,但不敢又如何,总要知道结果的,早点知道,早点放下希望,早点痛苦。晚点知道,怀揣过久的希望被打碎时,会更为痛苦。
罗敷闭着眼颤抖着声音说出这一切的时候,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失望,只有安慰,温声细语的安慰。
罗敷心中更苦了。
在夜色中漫步,遗留一路的悲伤。
不知不觉,来到了玉镜湖边,湖边矮树缠绕的破渔网湿漉漉的,罗敷没留意,渔网上的淤泥蹭到裙摆。
本就心烦意燥的罗敷看着沾了淤泥的裙摆,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气。
突然,一串笑声落在耳边,罗敷下意识的转头望去,四下无人,只有夜风嘁嘁。
罗敷后背一凉,直觉驱使她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转身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湖面,湖面有自己的倒影——她,在,笑……
意识到这一点的罗敷浑身僵硬,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身后,有女孩的声音响起,罗敷认出,这是自己的声音。
“罗敷”说:“我能帮你。”
“需要,我帮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