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酸甜柠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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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抱着多米窝在沙发买菜的时候，房间外传来不同寻常的开门声和说话声。你屏住呼吸，全身紧张起来。
你听见两个人进客厅后，这里翻翻，那里看看，其中一个人卖力向另一个人介绍这房子。
你想起来了，昨天牧白和你说过，今天会有中介带人过来看房。合租的三室一厅，还有一个朝北的次卧没租出去。
你竖起耳朵听动静，你的呼吸放得很轻，你希望你跳得很快的心脏也能轻些，你害怕外面的人发现你在这里。
你攥着手机打开牧白的页面，以防一旦不测你能第一时间联系他。
就在这时，你的房门咚咚敲了两下。
你瞪大眼睛看着房门，仿佛下秒就会有人破门而入。
“这房间已经租出去了，这套房子就剩刚刚那间我带你看的次卧了。”中介说。
“哦。”一个秀气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应道。
而你的手指，已经拨通了牧白的电话，牧白“喂”了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和突兀。你惊慌掐断电话，你浑身发起抖来，你看见你手上转瞬起了大片红疹。
“还有其他房间吗？再带我看看其他的吧。”租客的声音霎时又在你门前响起，渐向大门走去。
牧白的电话马上回拨过来，惊吓之中你慌忙关机。
屏幕熄灭的那一刻，大门跟着关上，整个房子安静下来。
你拧头看向你的房间门，你看见门缝底下多了一张刺眼的白纸。
你顿时血液凝固，僵硬如狮子嘴里的羚羊。
“我知道你在这里。”
那张纸上赫然用红字写着，每个字都像扑咬向你的獠牙，无情撕咬开你的血肉。
……
不知道过了多久，你听见有人闯进门来。
“……程澄？程澄！”
像隔着遥远厚重的水面，你听见有人轻一声浅一声地喊你，你睁着眼，张着嘴，像一具肿胀泡发的尸。
牧白在一片狼藉之中找到了你，他把你从衣柜里抱出来的时候，你浑身冰凉得吓人。
“我是不是又影响了你的工作？”你看着牧白如同看着周锦行。你总是这样，总会把一切搞砸。你下巴垫在牧白肩头，眼神落在牧白关好的房门底下。
那里没有纸了。
那张纸平白无故消失了。
“你进来时有没看见一张纸？”你木木地问牧白。
“什么纸？”
“……没什么。”
你在牧白的肩膀合上眼睛，你明白你出现了幻觉。那张白纸红字是你的幻觉。
“你的手怎么了？”牧白边抱你边搓你的手臂，他摸到你坑洼不平的皮肤。
你看了一眼被你挠出长条血痕的手臂，“没什么，刚被蚊子咬了吧，很痒。”
“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你听懂了牧白温和之中的担忧，可你没有心力回应，你劫后余生地闭眼倚在牧白肩膀，“你回店里吧，我没事，我很快会好。”
“那我带你去店里转转？”
你虚脱地摇头，一阵后，又轻轻点头。
受伤的小狗要重回狗狗社会，需要有懂得秩序又善良心肠的狗狗朋友帮助。金牌训犬师培训了一支训练有素的狗狗疗愈队，帮助落单小狗重新建立健康的联结。
你抱着一杯蜂蜜水，坐在你初次踏进修理星球的位子。
你不记得你是怎样来到修理星球的，就像你完全忘记周锦行抛弃你那天你是怎样跟牧白回的家。你的生命充斥断裂和碎片，你常常一脚踩空，扎得头破血流，又转眼忘记你在哪里出了差错。
给你塞传单的店员木楠在你耳边叽叽喳喳：
“哎店长你这么快就把客人变成你朋友了吗！我当初看你牵德牧经过，我就想这么好看的潜在顾客我不能放过！可惜你来那天是薇薇值班……”
“来试试我自己家里种的小番茄？贼甜！”木楠塞了把小番茄到你手里。
“哎呀咪宝快过来贴贴哥哥！”木楠抱着刚洗护完毕的布偶猫咪宝，拎着它的香香肉垫在你脸上印了一下，令你滞怔中回神。
你看着咪宝的宝石蓝大眼睛，咪宝娇柔地喵了一声，蓬松的云朵般主动跳落进你怀中，呼噜呼噜打滚。
你抱着咪宝，咪宝也抱着你。
你轻轻低头，蹭了一下对你敞开肚皮的咪宝。
你听见咔嚓一声，木楠留下你和修理星球的第一张照片。
“美人和美喵的超绝合影！店长你快拿这张印海报宣传！包你生意爆棚！”
你看向牧白，穿着工作服的牧白对你腼腆地笑。
等咪宝的主人接走咪宝，稍微空闲下来的牧白才走向恋恋不舍的你：“我带你参观一下店里？”
修理星球有上下两层，一楼是基本的前台接待区、宠物美容区和宠物用品销售区，还有消毒间和牧白作为宠物行为调整师接待来访的办公室。
二楼是全部打通的大平层，沿街那面做成了一扇毫无遮挡的长条落地玻璃窗，在你踏着原木扶梯走上二楼时，窗外街灯映亮的蓬勃树景也映亮了你的眼睛。
在你的身后，是布置得温馨舒适的宠物寄养区和领养区。而窗子和宠物住所之间，是非常宽敞的活动空间，错落有致地布置了席地而坐的坐垫软椅和小茶几，以及一些你看不懂怎么用的宠物玩具和训练道具。
“怎么样，看起来很舒服吧？”牧白颇为自豪地看着你，“这里也是宠物行为调整区和互动区，主人和宠物可以在这个空间活动，想要领养流浪或弃养动物的人们也可以在这里和看中的宠物互动，我会在这里教它们更好地适应人类社会，也会开设课程帮主人和宠物建立良好关系。”
面对牧白的愿景，你当然感动，但面对大半仍空的宠物之家，又未免为后续经营担忧。你在心里默默祝愿善良的人都能得到善良的回报。
“你需要我帮你吗？”为避免泼冷水的嫌疑，你说得有些急切，“我可以帮你工作，以抵扣我在你家的食宿，我可以打扫卫生，晚上睡在这里照顾它们也可以。”
牧白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咧嘴笑得灿烂：“好啊，这样你就有工资可以拿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想要你的钱，我可以不要工资的。”你俩忙解释，怕他误会你想要钱，周锦行就习惯用钱衡量你和他的关系。
“不可以不要工资，你的劳动也很珍贵，”牧白纠正你，“无论是厨艺还是接下来在这里的工作都值得我为你付费，你不可以太看轻你的价值。”
牧白真的为你在店里工作的事认真考虑起来，“你和薇薇木楠一起轮班？她们也不是全职，我给你和她们一样的日薪，你准备好就来，可以吗？或者你有什么想要提的要求吗？”
牧白看上去比你还兴奋，却没给你必须立刻要来的压力。
你听着牧白详细给你介绍安排，难以言喻的幸福从你胸中升起，你像飘起来裹在温暖的粉色云朵中，你即将拥有你这辈子第一份工作。
牧白看着沉浸在幸福中整个人都散发光芒的你，语气也柔软起来：“程澄，你很好，真的。”
你跳过他这句话，你说：“你饿了吗？现在快到下班时间了对吗，我现在回家做饭还来得及吗？”
“我带你吃一家我喜欢的餐，非正式庆祝你加入修理星球。”牧白圈住你脖子，把你拖向店旁边一条街的金海莉港式茶餐厅。
暖黄的街灯下，你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路人，你似乎觉得可以不用再害怕，因为你好像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成为他们之中普通而又平凡的一员。
你们一踏进金海莉店里坐下，系着围裙刚从厨房出来的老板娘，就笑着过来和牧白打招呼。
“猪扒饭加洋葱汁兼柠乐？”
“嗯。”牧白点头，和老板娘闲聊起来。
“好久没见你来，这次又带哪个新朋友来？”老板娘在点餐牌上利索圈了牧白常吃的餐。
“好忙啊吉姐。”牧白既像抱怨更像撒娇地抱着胳膊撑在桌面。
“忙忙忙，次次都说忙忙忙，你在这里读大学到开店四五年，哪次来没听你说不忙，忙到你上次带来的女仔都跟你散了吧，有人肯跟你吃饭，你就谢天谢地谢你老窦老母生你这张好脸吧。”
老板娘看向你，“弟弟仔，他今天是不是又忙到让你这么晚才吃饭。”
“吉姐，”牧白难得抢过话头，“都说那不是我女朋友啦！”
“哈哈，”吉姐用餐牌拍了一下牧白脑袋，“人家眼实实望着你，你睬都不睬人家一眼喔，难怪伤人家心啦。”
牧白佯痛地捂脑袋“噢”了一声，假扮可怜的狗狗眼望着吉姐：“吉姐，我肚饿了。”
“好啦好啦，今次就放过你，”吉姐转过头来和你拉家常，“弟弟仔，要会照顾自己，不要被他欺负啊，他这种人就识得工作，眼里没有别人的，但你要将你自己摆入心里……”
“吉姐你欺负我！”牧白大叫道。
吉姐大笑，你点了一份猪扒饭加黑椒汁和柠七。
金海莉正播放着薛家燕的《皆大欢喜》，吉姐不时会跟着哼唱一两句：
“一生中寻寻觅觅多感慨”
“是笑是哀 难记得失意外”
你当时不明白你沉默不语的心境是酸。原来牧白曾是附近某所名牌大学的学生，原来牧白曾带过不止一人过来，原来有女性钟意甚至追求过牧白。
这当然都是正常的事，一个健康开朗容貌端正与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怎会不惹人注意与喜欢。
你匙羹搅动玻璃杯里的冰，嘬着浸泡柠檬酸甜滋味的柠七，冰冷的气泡一粒粒在你舌尖爆开。
你认识到，原来你并非对他特别。
你余光瞥过旁边一桌慢悠悠吃饭的一对白头老夫妇，少有地扫光了盘中餐，吃到胃撑。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酸甜柠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