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共生法则 ...
-
潮水退去后的沙滩上，江青叙的右手食指已经完全变成了量子态。在阳光下，那截半透明的手指像是一块融化的冰，内部流淌着珍珠母贝光泽的液体。他试着触碰沈桐的腕表——金属表带立刻泛起涟漪般的波动，表面数字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47:00**。
"时间又延长了。"沈桐坐在观测站的废墟上，晨光穿透他半透明的身体，在水泥地面投下淡蓝色的影子。他的左手小指已经重新生长出来，但新生的指尖呈现出与江青叙相同的量子化特征，"看来共生效应比我们想的更快。"
江青叙盯着自己量子化的指尖，突然将它插入潮湿的沙地。沙粒在接触的瞬间悬浮起来，组成精细的神经突触模型——那是沈桐昨晚传输给他的记忆片段：月球背面的仲裁者基地里，还有十二个休眠舱。
"令狐宇不是唯一的机械体。"江青叙的声音有些发涩，"那些休眠舱里..."
沈桐的量子态手掌覆盖在他的手背上。两种半透明物质交融的刹那，沙滩上突然浮现出全息投影：十二个休眠舱的透明盖板上，分别标注着地球各大法律机构的徽章。最中央的舱体内，静静漂浮着一个与江青叙父亲面容完全一致的人形。
阮雨航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他抱着一台从废墟里挖出的老式显示器，屏幕上的雪花噪点间，隐约可见文高地下室的监控画面——令狐宇的机械体正站在某个培养舱前，舱内液体中沉浮的，赫然是苏明韵完整的脑组织。
"他们没销毁受体03号。"沈桐的量子态突然不稳定地闪烁起来，"令狐宇把自己的意识备份在..."
海平面突然炸开一道银光。两人同时转头，看见一艘造型诡异的潜艇正破水而出，流线型舱盖上漆着北斗七星的图案。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潜艇表面密布着类似人类血管的突起物，此刻正如呼吸般脉动。
江青叙的量子化手指突然灼痛。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指纹正在发光，皮肤下浮现出与潜艇表面完全一致的纹路。沈桐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两人的量子化部位接触时迸发出刺目的蓝光——
潜艇的舱门缓缓开启，走出一个穿旧式科研制服的女人。她的左眼是机械体，右眼却保留着人类特征，虹膜是与沈桐如出一辙的珍珠母贝光泽。当她的目光落在江青叙量子化的右手上时，机械眼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初次见面。"女人的声音带着古怪的电子混响，"我是沈婉的克隆体，编号00-B。"她举起右手，掌心嵌着一枚Destin薄荷糖，"你们有47分钟听我解释月球背面的真相。"
潮水突然逆流。
江青叙看着无数蓝环章鱼被冲上岸，它们的荧光触须在空中组成复杂的立体星图。沈桐的量子态身体不受控制地飘向潜艇，他的声音在江青叙脑海中直接响起："别相信她的糖！那是记忆阻断剂！"
但已经晚了。00-B将薄荷糖抛向空中，糖块在阳光下分解成淡蓝色粉末，形成笼罩整个海滩的薄雾。江青叙的量子化右手突然失去知觉，视网膜上闪过最后一段陌生记忆：
五岁的沈桐被绑在医疗椅上，穿宇航服的沈婉正往他后颈注射某种液体。小男孩哭喊着挣扎时，镜头外伸来一只戴着手表的小手——那只表的款式，与现在江青叙左手戴的一模一样。
"这才是第一次见面。"00-B的机械眼红光闪烁，"你们以为的初遇，不过是第37次记忆重置后的场景复现。"
雾霭散去时，潜艇已经消失。沙滩上只留下一串闪着蓝光的脚印，每个脚印里都沉着一颗珍珠母贝光泽的金属胶囊。江青叙捡起最近的一颗，胶囊表面刻着微小的星际文字：
【受体00-C：记忆母体（完全体）培养进度92%】
沈桐的量子态身体在阳光下几乎完全透明。他指向远处的海平线——那里隐约可见另一艘潜艇的轮廓，舱盖上漆着江青叙父亲律所的徽章。
"我们被当成实验品培养了二十年。"沈桐的声音轻得像海风，"而现在，他们开始批量生产了。"
江青叙的量子化右手突然恢复知觉。在珍珠母贝光泽的皮肤下，他清晰看见自己的骨骼正在变异——那不再是人类的指骨，而是某种类似仲裁者机械触须的金属结构。更可怕的是，这种变异正沿着血管向心脏蔓延。
沈桐的量子态手掌贴上他的胸口。两种半透明物质交融处，浮现出北斗七星的立体投影。第七颗星的位置，闪烁着江青叙从未见过的第八颗伴星——那上面建造着与月球背面完全一致的银色建筑群。
"共生法则第一条。"沈桐的声音突然带上沈婉的语调，"当两个受体产生量子纠缠，就能改写仲裁者的程序。"
海风送来远方的汽笛声。江青叙看着自己逐渐变异的右手，突然明白了沈桐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
这种改写，是要以自身被同化为代价的。
潮水突然剧烈翻涌，那艘印有律所徽章的潜艇如巨鲸般浮出水面。舱门开启的瞬间，江青叙的量子化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掌心对准潜艇射出一道蓝光——那根本不是他的手能发出的光线，而是藏在变异骨骼中的仲裁者武器系统。
光束在潜艇外壳烧灼出北斗七星的图案。令江青叙毛骨悚然的是，被灼烧的金属表面渗出淡金色液体，迅速修复损伤的同时，浮现出与他一模一样的指纹。
"他们在复制你的生物特征。"沈桐的量子态突然实体化47%，他抓住江青叙的手腕，"别再用能力了！每使用一次仲裁者武器，同化率就会..."
潜艇舱门轰然洞开。十二个培养舱顺着轨道滑出，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人形轮廓。最前排的舱体突然破裂，淡蓝色液体喷涌而出，从中走出一个让江青叙血液凝固的身影——
那是少年版的江振业。
克隆体穿着与江青叙记忆中完全一致的律师袍，连袖口磨损的线头都分毫不差。但当他开口时，声音却是令狐宇的电子混响："惊喜吗？受体08号。"他转动着机械化的颈椎，"你父亲早在三年前就被替换了。"
沈桐的量子态突然剧烈波动。他扑向克隆体时，身体穿透对方如同穿过雾气——这个"江振业"竟也是量子投影。真正的威胁来自后方：另外十一个培养舱同时开启，走出不同年龄段的"沈桐"克隆体，最小的那个不超过五岁，后颈已经植入芯片。
"记忆母体的完美复制品。"00-B的声音从所有克隆体口中同时发出，"用你们的话说，这叫...证人备份？"
江青叙的右手突然被无形力量拉扯。他的量子化骨骼自动变形，延展成与潜艇表面相同的血管状网络。更可怕的是，这些金属血管正通过沙滩上的蓝环章鱼构建神经链接——每只章鱼的荧光环都对应着月球背面某座环形山的坐标。
"住手！"沈桐实体化的右手抓住一只章鱼。接触的刹那，他的珍珠母贝瞳孔突然映出星际法庭的全景：数以千计的培养舱排列成银河漩涡，每个舱内都漂浮着地球历史名人的克隆体。而在漩涡中心，静静悬浮着沈婉的原始培养舱。
00-B的机械眼突然爆出火花。她跪倒在地，声音恢复成沈婉的语调："青叙...记住潮汐..."她的机械手指向自己太阳穴，"...记忆种子在..."
克隆体们突然集体僵直。趁着这个间隙，真正的沈桐将量子态手臂插入潜艇外壳。金属表面立刻浮现出神经突触般的纹路，这些纹路疯狂蔓延至整个船体，最终在舱盖上汇聚成沈婉的遗言：
【记忆种子即生命种子】
【仲裁者在每个受体基因里都写了自毁程序】
【除了你们的共生体】
海面炸开滔天巨浪。当江青叙再次睁眼时，潜艇与克隆体都已消失，沙滩上只余十二个空培养舱。他的量子化右手恢复了人形，但掌心多出一枚发光的北斗七星印记。
沈桐的实体化时间还剩最后3分钟。他拾起一枚被浪冲上岸的金属胶囊，轻轻一捏——胶囊里掉出颗微型月球模型，表面精确复刻了背面的鲸鱼形环形山。
"他们造了个缩小版的仲裁者基地。"沈桐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就在..."
阮雨航的尖叫声打断了他。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男生此刻面色惨白，手里举着刚刚修复的监控器——屏幕上的文高地下室已变成血池，令狐宇的机械体正将苏明韵的脑组织接入某个巨型生物计算机。计算机外壳上，赫然刻着"受体00-C"的星际编号。
最令人窒息的是画面角落：江振业本体的尸体漂浮在培养液里，胸口插着把刻有律所徽章的手术刀。
"共生法则第二条。"沈桐的实体化开始消散，"当两个受体..."
他的话语被海风撕碎。在完全量子化前的最后一秒，江青叙看清了他用发光粒子在空中写下的星际文字：
**杀死对方才能终止程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