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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景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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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闻想,这个世界上能让人真正高兴的,说到底还是赚大钱。所以他每天都有一点高兴,除非刮出的彩票中了四十块钱。
“希望如此吧。”林闻笑着说。
时媛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卡递给林闻,她解释道:“我升级了公寓房间,现在有两间卧室,和我住一起应该放心吧。”
林闻很认床,他和时媛提起过。
这次旅行,他甚至带上了耳塞和眼罩,为了营造一个在家的错觉,虽然不知道起不起作用。
“谢谢。”林闻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行李箱,“我带了足够多的相纸,可以给你照很多照片。”
闻言,时媛撩了撩头发,冲着林闻挑起眉,“或许你也可以多照照冰岛的男人,我看见了不少帅哥。”
林闻喜欢男人,时媛也是知道的。
所以她才会放心让林闻和她住同一个公寓。
刚认识的前几年,时媛总是给林闻当媒婆,直到她去林闻家里做客,无意间在书柜里找到了一本没有书封的书。
准确的说,那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被信纸粘满的日记本。
时媛只看了两三页,至此之后,她便再也没有给林闻当过媒婆。
林闻当晚给她编辑了一条消息,她始终记得里面的一句话。
【我曾经把我所有的情感付诸给了他,但是他却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
【明明他愿意陪我等一个月只有一次的圆月。】
林闻习惯了时媛的打趣,他垂着头,做出一副害羞的模样,“或许我可以试试。”
时媛把自己的安排告诉给了林闻,他们明天可以去景点拍照打卡,后天便要出发去火山了,再之后又可以随便逛逛,直到返程。
整趟行程的安排可算是非常简单,可活动的空间也足够大。
林闻点点头,比起自己做计划,他更倾向于按照计划一一实行,尽管这个计划略显草率。
应该是异地的环境让林闻更加不适,一夜之后,他眼下的乌青愈加严重。
时媛想让他多睡会儿再出发去火山,但林闻却背起了照相机,“走吧,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早点去看火山爆发。”
车子停在了路边,更前方的路只能步行。
爬山消耗的体力远超林闻的想象,爬到半山腰时,林闻已经累得喘不上气,好在这几天给膝盖贴了膏药,不然他可能会坚持不下去。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时媛也不再顾及自己的形象,喝了一大口水之后说道:“真是高估了自己,本来以为可以多看看风景,结果是给自己找罪受。”
林闻在一旁啃了个面包,认真地说:“我突然后悔没有多睡一会儿觉了。”
赶着日落,他们终于爬到了山顶。
山顶上,来看火山爆发的人已经有很多,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空地。
时媛帮林闻架好相机之后飞速补了一个妆。
她用粉饼一边拍着脸,一边问林闻:“怎么样?应该还不错吧。”
林闻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很美。”
趁着太阳还没下山,林闻抓紧时间给时媛拍了许多照片。
山上风大,时媛一边摆着造型一边骂着这风,毕竟自己专门烫的大波浪被吹得非常凌乱。
人群突然喧哗了起来,林闻抬起了头,视野里看见的,是浓烈又赤热的火山喷发。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这一刻,林闻感受到的,只有来自地球的爱意。
岩浆迸发出的火焰让人觉得自己是如此真真实实的活着。
流淌如血脉的岩浆,温热的不只是身体。
“林闻!”时媛在前方大喊,“快来!”
林闻疯狂地按着快门,他迫切地把鲜活的一切记录进自己的取景器里。
面对震撼的场景,他却选择了驻足观看。
风夹着雨吹得他快要站不住,脸颊被风刮得生疼。
阵阵刺痛从小腿传来,林闻在心里骂这腿疼的不是时候。
本想着蹲下缓缓,谁知道那条绑在左手的绷带被风吹得再也系不住,摇摇晃晃地飘向了天空。
林闻心说不好,瘸着腿就去追,他转身想抓住绷带的尾巴,奈何仍是迟了半拍。
他只能看见绷带飘向远方。
然后落入了一个人的手里。
林闻就像是无意掉落又被接住的玻璃,他暂时还想不出没了绷带怎么和时媛解释手上的伤,总不能说是因为想起了前任而挠伤了自己,这样肯定会被时媛骂的。
接住绷带的男人目测一米八以上,戴着护目镜,他的身前也驾着照相机,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拍立得。
林闻回头没寻见时媛的身影,便想着快去快回。
男人把绷带递给林闻,林闻想要抽走时却发现抽不动。
他茫然地抬头。
男人已放下了拍立得,他取下护目镜,脸庞是林闻在熟悉不过的。
男人看着林闻的眼睛,念出了他的名字。
“林闻。”
四年。
林闻的第一反应是他们已经分开了四年。
居然已经这么久了吗?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
“谢谢。”林闻回过神。
他再次想把绷带抽回自己手里,却见景序攥紧了手。
他疑惑地抬起头。
“你受伤了。”景序说。
林闻扫过被挠伤的手臂,然后把左手往身后藏,刻意地不去回答问题,只是问道:“可以松手吗?”
他又垂下了头。
因为紧张。
“你一个人?”
景序继续和他搭着话,但林闻却没再开过口。他的脑子早就乱成了一锅粥,抓住绷带的手不自觉的颤抖。
“干嘛呢?”时媛在这时赶来。
刚才,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林闻,一回头,竟是连人也没见着。
这让她感到十分惊慌,找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了人,林闻正和另一个男人相视而立,气氛僵持。
“松手。”林闻咬咬牙,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
景序只坚持了那么一会儿,现在已经妥协,他松开了手,却又在同时皱起了眉。
看着林闻被带着走远,他没忍住开口道:“他受伤了。”
时媛停下脚步,回头打量了景序一番,自动把这个男人定义为了“没有礼貌的搭讪男”,她淡淡地开口:“与你无关。”
她和林闻又走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媛姐。”林闻把绷带塞进了衣兜,为了缓解气氛,他摆弄着照相机,“我给你拍照吧。”
谁知刚才那段路,他走的一瘸一拐,自己因为紧张倒是没有注意到,反而是时媛看出了他的不适。
想必又是腿开始不舒服了,她想,于是提议提前回酒店。
但林闻却是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来了,多看看吧。”
时媛无奈地笑,知道自己劝不过他,便和林闻一起继续留在原地。
他们又呆了快两个小时,直到人群慢慢散开。
离开前,林闻拿出塞进口袋的绷带,请时媛帮他重新缠上。
他们收拾好东西,准备返程。
却不曾料到,景序也没有离开,并且还主动上前搭讪。
“林闻,你的身体状况看起来很不好。”他的声音被风揉碎,语调听起来冰凉,“我送你们回酒店吧。”
下意识的,林闻想要拒绝,但话还不曾出口,就听见景序继续说。
“山路不好走,你们东西也不少,让我送你们吧。”
林闻和他对视半刻,敌不过对方的坚持,他答应道:“好。”
坐上越野车之后,林闻便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他默默地看着窗外,看着不断倒退的风景,遏制着不断倒退的回忆。
其实作用不是很大,只要刻意去回想,林闻总是能想起来。
他把自己隔离了起来,像一只躲在屋檐下避雨的蝴蝶,无法挥舞翅膀。
路程很长,时媛没想到景序是如此的健谈。
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聊了许多。
说实在的,时媛对景序的第一印象改变得实在是太快。那一个“没有礼貌的搭讪男”的初印象,在知道景序是林闻的大学同学,并且关系“还算不错”之后,就彻底改变了。
车子停进了车位,时媛刚想叫林闻,却发现林闻居然倚在椅背上睡着了。
景序回过头,匆匆扫了一眼林闻,放低了声音,提议道:“我抱他上楼吧,玩了一天应该很累了。可以麻烦带个路吗?”
时媛挺想拒绝的,这个要求其实有些唐突了,但景序又开了口:“刚好我也住在这个酒店,很有缘。”
林闻难得做了一个梦,梦见景序来接他放学,他们并肩走在学校的路上。
景序撩过他耳畔的发,轻轻地叫他名字。
林闻动了动手指,牵住了景序的手。
“景序。”他喃喃地喊道。
意料之外的,景序回答了他。
“我在。”
“睡吧。”
林闻骤然收回了手,他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景序的脸庞。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回到房间后便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时媛敲了好几次门,林闻才让她进来。
林闻烦躁地挠过手臂上结痂的伤口,血液溢过绷带缠上了他的指尖。
时媛骂骂咧咧地拿着前台送来的酒精和棉签帮林闻处理伤口。
她在刚才才知道景序还有另一个身份,“不就是前任吗?怎么怂成这样。”
随意丢在床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和一个许久没有联系的人发来的消息。
林闻觉得自己解释不清,但为了不让在意的人担心,他还是开口道:“我没想到会遇见他,我怕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嫌弃我。”
话其实说得很过,掺杂了很多林闻自己臆想的部分。
他继续说:“见到他就像回到了四年前的那天。”
那天的月亮很圆,林闻却一眼也没看,他的视线里,只有景序转身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