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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所谓真相 ...

  •   李敬椿很听话,洗漱完之后踩着湿湿的拖鞋在三间卧室前都巡逻了一圈,确定大家都已经关灯睡下后,果断放弃了使用吹风机,选择独自在客厅用电暖扇烤干一脑袋白毛。

      但果然,在二月份的H国,不吹干头发就倒在沙发上睡觉的人是会感冒的。

      被水木轻轻拍醒的时候,敬椿猛地坐直,他坐在沙发边,整个脑袋后仰枕着沙发边缘睡着,所以酸痛的肩膀成了今天的见面礼。

      电暖扇还开着,昨晚用过的毛巾盖着膝盖上,现在已经重新变得干燥。

      “怎么睡这儿了,”水木笑着,左边脸颊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看着敬椿呆滞的表情,语速放的很慢,甚至还配上肢体动作搓着胳膊摇头,“不冷吗?”

      “昨天洗完太晚了,怕吵到你们,想在这里把头发烘干就回去,结果睡着了。”敬椿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头发蒲公英般炸开来,“你们要去练习了吗?”

      “还早,我出来喝水而已。”水木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瓶,声音又轻又低,“回床上去睡吧,在这里会感冒的。”

      敬椿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看着水木关了电暖扇,从他膝盖上抽过毛巾顺手叠好放在沙发上,然后空出一只手拉他起来,扶着他的肩膀将他送到卧室门口。

      “社长说了,你不用和我们一起去的,多睡会儿吧,身体要养好才行。”水木虚虚扶着敬椿的肩膀,觉得他不比纸片厚多少,视线落到额头上的纱布,心里更是忍不住多关照几分。

      敬椿就这样半梦半醒的进了卧室,半梦半醒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铺好的床。

      身体摊开的时候,他忍不住舒服的叹了口气,脑袋里一个想法莫名清晰起来——感觉,好久没有这么舒服的睡觉了。

      五点,闹钟准时响起,郑在荣醒来。

      他翻了个身,窗外的天还是黑的,隐隐约约能看到天幕上的几颗星星,没有人醒来,一切都一如既往,除了——隔了一张桌子的床上,被子下格外粗重的呼吸声。

      他坐起身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睡在旁边那张床上的人是谁。

      训练之后不止身体疲惫,精神也是一样,所以晚上在荣总睡得很沉,身边的“室友”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完全没有察觉。

      轻手轻脚起床,郑在荣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例行公事,洗漱,从柜子里一片黑白灰里挑出所有黑色的衣服套上身,在包里装上换洗衣服,最后到桌边拿起睡前整理好的有线耳机。

      一切都没有意外,直到进行到最后一步,郑在荣站在桌边的视角正好可以看见敬椿的后脑勺和摊在枕头上蔫耷耷的头发——呼吸声真的太大了,每一声都像在叹气。

      这声音和打呼噜有很大的区别,反而更像是呼吸不畅的样子。

      他都是成年人了,说不定是这两年开始打呼噜了也不一定,郑在荣安慰着自己,一把抓起耳机塞进口袋,四五步便走到房间门口。

      不让人省心。

      郑在荣最终还是没能迈出那扇门,认命般放下肩上的包,掉头回到敬椿床边,其实不必多说,郑在荣稍微拉开些被子看到他有些泛红的脸就意识到敬椿正在感冒。

      他之前也是这样,冬天里从充满暖气的便利店穿得少了些出门,走到两人见面的时候就开始打喷嚏,晚上睡着便开始脸红呼吸变重。

      客厅里的挂钟还在滴滴答答走着,手机屏一亮,时间显示——五点三十分,郑在荣关了灶上的火,把里面的东西转移到电饭煲里开了保温。

      五点四十分,玄关门被轻轻叩上,餐桌上最显眼的地方放着药盒和便签,字迹工工整整:有点感冒,锅里温着蒸蛋和粥,让他吃点再睡。

      没有主语,也没有对象。

      郑在荣破天荒的晚到一次,眨眼就被破天荒早到一次的任时镇逮到。

      推开练习室门之前,郑在荣余光就注意到了一边亮着灯的办公室,犹豫的两秒,门已经从里面推开,露出任时镇的脸来,胡子拉碴,满眼血丝,眼圈发青,衬衣皱皱巴巴。

      “昨天没回家吗?”在荣站在原地,迅速做出判断。

      任时镇一手撑着门,另只手抽空摆了摆,像在赶苍蝇:“你来,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

      进了办公室后,郑在荣迅速做出和任时镇一模一样的姿势,但还多了一个动作,拉起羽绒服的领子遮住下半张脸:“不是在办公室抽了一晚上烟吧,怎么了?”

      “你先看看这个。”任时镇推开桌上的烟灰缸,将电脑屏幕转向在荣,点开一个文件——画质并不清楚,是在普通不过的公路,背景音是嘈杂的雨声。

      郑在荣回头看了任时镇一眼,得到耐心看看的眼神,只得重新集中注意力。

      “欸?后面那辆车好像从出了机场就开始跟着我们了。”模模糊糊的人声,可以判断出是一个中年男人。

      “应该又是记者,敬椿你坐好,我们得绕段路。”

      听到李敬椿的名字,郑在荣的背微微直起,靠近了一些音响,然而对话到这里结束,之后猛然响起的便是令人牙酸的刹车和剧烈的碰撞声。

      “这是……”郑在荣死死盯着戛然而止画面上的暂停键,很快就从任时镇那儿得到了回答。

      “昨天送你们回去后,我去见了敬椿车祸那天开车的助理,从他那儿拿到了行车记录仪。”任时镇关闭视频,握着鼠标的手有些发抖,“但我今天是想让你看看这个。”

      屏幕上再次出现的画面变得清晰许多,虽然也是在车里,但明显不再是行车记录仪的画面,画面三分之一都被衣角遮挡,晃动不停,拍摄的人明显很紧张。

      “……李敬椿,说什么要解约,你不想在行业里做了吗?!你真的只考虑自己吗?!我这段时间对你太好,让你以为自己成功了,是国际爱豆了,所以打算一脚把公司踢开吗?!”

      三排的保姆车,大概是司机视角的偷拍,所以只能看清坐在第二排左手边和最后一排中间的人。

      这明显不是正常的对话氛围,除了在骂人的人,坐在最后一排被骂的人,没有其他声音,车上的其他人都安静的像是死了一样。

      郑在荣将屏幕又拉近了一些,试图证实自己的判断——其实只要一眼就能确认,被骂的那个家伙,始终没有抬头的那个家伙,是李敬椿。

      责骂他的人动作幅度更大,话也更加不堪入耳,像是被他的沉默激怒,抽出了驾驶位手边的水瓶飞快砸了过去。

      手机翻了过去,视频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但之后发生的事情不难想象,在有公司职员和团队成员在场的情况下已经到了这种程度,那在其他地方只会更过分。

      任时镇的手从肩膀上穿过来,将显示器扭转回去。

      在荣左手撑在椅子扶手上,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了上面,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坐稳。

      “他给我的视频不止这一个,休息室、车里、练习室、公司茶水间、洗手间,内容都差不多。很多视频都是在敬椿提出解约之前,虽然没有过分激烈的肢体冲突,但是……”

      “这是职场霸凌。”在荣的声音沉稳,平静地道出事实,“就算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动手,也能确定,这是职场霸凌。”

      “我知道,我知道,”任时镇使劲搓着脑袋,走到对面自己的椅子前坐下,“之前过着这种日子,敬椿会变成现在这样也不奇怪,但是现在……我问了朋友,除了这些偷拍的东西,没有证据,他自己不记得这些事情,处理起来,很困难。”

      他没有说谎,但这些事情不止需要证据,也不一定会恶有恶报。

      “您现在是他的代表,这些事情您看着处理就好,”郑在荣站起身,重新将任时镇挪开的烟灰缸挪回原位,“现在看来他会和我一起出道,那希望这些事不要影响到我。”

      任时镇口里叼着烟,在荣推门前一秒,他“啪”一声点燃打火机,含糊不清的开口:“你和他以前不是很亲近吗?”

      “之前那个卷钱害公司倒闭的副社长,不也和您很亲近吗?”在荣头都没回,就往任时镇心口插刀子。

      幸好任时镇擅长自我调理,不在意的笑了笑,从桌上抽过自己的手机点了两下:“现在不能再去普通医院了,这是我朋友的诊所,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你悄悄带敬椿去复查外伤。”

      郑在荣抽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地址,重新将手机塞回口袋。

      “别让其他人替你去啊,”任时镇看着在荣离开,赶在玻璃门忽忽扇扇停下之前大声警告,“其他孩子我不放心,你去了也顺便看看腰伤,年纪轻轻的,在荣!听到没有?”

      回应他的是隔壁练习室骤然大声的音响舞曲。

      “臭小子。”

      任时镇拽过烟灰缸,手里的烟在上面停留许久,电脑屏幕上敬椿的脸被升腾起来的烟雾笼罩显得麻木又呆滞。

      许久,火星烧到手指,任时镇手一抖,烟灰这才扑簌簌落下,怪不得全都忘了,忘不掉的话,活得应该会很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所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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