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第 30 章 ...
-
不过，悬浮器到达的目的地却不是他想去的地方。
*
“维力克斯。”
独立小岛中，半山腰上的一所建筑，隐匿于帝都星的西北部，距离中央处雄保会所最遥远的距离。
“阁下，请问叫我来有什么事？”
维力克斯垂眸盯着脚尖，弯腰斜站着半靠在树干上，稀碎金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晕染斑斑光迹，神情有些百无聊赖，语气中并无多少恭敬。
对面回廊下的雄虫穿着圣洁的衣袍，精致的金属质黑色铭文在光照下有些反光，长及膝盖的紫发自然的垂在正襟端坐的他的后背，只是端起茶杯轻嗅着，没说话。
良久，维亚托忽然开口。
“对于他，你的看法是什么？”
“不知道您在问什么。”
维力克斯随手摘下身旁的一片树叶，指尖轻捻着，低头神色不清，含糊过去。
“这样啊。”
语气平淡，意味不明。
维力克斯瞬间起了疑心，这么大老远叫自己过来，事情不可能这样简单。
“你们想对他做什么？”
不由得语气加重了些，维力克斯自知不妥，但这一刻，这些狗屁的尊敬都见虫神去吧。
“你很紧张他。
不会对他做什么。
暮殿……我们的修行为了什么，你应该心知肚明。”
是啊，毕竟他也在那里出生，但他毕竟不是维亚托，有幸从里面爬出来了。
虽然维力克斯不想承认，可他还是退却了。
不敢面对那些脏污的污染物，那些不知从何时起，一直悬挂在他们雄虫头顶上的一柄刀，稍有不擦，那危险就会降落。
被污染物污染同化，面目全非的同伴，不甘、埋怨，拼尽一切也想要将曾经共同抵挡污染物的亲朋好友拉下水，摆脱不掉的漫无尽头的黑暗，一点一点的将自己吞食殆尽的感觉，空洞无物，黑暗之中那些逝去的伙伴在引诱着自己放弃抵抗。
死亡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但是很多雄虫无法自然死亡，污染物往往提前一步入侵他们的生命。
太可怕了，维力克斯承认，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胆小鬼，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坦然面对那些攀骨吸髓的污染物，一张张幼嫩的脸都那么熟悉，他们在被污染物同化后，那种凄厉的神情。
曾经维力克斯和很多同龄雄虫在暮殿修行，那时候还很天真，只是每日朗诵吟咏着晦涩难懂的古虫语。
后来情况变了，污染物不知从何时起，愈来愈多，防不胜防，今日还笑着的同伴，下一刻面目全非的狰狞着想要带自己解脱。
上上上一任冕下坚持了十三年，上上一任冕下坚持了十年，上一任冕下坚持了不到三年。
维力克斯怕了，他怕的整日整日睡不着，狼狈的从那颗孤星无助的一次又一次企图逃跑，无果后数次尝试自尽。
但是他死不了，最后不知为何，也许是不忍，暮殿年长的雄虫们面带宽慰，并不斥责他，反而安慰维力克斯，在他终日痛苦中，竟然选择放手让他逃跑了。
那些面带不忍最后还是选择放纵自己回来的长辈们，下一次听到来信，已逝去，听闻死相并不好看。
每每想起，面无表情的先辈们的凝视，维力克斯永远在狼狈的落荒而逃。
慌不择路。
无法坚持下去的自责与日俱增，维力克斯笑了笑，那又如何，苟延残喘也想活着，他有什么错？
“我知道，但是，那么多雄虫，不少他一个，你们最好不要盯上他。”
那种地狱，维力克斯去过，虽然出来了，却再也跃不过那道坎。
“他还很小，你知道吗？他的成长并不美好，才刚成年，我初次见到他，他并不会说话。
刚刚回归虫族，我让很多虫族友好对待他，只希望他能稍微开心一点，原本……我以为我会在那一次污染物侵染的时候死去的，我已经放弃挣扎了。
可是……他偏偏要来，打破我想要回归虫神的怀抱的美梦，我都不知道他到底从哪里钻出来的，我吓得心里直怒，我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偏偏要那个时候出现，像是一场荒诞的梦一样。
我以为我出现错觉了，后来他的行动告诉了我，那不是错觉。
是真的有一只小雄虫自己灰头土脸的从洞口爬出来，在我精神力失控的压迫下，站都站不起来，依旧不知死活的硬是要爬到我的面前……
后来听闻会长说，他在医院，那个夜晚凭空消失了，谁也找不到，监控也无法捕捉到……
虽然不是我自恋，但是我认为，他就是专门来救我的。”
这是来救我的神。
不准你们觊觎他，不准伤害他！
维力克斯手中的树叶被精神力撕成碎片，他目光如炬，饱含警告。
维亚托静静的听着，双手又莫名其妙变得更加冰冷，他目光平静地看着维力克斯压抑着恐惧，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想学着冕下一样露出和蔼的笑容想安抚一下维力克斯。
最后僵硬紧绷的皮囊难以控制，随后作罢。
“……”
维亚托唇瓣动了动，声带好像坏了一样，此刻哑口无言。
未来的冕下……
维力克斯注定要绝望了，那只黑发黑眸的小雄虫的命运早已注定。
他是年长维力克斯十岁的哥哥，暮殿中，他曾带着这个孩子一起修行，日夜不休，曾经他们是亲密无间的好友。
但是现在却不是了。
暮殿没有了冕下，新的冕下尚未出现，维力克斯暂替冕下的责任，身上的担子从来没减轻过，他却庆幸，因为自己努力修行也只是为了能够在暮殿与污染物抗争到最后一刻。
但是……
“你答应我！绝对不能让他到那里去！”
维力克斯红了眼眶，忽然弯下了腰，跪在地上，神情哀伤又卑微。
“我求求你，不要把他带走……”
维亚托别过去脸，身体愈来愈冰冷，他没有回应维力克斯的请求。
奇怪，明明正午时分，阳光刺眼，蓝天白云。
维亚托神色怔了怔，微微抬起头看着远方晴空万里，他觉得自己好冷，好冷……
“维亚托，你不能带走他！”
维力克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下子，他骤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你们不可能成功的，我不会让你们带走他的。”
“维力克斯，要是是他自己要去呢？”
……
要是是他自己要去呢？
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句话，是啊，那时候他该怎么办？
维力克斯，你要怎么办？
暮殿，还真是令他厌恶。
这一次出现，竟然连这样无辜的雄虫都要带走。
维力克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着，要是所有虫都被污染物侵染好了，这样一个都不需要救了，谁都不用再牺牲了。
为什么会需要墨言这样的雄虫去拯救什么狗屁雄虫，他一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孩能顶什么用？
真是的，都到这个时候了，干脆认命去死好了。
维力克斯并不在乎别的虫的命，只是，要让他眼睁睁看着墨言去送死，那是不可能的事。
悬浮器中，维力克斯疲惫的揉了揉额角，实在是太难以理解了，为什么墨言会被盯上。
那帮老东西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想来维亚托也不会告诉自己，那他就得想办法知道，到底是什么缘由才让暮殿盯上了墨言。
“唉。”
好累。
*
“雄主，您在做什么？”
斯年不解的问着眼前倒吊在天花板上一脸沉思的黑发黑眸雄虫。
“不对劲。”
斯年看着难得脸色凝重的墨言，仰头有些好奇，“哪里不对劲？”
房子应该没有问题吧？
装饰物应该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好奇怪。”
说不上来，但是就是感觉好奇怪，好像有一种错失了很重要的东西的感觉。
从宴会结束后，这种感觉越来越奇异，他在哪里丢了什么东西吗？
“我觉得我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哦？”
“什么东西？”
“不知道。”
“……”
斯年微笑，“那就别想了，下来吃饭吧。”
“找不到我就不吃！”
“哟呵？”
“不吃？”
“这么硬气？”
敏捷的身躯轻轻从地上一跃而起，墨言被一把端了下来，他皱着眉，“不吃屎。”
红眸顿时弯了弯，垂眸的阴影导致眸色加重了些许，斯年十分好脾气，但嘴上的话却没有脸上笑的那般宠溺。
“不吃的话，我就真的喂您吃屎。”
墨言震惊，瞳孔地震的上下看了看斯年，再三确认这就是他千真万确的伴侣后，一脸颓丧的被塞到了椅子上坐好。
早知道就不出来了，在巢穴除了维力克斯不会有虫这样恶言恶语威胁他。
“唉。”
墨言深深的叹了口气。
一个多月不见，感情淡了是这样的，也许以后他的伴侣看不惯自己了，还会拳脚相向。
不行！这太可怕了，现在自己根本打不过斯年！
大意了，早知道不搬出来住了。
随着一碟碟精致摆盘的美食放在桌面上，墨言的脸色越发苦大仇深，他忽然急中生智道。
“维力克斯应该想我了。”
“嗯？”
斯年等了又等，发现墨言好像已经说完了这没头没尾的话，他后知后觉反问。
“所以呢？”
果不其然，目的露出来了。
“我觉得我应该回去看看他。”
墨言定了定嗓子，十分确定探望好友并没有什么不对，不告而别似乎也是一件没礼貌的事。
现在才想起来，应该是要和维力克斯说一声的，虽然光脑上有留言，但是维力克斯没有回他消息，说不定是没看见。
墨言忽略了对方的已读不回，自动给维力克斯找好了借口。
“嗯嗯，好的，那吃完饭再去吧。”
不——！
“也许，可以去完再回来吃？”墨言不死心，试图再最后无谓挣扎一下。
“呵呵……”
听到那熟悉的冷笑，墨言瞬间乖巧了，他并不想被灌饭。
这说出去很不光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