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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购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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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华前十五年都是在海上，对于目前的一切都感到陌生。
程华的领养者是两位冒险家，他们从小带他在海上漂流，程华的机器人在他记事前就因为船只故障被养父养母拆掉补零件了。后来船只遇难，只有程华一个人活了下来。他从小到大吃的都是营养片和营养液，没有吃程严吃老式食物的习惯，随着程严一餐吃完，她所吃食物的编号状态终结，数据滚动预估着未来一天、一月、一年的生产数量。
程华将必要信息提供给银层，入住到银层给他收拾好的房间。
银层是程严的机器人，通体银色金属，没有脸，也没有类人的温度，外形是机器人中的基础款，程严几次升级升级都是芯片和材料，外形没有打理过。房间又大又宽敞，家具都是新材料，他可以自己设置布局，通过浮屏调整形状与颜色。
程华还有一些救济累计的数字币，他曾经学过如何使用，但从没有真正操作过，程严教他通过数字币线上购买他想要的东西的方法。
全国范围内，东西会在一小时内送达。
当然，他也可以自己去买，像程严那样。
程严明天假休，程华想跟程严一起出去看看，程严答应了。
出门的时候楼上的陈吉女士正带着她的宠物犬散步，她是一个热情的女人，很喜欢跟人打交道，并且乐于发现，她没有使用智能辅助，有时显得有些冒失，人们常会原谅她。她的脸实在太美丽了，她的五官以及五官的排列简直称得上生命的奇迹——或者说是科学的奇迹。她并非生来如此，但不要紧，有美容的基因骨骼重组剂，药物非常昂贵且使用超过3次变异风险就会提高，但陈吉很幸运。他离异的第十二任丈夫就没这么幸运了，那个再次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对她展开疯狂的求爱。她给他推荐了自己使用的基因骨骼重组剂，目前面瘫的他正在跟美容公司打官司。
“你十五年都在海上，也就是你婴儿时期就出了海，这是被允许的吗？”
“最开始的时候航行设备很完善，达到了审批的条件。”
“你说开始，那后来呢？”陈吉女士不喜欢含糊的答案。
“……后来积蓄不足，才会越来越艰难。”
“最艰难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那时候我们已经叫不起飞行机提供配件了，船上一个机器人也没有，电力系统故障，安全防护失灵，最后只能人力掌舵。”
“是海难那次吗？”
“是海难之前。”
“海难是怎么发生的？”
“……因为海啸。”
“不是有预警吗？”
“在大海面前，一切预防都远远不够。”
“这也难怪，海难之前已经那样，继续航行无异送死。海底隧道、海下救援队、呼吸器、飞行机那都需要先进的机器辅助。不过我也很理解他们，冒险者不是为了财富，就是为了刺激，很显然，他们已经如愿了。”
“……”陈吉准备的笑话毫无笑点，她也很快收住笑容。
得知他们要去选购智能机器人，陈吉热心地为他们推荐，她曾经是最大的机器人销售公司的后台销售人员，了解每一款机器人的特点。她推荐甲公司的陪伴类机器人，这类机器人是仿真做的最好，模样最漂亮的，不过价格也很贵。程华说他只是想去看看，陈吉又给他推荐了附近种类最多的A市场。“如果你不想要陪伴类机器人，乙公司的也不错，他们公司的机器人外观可能不如甲公司，但最稳定，性能最好，后续维修也少。”
说话间她的爱犬排泄起来，机械环上的小型机器人出动，分解了她爱犬的排泄物。
程严问她要去哪儿，陈吉要去看她的母亲。母亲七十岁开始研究化学，历时二十年小有成果，近来由于放射元素害了病，医生最大限度地减轻她的痛苦，但是病痛仍然开始折磨她的身体和精神，她知道自己该做准备了。人总是要死的。陈吉是死亡的专家，她当前的职业就是死亡策划，她最满意的作品是为自己准备的死亡流程。那有最舒缓的音乐，最鲜艳的花朵，当她意识越来越不清晰的时候，她这一生美好的回忆会开始播放，她会躺在自己打造的花墓里，在一个月之后渐渐化为花的肥料。她的□□将在这个世界消失，但她的精神会在数据的世界永存。她选择公开她个人的数据，感兴趣的人可以看见她的一生，未来的人再见到她，仍会看到她灿烂的笑容。
商店的人并不多，程华正在看琳琅满目的商品。
“请问我要带走他需要支付多少钱？”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是一个背着许多玩具声波器的小男孩在问他旁边的老妇人，老妇人打扮简约低调，但气质雍容，看起来很有涵养。发觉小男孩在跟自己说话，她帮忙点了下货架上的按钮，机器人的全部信息都出来了。
“三百五十一万八千。”老妇人笑着回答。小男孩抬起的小脸垮下，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的高光消失，表情满是失望，老妇人问他有多少钱。“我有这些。”他打开自己的数字币，七千多，零头都不够。
“你为什么想要带走他？”老妇人弯下腰慈祥地问。
“他是我的爸爸。”
“他怎么会是你的爸爸呢？”这款机器人的仿生对象虽然已经去世，但由于死者生前是大明星，而且有过声明，所以五十年内市场不能生产以他的样貌与个性作为婚恋型号的机器人。
“他真的是我的爸爸。”
小男孩似乎是朱桐先生的私生子，朱桐先生生前追求他的梦想，她的母亲虔诚地支持着他的梦想，为了朱桐先生不惜犯下过错，现在过得很拮据，而她也没有把她的付出告诉朱桐先生，小男孩说起他的故事，老妇人不由落泪。这可怜的孩子，老妇人安慰他：“你还年轻，等你长大了，你就可以拥有他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不应该欺骗他。按照他的现状，他一辈子也不可能买得起这款机器人。”另一位顾客拿起他背包里的声波器又放回去说，“让我看看你的身份信息。”
顾客是为年轻男人：“你不是说你的父亲是朱桐，你的身份信息上应该有，拿出来看看。”
“你没有权力让他对你出示信息，这涉及到隐私，任何人都无权直接查看。”老妇人。
“——难道你们是同伙？”
“这位先生，我可以告你诽谤。”
“我不是骗子！如果你要看，你就看吧。”
小男孩激动地涨红了脸，不屈地望着年轻男人，老妇人心疼地擦拭小男孩的眼泪：“你应该向他道歉。”
年轻男人悻悻地：“我又没有说错，看他展出的信息就可以推断就算他长大，他也不能拥有他。他没有继承朱桐先生的才华，他的基因显示他是一个平凡的人。他这一生都将毫无作为。客观地说，这种A级的机器人，他永远买不起。”
“他还年轻，还有无限的可能，你怎么能武断地下出结论？”
“数据是不会骗人的。他没有父亲，家里只有一个派不上用场的母亲，如果他的母亲靠得住，他也不会无知地跑到这里来。比起你安慰的迷魂汤，他更需要的是认清现实。他穷困潦倒，恐怕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我在他这个年纪，不会连一款商品的价格都不知道如何查看。”
越来越多的人停下了脚步。智能机器人请他们先去一边休息，小男孩对老妇人鞠了一个躬说着谢谢奶奶就要离开，年轻男人侧过身子，老妇人拉住他的胳膊，手放在他的脖颈给予他勇气，她是向来讨厌基因论的：“你在自己的羊肠小道上取得了成功就认为别人无法成功吗？”
“您又错了，我没有成功。连我都失败了，所以我知道他会比我还要失败。你是知道的，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他这个年岁，功成名就的比比皆是。这个世界不缺天才，我们都要承认，他不是天才。”
“……人最失败的莫过于对自己丧失信心，你的确是一个失败的人。”
“天才之所以称之为天才只是因为他们在某方面展示出了过人的才华，所谓天才只是有幸被发现了才能的普通人。这个世界有四千多种职业，未来还会更多，命运是很神奇的东西。”老妇人转给小男孩两万数字币，买走他背包里的两个价值五十数字币的声波器，并告诉他这是她对于他爱心的礼物。
“……”
没有在这个市场挑选到想要的机器人，他们去乙市场挑了一个实用型机器人，程华数字币剩的不多，选中了一个最便宜的通用机器人。机器人有着男性的外观，这么便宜还有外观还是比较少见的。买之前程华问了程严一声。程严看了一眼：“就这个吧。”
回去的路上他们又看见了那个小男孩，除了小男孩还有那个年轻的男人。那个年轻男人叫朱桐。老妇人的专机从他们的头顶掠过，她望着一碧如洗的蓝天，内心衷心地祝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