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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钢管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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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是完了。一切结束于一开始。
当严明月出现,身穿白衬衣,下摆起伏时,好像有风在吹。王利珍从后厨伸回头,不想现在这样子被严明月看见。
他一下工就回家换了衣服洗了澡,拎了那堆书骑车过来西餐店。不过现在穿着初岩那工作服,加之后厨油味重,他感觉白洗了。一股味。
上回没请成,这回王利珍给点了牛排红酒,又让颜颜抱餐单过去,让严明月看看还吃什么。
严明月说:“不用,足够了。”
颜颜:“快了,他马上出来,您稍等。”
严明月笑一下,脸有点僵:“不急。”不习惯大庭广众之下会见一个在他心里能激起情愫的人,这容易失控,事态轻易能走向反方向。
后厨给放饭。王利珍已经吃撑了才肯收手。
颜颜:“服了你,自己吃过三千一顿的西餐么?”
王利珍:“那不一样。”本来他身上所剩这些个钱,也是老板打发的。哦不,老板公平公正发放的。
王利珍这就解围裙工服了,对着仪容镜照着,把那压垮的头发抓了抓。他头发硬,挠两下就又支棱。
外婆总说,头发跟稻草一样。这孩子命硬。
可这回回去看外婆,外婆见了她腿上的疤,打着自己的嘴:“怪我,都怪我。”
天热了,老家那房里装了大姨给买的空调,不过老人家一直不肯用。就连洗衣机也闲置着。常跑去河边清洗衣物。
力气大着呢,能拎洗过的棉被。
王利珍出门穿了件白短袖,还算硬挺。他想着严明月经常穿白。想配合一下。
可就这么一会儿,就染上油点了。
王利珍过去坐下,手里那袋书先前放储物柜,这会儿仍清洁着。还是用原先那个牛皮纸袋装着。
好在严明月背对他坐着,他才能轻快走过去而不顺拐。落座了,严明月抬头,冲他笑了一下。
王利珍:“够吃么?”
严明月:“嗯,我饿得早,已经垫过了,这就很够了。”
王利珍也笑了下。像是临别最后一面,所以格外客套。实际在桌下绞着手指。
严明月:“你吃过了吗?”
王利珍嗯一声:“后厨管饭的,我吃了三片。”
严明月:“那就好,走吧?”
王利珍不舍地站起,跟着严明月往外挪。他比严明月高不了多少,却跟个保安似的楞。和颜颜对视一眼,又转回头,不知在尬个什么劲。
严明月拎了那袋书往车库去,让王利珍在门口等。王利珍就找了个偏门,在石阶坐着,翻手机里照片。
这俩月常去sk,每回张芝雅八点进,两点前出来了。且脚步挺稳健,不像有事儿。每回都独来独回,跟来消费的一样。
不过他从来都躲在暗处蹲守。没跟张芝雅说上话。却跟杂毛狗混熟了。
杂毛狗有一回在花坛里刨个不停。王利珍就守着它,结果疯狂永动机半小时后,这狗刨出只蹲在土里的□□。
服了,以为金子呢。王利珍手里那只甜筒融化了,被它舔去大半。
杂毛狗不知跟谁打架了,肚子那块秃了。不细看看不出来,王利珍坐地上,才发现点鲜红的端倪。
他如今也因为那三万而人性泛滥了。以前会不会带流浪狗去诊所?不会。
不过那天他从超市买根跳绳,拴着杂毛狗就领去宠物医院了。药膏加包扎就一千,真费钱。
“要不跟我回家吧?”王利珍说。
杂毛狗汪了一嗓子。
“叫你什么呢?”王利珍问。
杂毛狗又汪一嗓子。
王利珍:“小明?”
狗又汪了。
王利珍乐不可支:“小明。”如今手机里全是狗图。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您好,请问x餐吧怎么走?”
王利珍抬头,一张剑拔弩张的脸冲他颔首。那人身量和他差不多,休闲装穿得跟秀场一样,不过脸上纹路还是稍稍透露着他的年纪。
他这角度看去,那人的眸光有一点暗。属于瞳色较深的中国人,可如果他肯声称自己有一半的外国血统,也没人会怀疑。
王利珍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抬手指旁边:“就那儿。”
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严明月降窗,银色宾利疾驰而来。严明月很快下车,车门被拍响。他挤在王利珍和胡勒之间,手心向后挡了下王利珍,擦过王利珍那工装长裤。
胡勒好整以暇:“这么巧,这你朋友?”他看向王利珍的神情突然变化,打量的意味明显。
王利珍挑了眉。因为他第一次听见严明月嗤笑:“不关你事。”严明月嘴角落下的速度就像从来没扬起过。
而后,严明月攥了王利珍的手,王利珍的手在他手中颤抖。上车,启动,一气呵成。
X餐吧的领班这才敢出来迎接:“抱歉,让您好找,疏忽了。”
胡勒还望向严明月离去的方向,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严明月会找个这么年轻的伴儿。确实,年纪上来说,那时候他胡勒的确占了制高点,如今严明月已功成名就,也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不过自信如胡勒并不觉得一个小孩儿会对他此行的目的有何影响。胡勒问领班:“那两位常来么?”
领班笑一笑,没过多透露,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边请,朱总已经到了。”
上车后,严明月王利珍都不讲话。
车往王利珍住处开。
王利珍:“不用了,您放我到高架下就行。”
严明月:“那地方不方便坐车。”
王利珍:“那儿有个农贸市场,我去批发点狗粮。”
严明月哦了一声。思绪还紊乱着。
王利珍突然问:“您还好吗?”
严明月左手抵唇,咽了唾沫:“嗯。”
王利珍说:“那就行,您注意身体。”
靠边停车,望着王利珍那高大的背影,严明月挺窝火。连声再见都没有吗。
要启动车,却熄火了。
他下车来左右一视察。竟然抛锚了。
严明月靠着车门,有点哭笑不得。
却听见走近的脚步。去而复返的王利珍拿着两盒冰淇淋,递给严明月一盒。
“怎么了?”王利珍问,他那盒是巧克力香草的,特甜。严明月那盒是抹茶的,味道淡一点。
严明月:“车坏了。”
王利珍:“有工具吗?”
严明月:“没。”
王利珍左右看了看,在轮胎上踹了两下,把手里那盒递给严明月:“等我一下。”
没多久他就拎着一渔网的工具回来了。严明月手里那两盒都快化了,王利珍说:“你不吃就扔了。”接着就动起手来。而严明月挖了两勺那盒抹茶的。
王利珍干活很麻利,两分钟卸轮子,把轮子里外摸了一遍,拿胶布贴了一下,又安上去试了试。站起来,脸上有灰,表情却得意:“好了,试试。”
那两盒交还给王利珍,王利珍挖自己那盒吃。
果然,发动声音正常了。严明月下车来:“谢了。”
王利珍点头。
严明月锁车:“一块儿吧,我家有猫。”
王利珍明显愣了下,立马问:“什么猫?”
严明月:“串串儿,狸花串三花。”
王利珍难以想象:“那多丑啊。”
严明月笑:“我妈的。”
王利珍长长哦一声:“我说呢,不像你会养的品种。”严明月没再吭声。
王利珍翻出小明照片给严明月看:“我捡的,洗洗还挺好看。”
严明月:“是挺好看,有名字吗?”
王利珍咳嗽两下,指着严明月那盒:“你不吃就扔了,都化成啥了。”
严明月:“最近过得怎么样?”
不好。每天胡想八想。把您给的书都看了哦,不过看不懂,也不敢请教。可是还是看了。越看越觉得怎么离我那么远。可是,能站在你身边,我真的很高兴。
突然,暗中窜出一个黑影,定睛一看是个飞车党。手中还拎根棍。
这年头怎还有这种不良青年。
严明月拽着王利珍往边上闪。那飞车党也就嗡鸣着机车飞过他俩。
可不一会儿,那嗡鸣却又近了。在严明月反应过来之前,王利珍从路边抄起截木棍,反身迎了上去。
钢管对木棍。讲究谁手快,谁够狠。
王利珍冲那人脖子去的,木棍在风中作响,嗡,钢管过来,一下砸在王利珍腰上。那人冲着严明月去,严明月这才发觉自己手上拎着串车钥匙,他嫌麻烦没放兜里。
机车漂移,和地面呈几十度角,王利珍冲过去,一脚踹在机车上。
重机甲滋啦作响,在地上划拉出弧线,简直是弹射出去的,可说削铁如泥。
摔倒那男的迅速站起,又朝严明月去。严明月看见他额头上的疤痕,难看恶心,往头皮蔓延开去。大概只有开瓢能有这效果。
严明月猫腰往边上闪开。王利珍木棍砸碎在钢管男头上,木头渣子在空中飞了一会儿,钢管男闷声了一下,转过身不忘在手中旋转钢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