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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没关系,我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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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发现严明月会自己翻他桌上的书开始,王利珍就发觉严明月有一点任性。严明月知道他拿他没办法,就算感到有一点被冒犯,也会觉得自己太事儿了,所以从一开始还有点分寸,翻点无所谓的东西看,像是笔记什么的,到后来当着他面翻日记看,念念有词。常把王利珍吓得一跃而起,抢到昏天黑地。
今个儿严明月也这么突然出现了,家里。不再是等在楼下,坐在车里,而是摸了他扔在门框上的钥匙。
他甚至没有特地交代严明月,钥匙在这儿来了就自己拿。只是当着严明月的面关门,随手把钥匙扔上去。严明月那时大概没留意看,只是闲闲等在旁边,没成想这就记牢了。
不过王利珍又不好说什么。毕竟,没给钥匙这事儿就已经有点刻意疏远的嫌疑了。他可不想引事端。
就是这么看着门开了合上只剩一条缝,王利珍有种睡着觉突然被扒光衣服的感觉。
王利珍指头挑开门,严明月大概在办公,盯着电脑。听见声儿,严明月转过脸来,王利珍乖巧笑起来,挥一挥手,跟做客的人一样。
严明月也笑:“进。”
王利珍坐到他身边,没有问询。严明月工作上的事儿,他问了也不起作用,反而显得俩人话不投机。
严明月拍一拍边上的位置:“坐过来。”
王利珍:“我先洗澡。”
“来。”严明月还是说。
汗味儿是挺明显的,严明月手撑王利珍腿上:“这是下个项目的示意图。他们自己做的。”
严明月划着鼠标,王利珍看着:“这主题你挺喜欢吧?”
严明月:“嗯?这都知道,这么厉害。”
严明月近来的口头禅就是“厉害”,不过王利珍挺受用:“那当然。你朋友圈发过拍的星空嘛。”
说起星空,严明月立马联想到李晴。避无可避有一点仓皇,想起跟李晴的事儿也没跟王利珍解释过。
严明月看王利珍,王利珍揩了把脸:“怎么了?”严明月亲了亲他盐分十足的脸。
王利珍眨眼,面皮泛红,不再问了。
严明月说:“之前x餐吧和我吃饭那个女人是我妈朋友的女儿。”
王利珍睁着眼,点头。真绕。
严明月:“sk会所我会去,是谈个项目,对方定的地方,不过我没多跟他商量我也有问题。”
王利珍又点头。
严明月:“医院探望的那个人,也就是之前你在x餐吧遇到的那个人……是我大学学长。”
王利珍这才对上严明月的眼睛:“嗯哼。”
别的严明月还没想好怎说,好在王利珍也没追问。
王利珍:“写份报告给我,清清楚楚的,事无巨细的,就像这企划书一样。”
严明月笑,抹了把脸:“很多事儿我也不清楚,也懒得去弄清楚了。究竟什么情况,跟我没关系。我想澄清的只是,你是现在我唯一想靠近的那个人。”
严明月讲完,双方又沉默。慢慢的,两人都脸上飞红。王利珍坚韧地抓着床沿,手有点颤抖,飞快撂狠话:“我也一样。”而后飞进厕所冲澡。
冲进去了又发现只来得及抓睡衣,可还没开口热水就出来了。严明月在门外问:“合适吗?”
王利珍:“我就随便冲一下,你看你的去。”
严明月:“哦。”
王利珍又喊,隔着门,隔着水,勇气大增:“严明月。”
严明月:“嗯?有何吩咐?”
王利珍:“把菜摘了。”
还以为什么事儿呢。严明月应好。细想来,王利珍好像就叫过老板、严总、严明月。啧。
洗完,香香的,王利珍从后环抱住严明月:“一会儿我切,你来做菜吧,我教你。”
严明月:“那你不许发火。”
王利珍:“怎么可能。”
说着怎么可能,看着严明月那每一步都令人胆战心惊的做派,王利珍还是一把把严明月掀开了:“没事儿,你玩儿去吧。”
严明月就又抽出他那专属椅子往边上一坐,相当令人安心,不过手里拿着手机,冲着王利珍。王利珍挑眉:“怎的?”
就是这个表情么。
严明月:“录一段,我好观摩学习。”
王利珍:“切。”
分明前一秒还躺在小屋里,硬板床、破墙、莫名其妙的热水器,这一刻已经完完全全搬进严明月家了。
对于大平层来说,王利珍的这点东西只是一小堆不明物。他的衣服、书、锅、狗,此外没什么了。小明在新家里乱窜,地板上留下脚爪印。一串又一串。
王利珍坐在地板上,一时不知从何开始。内心充盈,又有一点害怕。
租的房一月一缴费,既然搬过来了,那边也就算自己退租了。他跟房东电话说不租了,房东也没多问。好像没人在意他在或者不在。
临走他又去楼下土坡转了转,近来他不再往那儿躺或坐了。小明已在那灌溉了太多回。
小明倒是不认生。或者说它只认王利珍和严明月。只要是这俩人在的地方,它就敢肆无忌惮。严明月赶在小明翻窗之前,过去把阳台关了。回来发现王利珍还在地上坐着发呆。严明月也蹲下,捏一捏王利珍脸肉。王利珍瘪一瘪嘴角,眼睛垂着。严明月想,大概这个表情他也有学。
“在想什么?”严明月问。
王利珍眨动睫毛。这感觉如何说起呢。很多次,太多次,王利珍都觉得和世界很遥远。太远了,远远地看,感觉这世界不是为他而来的。它的建立,为了经济流通,为了货币的交换。他拿什么来贡献其中呢。
甚至他鲜少能表现出价值,无论知识层面、人际层面,或者种种任何时刻,能陪伴见证他的,都只是自己。
家里人也频频不在身边。那种感觉就好像,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不属于他。这世上有一亿万种璀璨人生,就有一亿种方式将他拒之门外。
所以他已不奢求那么多,宁愿一叶障目,以为这世上什么都没有。
可是严明月闯进来了,他把严明月留住了,他成功留住了最希求得到的那个人。这个人就这么蹲在他面前,轻声跟他说话。
王利珍抱住严明月,仍是摇一摇头。老黎曾为他看过手相,得出的结论是:语文好的人都心思细腻敏感。那时候年纪小,不喜欢敏感这个词,也担不起这个词,觉得会给人不好的印象。比如软弱、脆弱,更如可怜。不想显得可怜,不想被世界同情。难道他生下来,只是为了得到同情吗。
严明月的手又在拍,王利珍流泪、啜泣,严明月住了手,一动不动。面对另一个人的哭泣,该如何应对。
严明月也感到眼热。
王利珍本来松劲了,吸一口气,轻轻吐出。离开严明月一点,两张脸相对着。王利珍的脸上没有泪痕,只是眼睛有点红,已经收了泪意,而一看见严明月那眉目间的伤感,就又歘地掉眼泪。
王利珍飞快一抹。
影帝啊,说哭就哭。
可是啪嗒,又滚落两滴泪。
王利珍嗓子有点紧:“你哭什么?”
严明月:“那你呢?”
王利珍撤开眼睛:“我不知道。我是个矫情脆弱敏感浮夸的人阴暗的人。”
严明月扳过他下巴,吻上去。两张嘴唇的颤抖渐渐一致。
严明月的手泛凉,在王利珍脸颊留下颤栗的轻抚:“没关系。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