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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六章 ：轨道共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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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在九月变得稀薄。沈星遥推开理综实验室的门时，江野正用移液枪调配模拟胃酸，白大褂袖口沾着昨夜便利店打工留下的关东煮酱渍。窗外的悬铃木突然摇晃，阳光穿过试管架，在他脖颈投下37道刻度线般的阴影——那是沈星遥上周帮他测量的校服领围，为了修改助学贷款申请表上的尺寸误差。
奶奶的复诊报告躺在江野书包夹层，与沈星遥的物理竞赛准考证摩挲出细碎声响。当生物老师讲解线粒体功能时，江野突然在课本空白处画下太阳黑子活动周期图，笔尖却停在"糖皮质激素用药时间"的备忘旁。沈星遥的橡皮擦滚到他桌角，正好盖住"术后三年存活率"的统计数据。
午休时分的天台，江野的铝制饭盒里总是盛着双份食物。沈星遥发现他故意把肉片埋在米饭下层，而自己饭盒里的煎蛋永远呈现完美的160°翻面——这是江野在便利店煎炸区练就的手艺。他们头顶的云絮被风吹散时，江野突然说："知道吗？平流层气流速度刚好够热狗保温。"他的指甲缝里还留着撕促销标签时的胶渍，腕骨却已经比开学时凸出2毫米。
全市联考前夕，沈星遥在图书馆角落发现江野的《临床医学导论》。书页间夹着张门诊收据，背面用输液记录表格画了幅星座连线图——天鹰座的β星被红笔圈出，旁边标注着沈星遥的生日。当他翻到"器官移植术后护理"章节时，借阅卡上突然多出个陌生指纹——江野在最后一栏签了"沈星遥"的名字。
暴雨突至的傍晚，江野的白大褂成了临时雨棚。他们挤在自行车棚躲雨时，沈星遥发现他运动鞋的透气网被缝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线头收口处还粘着宠物医院的犬毛。雨帘中江野的呼吸带着咖啡糖精的味道——那是便利店报废的临期食品，他总在值夜班时偷偷塞进沈星遥的书包。
实验楼顶的天文望远镜重新调试那天，江野缺席了。沈星遥在器材室找到他时，这个拿过物理满分的少年正对着偏振片发呆，镜片反光里映着手机屏幕上的银行短信提醒。地上散落的草稿纸写着"每小时薪酬换算公式"，而江野的右手无名指上有一道新鲜的创可贴——是昨天帮沈星遥修理望远镜支架时划伤的。
十月的银杏叶开始泛黄。沈星遥注意到江野的课堂笔记出现0.3秒的延迟——这是听力受损的初期表现，源于连续36小时在KTV兼职。当英语老师播放听力磁带时，江野的笔尖在"hospital"这个单词上戳出小洞，而沈星遥的修正带正好覆盖住他眼下的青黑色阴影。
奶奶的排异反应复查日撞上物理竞赛。江野在考场外等了四小时，手里攥着被汗水浸软的笔记——上面用不同颜色区分了沈星遥的知识薄弱点和奶奶的用药禁忌。当沈星遥交卷出来时，发现他靠着消防栓睡着了，手机屏幕还亮着"术后营养食谱"的搜索页面，历史记录里夹杂着"天文系奖学金申请条件"。
期中考试排名公布那天，江野的白衬衫领口别着枚生锈的回形针——这是他能找到最接近天体物理符号"∞"的物品。沈星遥看着他站在红榜前仰头的姿势，突然想起五年前那个踮脚够望远镜的少年。晚自习的灯光下，江野的演算纸背面写着："要追上他的光速，至少得成为类星体。"
深秋的流感季，江野在医务室偷背医学术语。沈星遥送来退烧药时，发现他手心里用圆珠笔写着"沈星遥过敏原：青霉素、尘螨、芒果"，字迹被汗水晕开成星云状。体温计的示数停在38.5℃，恰如当年他们在天台观测到的仙女座M31星等。
十一月末的寒潮里，江野的自行车链条断了三次。沈星遥看见他蹲在车棚修理时，围巾缝隙间露出锁骨上的医用胶布——是上周献血小板留下的。当雪花落在他发梢时，江野突然抬头说："知道吗？冰晶的六边形结构比止痛药分子式还完美。"他呵出的白气在空中画出彗星轨迹般的弧线。
平安夜那晚，便利店玻璃窗结满霜花。江野在值夜班时偷偷用热可可蒸汽在玻璃上画猎户座，而沈星遥的倒影恰好出现在参宿四的位置。当零点的钟声响起，江野从报废商品箱里掏出个变形的小蛋糕——生产日期是沈星遥上次满分的日期，奶油裱花歪斜成超新星残骸的形状。
元旦联欢会上，江野的吉他弦断了。沈星遥看见他指尖的老茧比琴谱上的音符还密集，那是长期搬运医疗耗材磨出的。当同学们欢呼时，江野悄悄把演出费塞进沈星遥书包，钞票边缘粘着张纸条："LAMOST冬令营报名费已凑齐82.7%"。
寒假前的最后一节实验课，江野打碎了培养皿。沈星遥蹲下去帮忙时，发现他球鞋内侧用荧光笔写着"SOS"——三个字母分别对应着"手术费""氧气泵""星图"，是他在最艰难时给自己设的优先级密码。消毒灯下，江野的睫毛在脸颊投下银河般的阴影，而沈星遥的腕表显示他的心跳比平时快了11次/分钟。
除夕夜的医院走廊空荡得能听见点滴声。江野用听诊器自制的"天体声音转换器"突然失灵，沈星遥拆开发现里面藏着撕碎的欠条。当新年钟声传来时，奶奶的监护仪与远处烟花同步闪烁，江野在玻璃窗的倒影里比划着沈星遥教他的希腊字母："β"代表第二亮星，也是他永远甘愿的位置。
初雪降临那日，沈星遥在江野的解剖学笔记里发现张便签："右肝静脉分支走向像不像你画的英仙座流星雨？"而笔记空白处密密麻麻记着沈星遥的作息规律，甚至包括"咖啡因摄入超量时右眉会上挑3毫米"这样的细节。当雪花覆盖窗台时，江野的呼吸在玻璃上凝成星团状的白雾。
开学体检中，沈星遥看见江野的体重比术前增加了4.2公斤。这个数字精确对应着医学手册上"移植受体理想增重区间"的下限值。当医生询问家族病史时，江野突然抓住沈星遥的手腕——他的脉搏正以窦性心律不齐的频率跳动着，与体检仪打印出的心电图形成双重轨迹。
三月樱花开放时，江野的白大褂口袋里多了本《天体生物学基础》。沈星遥在借书卡上发现自己的学号被重复填写了七次——每次墨迹深浅都不同，像是跨越了七个不同时区的思念。当花瓣飘落在他肩头时，江野突然说："知道樱花为什么是粉色的吗？"他的指尖掠过书页上的星云图，"因为碳星的光谱正好是这个波长。"
省赛前夜的图书馆通宵开放。江野的咖啡杯底沉着三颗没化的方糖——这是沈星遥惯常的甜度，而他本人其实更偏爱黑咖啡的苦涩。当晨光染亮书页时，沈星遥发现江野的演算纸背面写着："要成为他的同步卫星，至少得突破第一宇宙速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