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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了却君王天下事(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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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纸上早已被血染得不成样子,扶风懊恼地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又逼出一摊污血。
“孟微兮,他不会吐血身亡吧?”林昭然下意识地侧身躲过。
“只是补太过了而已。”那东西到底是仙家的物件,孟微兮拉林昭然到身前,借着他的幽火看着纸上的字样。
这,好像是一页名字?其中好几个,孟微兮曾在皇宫中的赏花宴遇见过他们的公子小姐。
“孟姑娘。”扶风咳嗽着,天色昏暗,他看不清孟微兮的动作,“这是我的失职,我定当领罚…”
“无碍。”若是再说下去,扶风就无需领罚了。孟微兮收起纸张,检查了扶风的情况,伤口开始愈合,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变得活蹦乱跳,“你有其他的任务。”
孟微兮离开巷道,她在扶风身上留下一丝灵力,能时刻观察其动向。
那条野狗还在,冲着孟微兮叫了两声。那些死侍早已被幽火烧地一干二净,只留下了一缕灰尘。
“若是真要谢我,就带我找你们主子吧。”孟微兮俯身,那狗也像是听懂了孟微兮的话,用鼻尖顶了顶孟微兮腰间的玉佩。
“这个?”孟微兮疑惑,这东西,可是苍乐鱼交给她的。
“汪!”
“好。”孟微兮又扔了一块肉,“谢谢。”
“你怎么想?”林昭然自是不信,这次计划都是由苍家主导,又怎会派人来阻止他们。
玉佩在孟微兮手间来回转动,苍家远在西北,消息怎会来的如此快,想必那罪归祸首就在这京城,或许现在正在某处盯着她。
明日是卫家的春日宴,今日便发生了这些事情,两者明显相关。
她明天或许可以得到一个答案。
“回去吧。”孟微兮垂眸。
“里面的人不管了?”林昭然挑眉。
“死不了。”她已经交代扶风躲着点过。
孟微兮捏了一张不起眼的脸,乍一看不会有任何人注意。苍乐鱼被关在水牢时间太久,出门时竟有些胆怯,孟微兮扶着她上了马车,也跟着走了上去。
“别怕。”孟微兮拉着苍乐鱼的手,温声道。说着,她拔下头上玉簪,“此有安神定心之效,你这几日且戴着。”
“多谢。”苍乐鱼也好转,她试探道,“昨日你…”
孟微兮走后,苍乐鱼怎么也睡不安稳,直至丑时,才闻见一丝血腥气。
她微睁眼,却发现孟微兮像是在和何人说着话,可这屋内除了她还有谁?
“嗯,昨日与那人见了面,拿到了东西。”说着,孟微兮抬头,仔细观察着苍乐鱼的神色,见对方并无异常反而还关心她是否受伤,“并无大碍,你且安心。”
“只是有些其他事。”孟微兮是信了那条野狗的,毕竟她给的可是好东西,“这块玉佩,除了你还有谁有?”孟微兮直截了当地提了出来,弯弯绕绕对二人都没有好处。
“这玉佩,只有与我爹爹亲近之人才可有,我娘,我,我爹的亲卫,还有…”苍乐鱼停顿,她微皱起眉,迎上孟微兮的目光,“还有一个人”
“不必。”孟微兮看出了苍乐鱼的为难,“无论是谁,我自有法子寻着他。”
苍乐鱼摇头,她并不是不信任孟微兮,只是怎么想也牵扯不到那人的头上,“还有一个人是当今圣上之子,沈安宁。”
实至名归的太子啊。
孟微兮撑着脸,苍乐鱼说他们把他藏了起来,人早在京中蛰伏,倒是符合了两个条件。
可他为何要这样做?这对他没有丝毫益处。
“殿下,到了。”马车外的侍从出声。
光有些刺眼,苍乐鱼微眯起眼,可这一瞬间却错过一个重要的人。
“怎么了?”孟微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空空如也。
“只是太刺眼。”光一时晃了眼,苍乐鱼更倾向于自己瞧错了。
丞相府的春日宴自是有一堆名门望族来攀附,有些人的视线落在了苍乐鱼身上,悄声说着这位公主怎回来,莫不是与卫家公子的那档子事是真的。
孟微兮扫过四周,看见了好几个名单上有的人,细想下来,这些人也曾到过摄政王府,看来那份名单上的人,都逃不了干系啊。
“孟微兮”自是要成为人群中心,不少公子小姐都围了过来,苍乐鱼只回过几次京城,对这些人际交往也是一知半解,只能保证基本。
孟微兮缠着手帕,林昭然终于控制不住地跳了出来,“闷死我了。”
这种场合不能佩剑,他只得附身在这手帕上。孟微兮不许他现身,他就一直待在手帕里,现在见人终于落了单才想出来喘口气。
“我说,这春日宴也没什么好看的。”林昭然手摆弄身旁的花,却穿了过去,他落寞地收回手,“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近儿不看话本子,倒读起诗书了?”
“我一直都是才华横溢的翩翩公子,你要是多看看我就知道…孟微兮,等等我!”林昭然一睁眼,孟微兮早已往另一方走去,他连忙追上,“咦,光瞧我瞧不够吗?孟微兮你可真是花心。”
此地高山流水,隔成两岸,一边是女子,孟微兮瞧见苍乐鱼被人拥护在中央,脸上挂着勉强的笑。而她这方便是男子,舞刀弄枪,抚琴奏曲。
孟微兮的视线穿过众人,落在了远处一高坐看台上,冷眼瞧着下面玩乐的人。
林昭然的视线跟了上去,自然也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而高台上的那人,似是感受到孟微兮的目光,顺着看了下来,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可惜了,凡人可没有孟微兮的眼睛,在她能看清对方一举一动时,对方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很熟悉,是吗?”孟微兮轻声。
“没见过这个人。”林昭然疑惑,“但是应该见过他的兄弟姐妹?”
“嗯。”孟微兮点头,“见过,沈钧。”
“沈钧…”林昭然露出一副了然的样子,可又愣神,“那不是皇上吗?”
“嗯。”孟微兮挑眉,“你要不要飞上去,仔细瞧瞧。”
林昭然扭头,轻嗤一声,“就知道打趣我,我这不是许久未见,忘了吗?”可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地不是丞相府吗?沈安宁怎会在这,“你是想让我去看看他是不是与丞相府有勾结?”说着他垂下眼,一副惋惜的样子,“我也很想去啊,可是我离不开你可怎么办啊?”剑灵不能与主人距离太远。
不过林昭然相信孟微兮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了。
“怎么办啊,孟微兮,我当了你的剑灵,可是要缠着…”林昭然回过头,却见孟微兮又去了别处,“你走要告诉我一声啊!”
孟微兮去了女子那一方,苍乐鱼像瞧见救星般走了过来,连忙向身后的众人挥别。
“你可算来了,可要闷死我了。”苍乐鱼暗暗下定决心,她以后就算在西北生根发芽了都不会回京城,让她舞刀弄枪都能试上一试,可这与人交谈实在做不到。
“我看见人了。”孟微兮直截了当,“沈安宁。”
“什么?!”苍乐鱼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没想到是真的,那这样的话,昨日的死侍莫非真与沈安宁有关,“他在哪?”
孟微兮抬头,却见那上方早已没了人影,微皱起眉。
“殿下。”侍从来报,眼在孟微兮与苍乐鱼之间打转,“开宴了。”
孟微兮乃是座上宾,身份尊贵,自是要坐在右侧首位。苍乐鱼听了孟微兮的话,视线扫过众人,迟迟不见沈安宁身影,直至她的左边落了坐。
她侧头看去,却被倒酒的侍从挡了个彻底。卫夫子邀她拒酒共饮,她也失了机会。
众人目光齐聚在苍乐鱼身上,她蹙了蹙眉,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殿下,请。”卫夫子笑道。
四周人似乎都在等着她喝下这杯酒,苍乐鱼心中察觉异样,可还是硬着头皮准备喝下去。
啪!
头上玉簪碎裂,落了一地,手中的酒杯也应声落地,二者相融,发出滋滋的声音,冒出一缕白烟。
苍乐鱼慌乱起身,恍惚间,她看清了身旁人的身影。
沈安宁。
而他那双眼睛也正看着她。
孟微兮搀扶着苍乐鱼,稳定身形。
苍乐鱼脸色苍白,但仍旧稳重,她抬眸看向高坐上的卫夫子,“丞相莫不给我个解释?”
卫夫子皱眉,只见孟微兮不知从那拿出一根银簪,落在那摊酒水中,瞬间发黑。
屋外霹雳声起,一支利箭穿过门直直射向苍乐鱼。孟微兮反应迅速,手帕一卷,那箭竟生生折断,尖头落在卫夫子的桌前,射出一道凹痕,另一半落在沈安宁面前,乱了满桌的菜。
众人惊呼,纷纷退让。
卫夫子脸色煞白,他可没安排这一场戏,他眼神飘忽,落在沈安宁身上,而后者却撇开关系,眼睛紧紧盯着孟微兮。
孟微兮回头,两人视线再一次交汇。
孟微兮知道,沈安宁这是认出来了。
一场闹剧,卫夫子顶着重压说一定给苍乐鱼一个交代。而沈钧也借着保护皇嗣的名义,将苍乐鱼接入宫中。
马车上,苍乐鱼脸色依旧泛白,她握着孟微兮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些,抬眸,与孟微兮对视,声音微颤:“孟微兮,你告诉我,这里面是不是有你的手笔。”
“是。”孟微兮没什么不敢承认的,“不过那杯酒无毒,只是幻术罢了。”她只是想借着这个理由来搜查丞相府和护着苍乐鱼进宫。
可那利箭完全不是她的手笔。
苍乐鱼看孟微兮神色,便知另一件事与她毫无关系。她想起做在她左侧的沈安宁,可是为什么,明明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而他却想杀了孟微兮?
“多加小心。”苍乐鱼无言,在离别时说了最后一句。
“孟微兮。”苍乐鱼走后,林昭然就迫不及待地冒了出来,“有人跟着我们。”
孟微兮想沈安宁竟然发现了她的身份,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过这也好,他知道苍乐鱼不是要找的人也不会对她动手。
“要去见见吗?”林昭然问道。
“嗯。”孟微兮回应,“但这几日的事是要还的。”
丞相府发生了这起闹剧,卫夫子急得满堂转,他看着坐在椅子上安然喝着茶水的沈安宁,气不打一处来。
早知道这是个祸害,他就不该引火烧身!
那日,沈永言递上来的贺礼,详细记录了一个人的生平相貌。那火烧中宫的事就是卫夫子做的,看见那生辰八字的第一眼就知道那个孩子活了下来,而且年及弱冠。
他派人找过去,沈安宁像是早有预料地候着他。
而且他说:“不知道丞相想不想做这唯一的。”
卫夫子了然,他与沈承德明面上是各司其职,同盟掌权,可背地里总是讨不找好,这也是他为什么要独自来找沈安宁的原因。
可事到如今,他非但没有讨着好,朝堂上比过沈承德,而且还损失了不少死侍。
“丞相还是歇着吧。”沈安宁吹去白烟,“有客要来。”
“有客?”卫夫子横眉冷对,他手指发颤,“现在整个丞相府都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外人避之不及!有客?!谁会来!”
“我。”孟微兮提着一人,正是卫家公子,他的脸鼻青脸肿,不成样子。
“爹!”
“我的儿!”卫夫子心下一惊,看着孟微兮的脸,一丝气都发不出来,“不知犬子哪里冒犯了殿下,臣给您赔个不是!”
“满口胡言,辱本公主清誉。”孟微兮一用力,这个大男人直接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痛呼,“还请丞相严加管教,好好让大公子学习戒律清规。”
“臣这就去请家法!”卫夫子视线往回扫,沈安宁的注意力早已落在孟微兮身上,他只好抓住孩子逃走。
“孟姑娘,请。”沈安宁轻笑。
孟微兮毫不客气,直接做在主位。侍从眼神乱转,见公子并无多言,将那客位的茶递了上去。
“没有亲自去拜访姑娘,实乃歉意。”沈安宁垂眸。
林昭然翻了个白眼,都是狐狸装什么聊斋。
“无需道歉。”孟微兮轻茗茶水,“那些死侍已经替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