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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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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理老师顺嘴就开始了讲课，许青易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教室里，粉笔灰在光柱中飞舞，像极了刚才扬起的尘土。
“来来来，同学们看这里，这两块石头有什么特点？”
“层理结构对不对？有层理结构的是什么岩啊？沉积岩。”
刚刚劳动过的大家正懒洋洋的靠在桌子上，地理老师也不恼，只是自顾自的讲着，顺手将石头放回许青易的书桌上。
“石头拿水泡着更好看些。”
“得嘞，我找个袋子泡上。”许青易开心的说着边翻找着抽屉，试图找些能用的东西。
“给，用这个吧。”季时缘看不下去于是将自己装墨囊的塑料盒递给对方。
“啊哈！谢谢哥们！”许青易接过塑料盒便将石头放进盒中，打开杯子缓缓倒入半底的水。
“哇塞，看不出来，是红色和绿色的，真不错，你们以后就是我的新宠物啦！”许青易自言自语着。
那些沾染着些许汗珠的石子，此刻成为高三记忆的一枚书签。
“好了好了都认真听课哈！”地理老师也认真了起来。
下课铃声一响，教室里瞬间炸开，同学们都像饿了三天的野狼一样，随着下课铃声冲出教室。
“哥们你不去吃饭？”许青易撑着桌子，俯身看向季时缘，“你别饿死了。”
顿了顿，又说道：“难不成…你想修仙！酷！”
“没胃口。”季时缘头也没抬。
“那不行啊，身体最重要！”许青易皱了皱眉。
又似调侃的笑了笑，“你饿死了谁给你收尸啊？”
“许青易！”一声爆喝突然间在走廊里炸开，“你给老子滚出来！”呼喊声紧接着响起，“别逼老子进去找你！”
许青易的笑容僵在脸上，脸上划过一瞬的晦暗不明，随即慢悠悠地起身，朝门口走去。
季时缘皱了皱眉，合上书跟了出去。
走廊上人群熙熙攘攘，都在等着看热闹。
只见一个满脸通红的男人正扯着许青易的衣领，嘴里骂骂咧咧。
“钱呢！”男人唾沫星子横飞，“老子把你养的这么大，你他妈的敢私自藏钱！？”
即使隔了很远，季时缘还是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酒味，冲的人脑袋发昏。
是大伯，季时缘瞬间反应过来。
许青易低垂着眼眸，任由对方摇晃不停，像一具没有生气的木偶。
那人听不到许青易的回应也急眼了，拉扯着许青易的衣领喊道：“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把钱给我！”
许青易没有动作，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许魏洲！你发什么疯？”一个头发凌乱的中年妇女挤过人群，冲了出来。
“这里是学校！你不嫌丢人吗？快点跟我回家！”女人想要拽走面前的男人。
“滚！”男人随即反手一拳打到了女人的脸上。
“嘭！”的一声响起，女人被男人一拳打倒，模样狼狈的坐在地上，围观的学生也随之发出了一声惊呼。
“去你妈的臭娘们！就你还敢拦我？我他妈给你脸了是吗？”
女人此时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围观人群越聚越多。
当男人再次扬起手想要动手时，许青易突然跨步挡在两人之间，眼神复杂。
他的背影绷的像张拉满的弓，已然随时待发，却始终一言不发。
“……”
一阵思索过后，季时缘缓步走向安保室，把保安叫了出来。
五分钟后，男人的骂声仍旧不断，直到被人连手拖了出去还在不停的咒骂着。
女人还坐在地上抽泣着，许青易只是默默的把对方拉了起来，脸色苍白。
季时缘站在走廊的拐角，始终看不懂对方的表情，只看见对方嘴角抽了抽。
对方始终一言不发，季时缘也没再多管，转身回到教室。
人群渐渐散去，但议论声始终高昂。
“那是他爸妈吗？好吓人……”
“哎不对吧？我听说他爸妈跑了，不要他了。”
“难怪他一句话都不说……”
季时缘“砰”地关上了门，试图将流言蜚语关在门外，内心复杂。
“叮铃铃，叮铃铃”晚自习上。
灯光下，季时缘正沉浸在题目当中，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忽的一张折叠的纸条从桌沿滑入视线。
轻轻展开，只见的“谢谢”两字跃然纸上，笔迹有些许潦草，像是写的很匆忙。
转头看去，许青易正假装专注地翻着课本，一脸别扭地摸着头，眼神躲闪，耳尖确是微微发红。
“没事。”季时缘轻声说，声音融进教室的噪音里，却足以听见。
虽然不想惹麻烦，但也无法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笔尖刚刚落回纸上，又一张纸条被缓缓推进视野中，只是字迹更加凌乱。
“你周末有时间吗？我原本想带你去个地方的，但是被打断了，我觉得你会喜欢。”
季时缘盯着那个“喜欢”愣了几秒。
教室暖白色的灯光照下，他看见自己映在纸面上的睫毛微微颤动。
最终才缓缓在纸条上写下一字：
“好。”
许青易接过纸条，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像片羽毛不着痕迹。
高三的时间就像是指尖的流沙，转眼便是周末。
按照约定，季时缘等在校门口的第二棵大树下，树影在他脚下被拉的很长很长。
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但迟迟不见许青易来。
季时缘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心想许是又被人骗了。
正当季时缘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远处叫他。
“季时缘！”
熟悉的声音伴随着阳光的芬芳让他的心也随之漏了半拍。
回头一看，果然是许青易。
“哎，不好意思久等了，今天客人有点多，没忙过来。”许青易大汗淋漓地说着。
只见对方双手撑着膝盖，发梢上，汗珠缓缓滴下，在阳光里闪着光。
“作为赔礼。”许青易晃了晃手里的纸袋，“给你带了点店里剩下的布丁，你别嫌弃。”
季时缘接过纸袋，无意间触碰到凝结的水珠，凉意顺着指尖蔓延而上，却是让他心头一热。
“走吧。”便转头向前走去。
许青易转身时，后背的形状被汗渍勾勒了出来，隐隐透露出皮肤的颜色。
季时缘默默看着地上的影子，二人之间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哦对了，你对芒果不过敏吧？这个布丁都是芒果的。”
“不过敏，谢谢。”
“哎，咱俩都认识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客气啊？”
许青易突然回头，阳光从他的碎发间漏下，在对方的笑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季时缘此刻紧握着手里的纸袋，内心很复杂。
他从未享受过他人照顾，从始至终，他都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一个。
无论何时、何地、何事，只要与他沾边的事物都会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所以他从来不敢与他人太过亲近，就算有，也会及时止损。
可是现在的他很矛盾。
他习惯了独自在角落里做着发霉的旧书，突然被人拉到阳光下晾晒，反而让季时缘不知所措，却又无可奈何。
这份温暖像是偷来的，既怕被收回，又怕连累对方染上霉运，不知该维持现状还是避而远之，季时缘心中止不住的郁闷。
他们一路走入僻静而又了无人烟的小巷，不过很快他们从一条隐蔽小路出来，迎面是一个死胡同。
“你确定没走错吗？”季时缘看着眼前的场景默默咕哝了一句。
“别急啊。”
只见许青易慢条斯理的拿开了一旁爬满藤蔓的木板，映入眼帘是一个绿意盎然的小院子。
荒芜与生机此刻划出鲜明的界限。
院子中央的银杏树亭亭如盖，公园的小亭下整齐的摆放着石制桌椅，绿叶铺盖，石桌上青苔斑驳。
像是被时光打磨过，整体呈现出一副古色古香的画卷。
“哇哦，真不错。”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惊，季时缘的瞳孔放大，不受控制的发出一声惊叹，心中的烦闷也一扫而光。
“怎么样，不错吧。”许青易轻声说道，“在我爸妈没丢下我跑路之前我们就住在这附近。”
“只是后来没人了，也就渐渐荒废了。”
突然，院子角落的杂草里发出一声声响，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出。
季时缘的精神一下紧绷起来，死死地盯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哎呦别怕，是Raiffy。”许青易的眼睛亮了亮，“哎呦我的宝贝可想死我了！过来给爸爸抱抱！”
语罢，一只土黄色的小狗冲了出来，哼哼唧唧的摇着尾巴蹭许青易的裤脚。
“你还养了条狗啊？”
“嗯哼，怎么样？可不可爱？”许青易将小狗抱起并举到自己脸边得意的炫耀着。
一人一狗同时歪头看着季时缘。
被这个荒谬场景逗笑，季时缘忍不住笑出声来。
“嗯，可爱，和你长得挺像。”
阳光明媚，像化在舌尖的布丁。
“那可不！”
“…等会，哇偶！你原来会笑啊！”
听到这季时缘的嘴角抽了抽，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废话，是个人都会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许青易的眼神变了变，“我是说，你笑起来很好看。”
“哎，话说这狗哪来的？不会是你从别人家偷来的吧？”季时缘心里一慌，低头逗起狗来。
“不是吧哥们？”许青易瞪圆了眼睛，“我看起来像那样的人吗？”
眼前的人一脸无辜，瞪着个明闪闪的眼睛看着自己，表情和他手里的小狗如出一辙。
这人怎么像小狗一样，季时缘心里想着。
阳光在二人间流转。
“要是带了手机就好了，这么有趣的画面就该拍下来留作纪念。”季时缘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还说我呢，你不也爱留一些莫名其妙的纪念？”
“那怎么了，我这两条小狗比你那两个破石头……”
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季时缘僵住了，此时想要撤回已经来不及了。
季时缘盯着地上交叠的影子，他不敢抬头确认对方的目光里是否带有他害怕看到的情绪。
一股无名的紧张涌上心头。
银杏叶飘落在二人之间，像是一道突然划下的界限。
“嘿，骂谁小狗呢？”许青易挑眉，眼底却是荡漾着笑意。
没有听到心中所担心的话语，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季时缘悄悄松了一口气。
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纸袋，“没有骂你，只是在夸你可爱……你刚才的样子和Raiffy很像。”
话音未落，自己先红了耳尖。
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哪有你这么夸人的，夸一个正气方刚的大男人像可爱的小狗？”
许青易突然凑近，带着阳光烘烤过的气息，“季同学这夸人水平…”
“抱歉，我没夸过人，不太会夸。”季时缘的表情显得略有些心虚。
回头得练练夸人的方法了，也不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别人没夸过你吗？”许青易的好奇心一下被勾起来，于是靠的更近。
太近了。
季时缘仓皇后退，后腰也随之撞上石桌。
“小心点。”许青易轻笑。
此时季时缘心虚的移开双眼，猛的被问了问题，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不对，这样不对，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帮助同学，我不能对他生出这种想法，没有人会喜欢上刚认识没多久的人吧。
那可太没有素质了。
“奥，我忘了，你不怎么和别人交流，应该也不是很擅长解释这些东西，抱歉。”
许青易恍然，突然退开半步，像是被按下了某个隐匿的按键。
于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远，季时缘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没事，反正Raiffy也很帅。”许青易转身，袖口擦过季时缘的鼻尖。
“为什么不试试呢？试试跳出舒适圈。”
“算了吧，我觉得我不太行，我只适合简单的对话。”
“哎好吧，尊重个人意愿。”
还好他没察觉异样，如果他发现自己和正常人不一样的话……会被讨厌吧。
季时缘心里想着，手里突然多了一个布丁。
抬眼，便看到许青易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想什么呢？快吃快吃，不然浪费了。我去给Raiffy喂点吃的，乖宝一下午没吃东西都饿瘦了。”
“哦好谢谢。”
许青易背对着他倒着狗粮，肩胛骨在单薄的布料下起伏，看着手里的布丁季时缘心里感到久违的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