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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录音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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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宥希的录音笔是在周三早自习被发现的，那支黑色索尼录音笔是他去年跆拳道比赛夺冠的奖品，平时藏在书包夹层里，表面贴了张小小的太极贴纸。
当时许徽情正低头整理错题本，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蒋安突然从后排探过身子，胳膊肘撞翻了陈宥希的文具盒。"哗啦"一声，圆珠笔、半块啃过的橡皮、几枚游戏币，还有那支要命的录音笔全摔了出来。录音笔在瓷砖地上滚了两圈，精准停在许徽情白球鞋的鞋尖前。
"这啥？"蒋安眼疾手快捡起来，拇指蹭过播放键，"卧槽还是开着的——"
许徽情的声音突然在教室里炸开，带着录音设备特有的轻微电流声："......所以辅助线要连接这两个顶点，注意看这个二面角......"
全班瞬间寂静。窗外的蝉鸣、头顶风扇的嗡响、后排同学偷吃薯片的咔哧声，全都凝固在空气里。许徽情握笔的手指僵住了，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圆点。
“握草！”陈宥希惊恐的叫了一声。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红了，手忙脚乱地扑过去捡录音笔，结果膝盖撞到桌腿，疼得"嘶"了一声。
而且他扑过去抢的时候撞歪了三张课桌。他手忙脚乱按暂停键，却误触了加速播放。录音里许徽情的声音突然变成滑稽的尖细调子："——摩擦力系数μ要代入0.25——"
"关掉！她妈！"陈宥希整张脸涨得通红，指甲抠开电池仓直接卸了电池。他弯腰去捡散落的笔，后颈的汗把校服领口洇出深蓝色的痕迹。
"第几次？"许徽情突然问。
"什、什么？"
"录我讲题。"许徽情把录音笔递还给他，镜片后的眼睛像两泓结冰的湖，"上上上周三？还是军训期间？"
指尖碰到那支尚有体温的录音笔时，陈宥希明显抖了一下。
"我……我就是……"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那个，物理太难了，我晚上复习用……"
陈宥希的喉结剧烈滚动。他注意到许徽情今天用的钢笔是深蓝色的，和他眼睛颜色很像。
图书馆角落的橡木桌散发着淡淡的樟脑味。许徽情翻动书页时，看到对面玻璃窗映出陈宥希鬼鬼祟祟的影子——他正用一本《高等物理》挡着脸，但书拿反了。
"要道歉就坐下。"许徽情头也不抬地说。
陈宥希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他拖开椅子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惹得管理员狠狠瞪过来。
"我其实是用来助眠的！"陈宥希把声音压得极低，手指无意识抠着桌面一道陈年刻痕，"你声音...那个...特别适合睡前听。"
蒋安瞪大眼睛："卧槽，宥哥你还有这好？"
"滚！"陈宥希耳根红得能滴血。
许徽情终于从书本里抬眼。阳光穿透他浅棕色的瞳孔，在虹膜周围形成一圈琥珀色的光晕。陈宥希突然想起上周在生物课显微镜下看到的植物细胞壁。
"你失眠？"
"啊？哦对对对！"陈宥希急忙顺着台阶下，"我家楼下烧烤店天天闹到凌晨..."
许徽情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点在他太阳穴位置："黑眼圈在右侧更明显。"他的指甲修剪得很圆润，带着钢笔水的靛蓝痕迹，"你习惯朝右睡，录音笔放在左耳。"
陈宥希的呼吸停滞了。他闻到自己校服上残留的柠檬洗衣液味道，还有许徽情袖口传来的薄荷气息。
许徽情偏过头去，又开始刷题。
“艹艹艹艹。”小陈此刻已经绝望了。但还不忘记给蒋安发消息：“你完了我给你说，你等着吧你小子！！！”
蒋安看见这消息，转过头来做了一个求饶的表情。
陈宥希则是送他了一个拳头的手势。
午休时间，许徽情在图书馆看书，陈宥希鬼鬼祟祟地蹭了过来。
"那个……"他挠了挠鼻尖，声音压得极低，"早上的事，对不起啊。"
许徽情翻了一页书，没抬头："嗯。"
"我真没别的意思！"陈宥希急得抓头发，"就是……你讲题的声音真挺催眠的……"
许徽情的手指微微收紧，书页被捏出一道褶皱。
陈宥希立刻改口："不是！是特别有助于睡眠！啊不对，是特别……"
"再问一遍，录了多少次？"许徽情突然问。
陈宥希卡壳了。
许徽情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平静无波："我问，你录了多少次。"
"……七八次？"陈宥希心虚地移开视线，"可能……十几次？"
许徽情合上书，站起身。陈宥希以为他要走，赶紧拽住他的袖口："我真不是变态！我就是……"
"下次直接问我。"许徽情打断他，"不用偷偷录。"
陈宥希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许徽情走出图书馆，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杨树。
下午体育课，操场边的梧桐树正飘絮，白色绒毛粘在陈宥希汗湿的后颈上。蒋安把篮球砸过来时，他偷瞄了一下远处树荫下的许徽情——那人居然在体育课看《时间简史》，阳光透过树叶在他白衬衫上投下晃动的光斑，陈宥希突然觉得喉咙发干。
蒋安一边运球一边贼兮兮地凑过来："宥哥，你跟许学霸咋回事啊？"
陈宥希烦躁地拍开篮球："关你屁事。我光打雷不下雨是不是？"
"哎，我这不是关心你嘛！"蒋安锲而不舍地追着问，"你录人家声音干嘛？暗恋啊？"
"放屁！"陈宥希一个急刹车，篮球"砰"地砸在蒋安脚上，"我说了我就是失眠！他声音……挺好听的。"
蒋安疼得龇牙咧嘴，却笑得贼眉鼠眼："哦——所以是ASMR？"
"AS你大爷！"陈宥希扑过去锁他喉，"再说一句我让你今晚睡操场！"
"反正宥哥你完了，"蒋安用球衣擦汗，露出贱兮兮的笑，"你刚才看许学霸的眼神，跟我妹追星时一模一样。"
陈宥希一个扫堂腿把他放倒在塑胶跑道上："找死？"
"哎哟！"蒋安揉着屁股摸出手机，"你自己看！"相册里赫然是上周军训的照片——篝火晚会时陈宥希望着许徽情的侧脸，眼睛亮得像盛了星星。
陈宥希夺过手机就要删，突然注意到照片角落：许徽情的左手虚虚护在他身后，像是怕他倒进火堆里。这个角度他从未见过。
"二十块卖你。"蒋安趁机勒索，"或者帮我写一周英语作业。"
“你真贱，想都不要想。”
“你可别后悔。”蒋安贱兮兮的笑着。
放学后，陈宥希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余光瞥见许徽情还在写作业。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值日生扫地的沙沙声。
"许徽情。"他鼓起勇气走过去，"我请你喝奶茶？就当赔罪。"
许徽情头也不抬："不用。"
"那……冰淇淋？"
"不用。"
"草莓酸奶？" 许徽情的笔尖顿了顿。
陈宥希乘胜追击："加双倍草莓酱的那种！"
许徽情终于抬起头，眼神淡淡的："你晚上几点睡？"
"啊？"陈宥希没反应过来，"十二点？一点？"
许徽情从书包里拿出一个U盘，推到他面前："里面有新的录音。"
陈宥希瞪大眼睛："……啥？"
许徽情从笔袋取出U盘时，陈宥希注意到他小指有道浅浅的疤——是上周帮自己修钢笔时被划伤的。
"音频按章节分类了。"许徽情的声音比录音里更清冷，"三角函数在Folder 03，有杂音的部分我重新录过。"
陈宥希接过U盘的瞬间，两人的指甲轻轻相撞。许徽情迅速缩回手，但陈宥希还是捕捉到他腕骨附近泛起的小片鸡皮疙瘩。
"你专门...为我录的？"陈宥希嗓子发紧。
许徽情低头拉书包拉链，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顺便。我本来就要整理错题录音。"
但陈宥希摸到U盘背面贴着的便利贴——上面画着个极简版的太极图案，和他录音笔上那个如出一辙。
凌晨两点十七分，陈宥希戴着耳机在床上烙煎饼。
"......由此可得这个数列的通项公式......"许徽情的声音像冰镇过的丝绸滑过耳膜。陈宥希把脸埋进枕头，闻到淡淡的阳光味道——今天体育课后，这件校服曾搭在许徽情的椅背上。
手机突然震动。蒋安发来消息：「宥哥！我刚发现许学霸网易云歌单全是白噪音！」
陈宥希点开分享链接，在《雨声助眠》《深海频率》等歌单里，赫然藏着一个命名为"T"的私人列表——里面全是录制环境音的音频：《图书馆翻书声》《午休教室风扇转动》《夜自习钢笔书写》......最新一条上传于三小时前，标题是《三角函数修正版_降噪处理》。
陈宥希突然扯过被子蒙住头。他心脏跳得太大声，几乎要盖过耳机里许徽情讲解余弦定理的声音。
然后小声骂了一句：“操。”
窗外，夏夜的月光流淌进来，照亮床头那盒没拆封的草莓酸奶——便利贴上新增了一行小字："糖分有助于褪黑素分泌"。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但最后那个句号画得有些抖，像是落笔时犹豫了。
第二天早自习，陈宥希顶着两个黑眼圈冲进教室，一屁股瘫在座位上。
蒋安凑过来："咋了宥哥？昨晚没睡好？"
陈宥希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别问。"
他能说吗？能说他昨晚戴着耳机听许徽情的录音听到凌晨三点吗？能说他甚至把"注意这里有个陷阱"这句话设置了单曲循环吗？
绝对不能。
许徽情照例提前到校，桌上放着一盒草莓酸奶。陈宥希偷瞄了一眼，发现吸管上贴着一张便利贴：
"别熬夜听。"
陈宥希一把抓起酸奶盒，把发烫的脸埋进了臂弯里。
蒋安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宥哥，你耳朵红得能煎蛋了。"
"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小许，你就偷着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