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第 147 章 ...
-
此时，疏导室的门被“咔哒”一声推开。
季阳带着一身尚未平息的能量余韵闯了进来。
他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橘色发梢凌乱地翘着，作战服上还沾着些许隔离区特有的消毒水气味。然而与身体的狼狈相反，脸上混杂着未散的兴奋与巨大的困惑，那双竖瞳亮得惊人，仿佛刚刚窥见了某个惊天秘密。
“林雨姐！我跟你说，我刚才……”他迫不及待地开口，话音却在瞥见静立于阴影中的白予简时戛然而止，愣了一下，但这片刻的迟疑很快被更强烈的倾诉欲压倒，他转向林雨，语气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果然我的直觉没有错！当年的那个人就是江恪！！”
少年语速飞快，手舞足蹈地描述着方才在隔离区的对峙。
对方那慵懒表象下骤然爆发的、与记忆碎片中如出一辙的恐怖能量，那股蛮横、霸道、纯粹依靠绝对力量碾压一切的熟悉感，以及最后那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灵魂都剖开审视的冰冷眼神……
完全沉浸在自己重大发现的激动中，因此并未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林雨异常苍白的脸色，以及白予简在阴影中愈发凝重、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沉寂。
待一股脑儿将胸中的震撼与确认倾倒而出，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季阳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那头本就凌乱的橘发。
视线转向白予简，语气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别扭又试图显得漫不经心的关心。
“哦，对了，白向导。刚才我溜达回来的时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像被什么东西盯着似的。”他露出些许厌恶的表情，“仔细用能力感知了一下，发现有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正在试图绕过塔内的基础加密协议，实时捕捉并分析你的终端通讯波段，手法还挺隐蔽的。”
似是撇了撇嘴，但又带着点干了件大事的小得意。
“我看他不顺眼，就顺手帮你把探测信号拦截了，还伪造了一段‘一切正常、目标正处于宿舍休息状态’的反馈数据流糊弄过去了……咳，就当是还了三天前训练场你帮我疏导的人情了，我们两清。”他稍作停顿，神色稍微正经了些，补充道，“总之，你最近自己可要小心点。我感觉那人手法挺老练的，不像是临时起意的外围人员。”
白予简眸光一凝，立刻追问：“拦截的时候，注意到那个人身上有什么特别的特征吗？比如装备标识，或者能量波动特性？”
“……距离有点远，感知也被干扰了一部分，看不太清具体样貌。”努力回想了半晌后，季阳不太确定地回答道，“但他操作专用设备的时候，指尖好像有非常微弱的、带着点冷调靛蓝色的光晕闪过……嗯，很淡，但感觉不像是一般的技术人员会用的那种标准工具发出的能量光。”
靛蓝色光晕？
白予简的心微微往下一沉。
季阳的描述几乎印证了他近期的猜测。
那是白家内部负责“特殊事务”、直属于家主的那支清理小队成员惯用的精神力量特征之一，用于进行高精度、高隐蔽性的非法监控和数据窃取。
竟然已经动用了这支力量……意味着家族对他那看似顺从的表象之下，耐心正在迅速消失。
自己的监控等级恐怕已提升至最高。
仿佛是为了冷酷地验证他这一判断，几乎就在季阳话音落下的瞬间，白予简佩戴的贴身终端再次传来一阵短促而剧烈的震动。
节奏生硬，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警告意味，与往日接收到的任何通知都截然不同。
刚垂眸，屏幕就自动亮起。
依旧没有署名，没有来源标识。
但与预想中责问为何没有在规定时间内抵达指定地点的内容不同，屏幕中央，只有一行加粗的字体：
【最后一次机会。今日内，取得C-3906的基因密钥。】
显然，白家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
没有任何周旋的余地，更没有时间犹豫，因此现在必须立刻行动了。
然而就在白予简准备动身之际，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如同惊雷般炸开。
即便隔着厚重的墙壁和遥远的距离，那狂暴的黑红能量依旧让他的精神图景产生强烈共振——
是江恪的能量。
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混乱危险。
此刻的隔离区内，情况正在急转直下。
季阳离开后，江恪周身的黑红能量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如同挣脱束缚的猛兽般疯狂肆虐。能量波纹在密闭空间内剧烈震荡，将特制的合金墙壁灼烧出蛛网般的焦痕。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熔化的刺鼻气味，让及时返回驻守岗位的研究人员们不得不启动最高级别的防护屏障。
“能量阈值突破安全红线！”
“精神图景稳定性降至12%！”
监测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
红色警示灯将整个空间染成不祥的血色。
数据流在屏幕上疯狂跳动，描绘出一条条失控的曲线。
江恪背抵着斑驳的墙体，脊背绷成一道拉满的弓弦，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灼热的痛楚。冷汗沿着苍白的颈线不断滚落，在作战服领口洇开深色的痕迹。
那名橘发能力者方才所说的那些话语，此刻正如附骨之疽般啃噬着自己的神经。
实验室、记忆篡改、白家的手段……
若它们全都属实，自己脑海中里关于过去的、模糊不清的碎片，和偶尔闪回的回忆画面，又有多少是真实的？有多少是被精心编织的谎言？
这一念头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精神图景中最脆弱的防线。
而曾坚信不疑的过去，曾紧紧攥住的每一个记忆片段，都可能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
认知根基的动摇比任何物理创伤都更致命。
此刻体内沸腾的暴戾能量疯狂交织，根本无法抑制，仿佛要将其从灵魂深处彻底撕裂。颠覆性的冲击如同雪崩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存在的意义彻底碾碎。
……时机到了。
一直站在单向玻璃幕墙后冷静观察的莫云衡，敏锐捕捉到了这一瞬。
她抬手示意周围紧张的研究人员保持安静，独自一人迈步向前。凭借自身强大的精神力，在周身构筑起一道坚实的屏障，将隔离室内肆虐的能量余波轻易隔绝在外。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有节奏地响起，仿佛某种死亡的倒计时。
待缓步走下内部通道，踏入这片危险区域，最终在距离江恪数步之遥处停下：“感觉如何？”
声音平静无波，与周围的能量暴动形成了鲜明对比。
听此，江恪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涌着暴戾的血色：“滚！”
嘶哑的嗓音里裹挟着实质般的杀意，周身黑红能量应声暴涨，在空气中撕扯出刺耳的裂响。
但莫云衡在这片能量风暴中纹丝不动。
她精准地停在能量场的临界点上。这个距离既能感受到迫人的威压，又恰好避开最致命的辐射范围。
随着染了蔻丹的指尖在半空中轻点，一道加密符文环绕的全息投影便在两人之间徐徐展开。
“别这么激动。”她的声音里带着某种近乎残忍的耐心，“我只是来帮你找回一些被人……被某个人强行拿走的东西。”
投影中央浮现出白家标志性的双蛇徽记，幽冷的银光在躁动的能量场中格外醒目。
徽记下方，一行编号清晰得刺眼：
【WS-001】
下一秒，光屏迅速展开。密密麻麻的实验数据如瀑布般流泻。
而在所有数据之上，整齐排列着数十张影像记录：从蹒跚学步的银发幼童，到身形单薄的少年，每张照片都标注着精确到秒的时间戳。
那双特殊的浅灰色瞳孔在成长过程中始终未变，像永恒的月光穿透年岁的迷雾。
黑发能力者的呼吸骤然停滞。
影像中的那张脸，江恪在这段时间里已经看得再熟悉不过。
白予简。
据说曾与他并肩作战、契合度高达98%的向导。
“编号WS-001，白家旁系，‘完美向导’计划初代核心实验体，因基因适配性被选入。”全然不顾对方濒临崩溃的状态，莫云衡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只是在宣读某份实验报告，“他接近你，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包括你们那惊人的匹配度，也不过是白家为了合理地将‘容器’安置在你身边而精心设计的数字。”
她稍作停顿，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地锁定江恪骤然收缩的琥珀色瞳孔：“他的任务，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为白家，取得你体内属于江家‘暴君’血脉的、独一无二的‘烬火’基因密钥。”
话音落下的瞬间，隔离区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坚冰。
而江恪周身盘踞的黑红能量则骤然沸腾，如同被掷入滚油的困兽发出无声的咆哮。
能量波纹在密闭空间内剧烈震荡，将特制的合金墙壁灼烧出蛛网状的焦痕，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熔化的刺鼻气味。
轰——！
仿佛有某种封印在他的精神图景中炸裂。
那些被封锁在记忆深处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实验室惨白的灯光、神经电极灼烧的剧痛、营养液中漂浮的残缺肢体、还有那双永远隔着观察窗注视的、冰冷的灰色眼眸……最终，收束在一卷不知是谁递给自己的泛黄的档案上。
那依稀可见纸张边缘焦黑卷曲，仿佛是从火场抢救出来的残骸。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