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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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白予简再度醒来时，最先感受到的是后脑勺黏腻的触感。
某种半透明的胶状物质正包裹着自己的头部，随着他轻微的动作拉出无数细丝，在昏暗光线中折射出诡异的虹彩。这些丝线并非完全液态，它们像活物般蠕动着，在断裂的瞬间又会重新连接。
铁锈味混着腐败甜香灌入鼻腔。
他试图抬起手，却发现肌肉沉重异常。战术手套已被腐蚀出细密孔洞，黏液正通过这些破口渗入，在皮下勾勒出蛛网状的淡蓝纹路。
“别动。”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白予简艰难地转动脖颈，注意到江恪正弓着背笼罩在自己上方。凌乱黑发间露出那双琥珀色竖瞳，边缘泛着金属冷光。
而那些在昏迷前惊鸿一瞥的黑红能量也并非臆想。
它们如同有生命的触须般从江恪腰侧的伤口处延伸出来，在空气中缓缓游动，时而修补着受损的作战服，时而探入伤口深处，将撕裂的组织一点点缝合。伴随着细微的“滋滋”声，像是烧红的金属浸入冷水。
“这是……你的能力？”
白予简发现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加干涩。
江恪没有回答，指节却猛然收紧，作战手套的纤维深深陷入白予简的肩膀。
疼痛让白予简彻底清醒。
他屏住呼吸，顺着江恪难得凝重的视线看去——
机舱残骸如同被巨兽咬碎的骨骸，扭曲的金属骨架深深嵌入四周蠕动的肉壁。那些暗红色的组织表面凸起无数葡萄串状的肉瘤，每颗肉瘤中央都嵌着颗浑浊的眼球。
覆盖于地面的黏液层随之泛起涟漪，但折射出的不是光线，而是一张张模糊的人脸。
“滴答。”
“滴答。”
液体滴落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诡异地游移，如同一个隐形的幽灵在四周徘徊。上一秒还在左前方的阴影处清晰可闻，下一秒却已转移到了头顶上方。
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扭曲变形。
白予简的指尖微微一动，刚想尝试释放精神触须探查四周，那些黏液就像嗅到血腥的鲨鱼般骤然活跃起来。半透明的胶状物质迅速聚拢，细丝末端以惊人的速度膨大成神经突触状的吸盘，精准地捕捉到他指尖刚刚浮现的银蓝色光丝。
刹那间，随着一种诡异的酥麻感顺着神经网络蔓延，无数陌生记忆碎片如潮水般在他眼前一一呈现：
刺眼的医疗舱白灯在视野中炸开，那光线太过强烈，仿佛要将视网膜灼穿；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某种神经抑制剂的甜腥气息，令人作呕；
束缚带深深勒进幼嫩的手腕，皮革边缘割破皮肤的锐痛清晰可感；
温热的血液顺着小臂缓缓滑落，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积成一小滩粘稠的液体；
耳畔断续的电子杂音忽远忽近，那些话语像是从深水中浮出的气泡，扭曲变形，但集中精神依然能辨认出几个破碎的词组：“适配性……达标……实验体……”
“回神！”
江恪的吼声如同炸雷般在耳边爆开。
与此同时，黑红相间的能量触须从他掌心暴射而出，如同淬火的刀刃精准斩向那些连接白予简的黏液丝线。丝线断裂的瞬间，竟发出类似神经纤维被扯断的“噼啪”声。
断裂处迸溅出几滴荧光蓝色的液体，落在金属地板上立刻腐蚀出细小的凹坑。
白予简猛地弓起身子，像是被人从深海拽回水面。大口喘息间咳出的一团带着蓝色荧光的黏液，在落到地上后仍不停蠕动，像是有自主生命般。
而方才所见的那些记忆幻象，如被打碎的镜面般四散飞溅。医疗舱的白光、束缚带的触感、机械的电子音，全都化作细小的碎片消失在意识深处。
他撑着颤抖的手臂支起上半身，战术手套下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机舱残骸内一片死寂，只有应急灯管发出的“滋滋”电流声。本该坐着同伴的座位此刻空空如也，安全带扣整齐地弹开，仿佛那些人只是平静地起身离开，随时会回来继续之前未完的对话。
但地面上的痕迹戳破了这个假象。
最初是靴底剧烈摩擦的印记，甚至能辨认出不同靴底的花纹。
中途却突兀地变成了黏液拖行的粘稠轨迹，像是被某种生物强行改变了移动方式。轨迹边缘的黏液已经凝固成半透明的薄膜，在灯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泽。
最终这些痕迹消失在肉瘤密布的阴影中。
那里，墙壁上的肉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渐渐形成手指的形状。其中几个顶端已经浮现出指甲的轮廓。
“别盯着看。”江恪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喉间压抑着痛楚的颤音。
他单膝跪在三步之外，作战服被撕裂的下摆随着黑红能量的涌动不断翻卷。那些暗沉的能量在腰侧狰狞的伤口处交织成薄膜，却仍有银蓝色的物质如活物般不断从伤口渗出。
黑红能量在腰侧伤口处形成一层薄膜，但仍有银蓝色的物质不断从伤口渗出。
“那些东西会通过视觉建立精神连——”
“哔！”
尖锐的电子音如刀锋般打断了未尽的话语。
白予简的耳廓微微颤动，灰眸瞬间锁定声源。在机舱扭曲变形的金属骨架深处，一台半陷入生物黏液的军用呼叫器正闪烁着不规则的绿色光波。
“三点钟方向，高度两米。”
他低语报位，同时精准侧移半步。一根沾满神经突触的胶状触须擦着他后颈掠过，在作战服领口腐蚀出焦痕。
没有片刻犹豫，白予简反手抽出插在舱壁裂缝中的合金支撑杆，用其尖端精准挑开覆盖呼叫器的胶状膜。
被强酸腐蚀的机身编号已经模糊难辨，但蚀刻在侧面的银色鹰隼徽标依然清晰。
是楚家“绝对服从”的象征。
“楚云骁的东西。”江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
他走路时黑红能量在脚底炸开细碎火花，腰侧伤口的银蓝结晶随着步伐叮当作响，像一串不祥的风铃。状态似乎比刚才更糟了。
“别碰那东西。”
警告响起的同时，白予简的指尖在距离呼叫器五厘米处悬停。
他注意到腐蚀痕迹呈现规则的放射状。这绝非偶然的酸液侵蚀，而是有人刻意用神经毒素制造的伪装。
呼叫器的指示灯突然自行亮起，幽绿的光芒透过覆盖其上的黏液，在机舱内投射出蛛网般的光影。一段严重失真的录音毫无预兆地炸响：
“滋……真的通了！林雨姐快看！频率校对成功了！”
季阳活泼的声音被电子扭曲得近乎失真，尾音拉长成诡异的颤音。
“沈向导，楚能力者，能听到吗？”
林雨的声音依然冷静，但背景里隐约传来仪器警报的尖锐鸣叫，节奏快得反常。
静默持续了三秒。
就在白予简以为通讯中断时，呼叫器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干扰音，像是某种生物在模仿电子噪音。当杂音稍减，沈昭断断续续的回应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
“能听到……我们这边……突发……情况紧急……”
通话间隙，白予简能清晰分辨出生物黏液蠕动的黏腻声响，以及金属结构在重压下变形的呻吟。
应当是是运输机残骸正在被某种力量蚕食的声音。
“你们那边好吵哦！”季阳突然插话，背景音里传来设备启动的嗡鸣，却带着不自然的延迟，“我们已经安全到目的地啦！你们呢？还需要多——”
“林雨向导。”楚云骁的声音陡然切进来，每个字都像被牙齿碾碎过，“让你身旁只会咋咋呼呼的家伙闭嘴。”
随即呼叫器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和季阳被捂住嘴发出的闷哼。
然后沈昭继续说道，语速快得异常：“情况有变。运输机已坠毁。异变体在筛选高能量个体……”声音突然变得空旷，仿佛正转向某个方向，“除了我和楚云骁，其他人仍处于昏迷状态。我们准备将计就计——”
一阵突如其来的爆裂声打断了叙述。
那声音不像是机械故障，更像是某种生物甲壳被暴力撕裂的脆响。
当通讯恢复时，沈昭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仿佛正身处某个巨大的空洞：“……核心区……一网打尽。”
“沈向导？”
林雨提高音量。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仿佛通讯设备在垂死挣扎。
“信号似乎不稳定，我无法听清您的话语，不知您那边是否还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回应她的是一段令人窒息的寂静，接着通讯被某种非自然的尖啸声切断。
那声音不像是机械故障，更像是某种生物在模仿人类的惨叫。
但指示灯依旧亮着绿光。
白予简和江恪继续保持沉默，没有任何动作。
呼叫器的指示灯依旧亮着绿光，在黏液覆盖的金属表面投下病态的光晕。
白予简和江恪如同两尊雕像般凝固在原地。机舱内只剩下黏液缓慢蠕动的粘稠声响，和两人刻意压制的呼吸声。
白予简的指尖依旧悬在应答键上方一厘米处，银灰色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三秒。五秒。十秒。
“滋……”
呼叫器突然发出一声轻响，指示灯闪烁两下。
沈昭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与平日优雅从容的语调截然不同。那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化作气声，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呼叫器里有坐标。不要相信你们看到的任——”
“咔嚓。”
这次是清晰的骨骼断裂声炸响在通讯频道里。
伴随着布料撕裂的脆响，沈昭的尾音被生生掐断，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液体滴落的“滴答”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呼叫器的指示灯由绿转红，最后凝固成血一般的暗芒，将两人的脸庞映得如同鬼魅。
通讯彻底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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