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 5 章 ...
-
白予简刚目送今天最后一位前来疏导的能力者离开，正准备将对方的诊疗记录同步进档案，十六号诊疗室的灯光突然转为暗色，而广播系统也随即发出刺耳的电流杂音。
“B级向导白予简，请立即前往总控室。”
他动作一顿，指尖残留的精神力余韵还在微微发烫。
这不合常理。
自七年前进入塔以来，昨天是白予简第一次进入总控室，而现在仅仅只隔了一天，就又一次被传唤……对于B级向导，这种频率，在塔森严的等级制度下简直闻所未闻。
哪怕他今天上午刚参加过一个评估测试——即便那真的如江恪所说，是为了S级能力者找与之匹配的向导——塔的运作流程向来严苛而高效，测试结果出来后会直接上传至个人终端。而不是被传唤去总控室。
除非出现了什么特殊情况。
走廊的智能照明系统随着白予简的脚步渐次亮起。
他刻意放慢步伐，借着调整袖扣的动作，让余光扫过天花板的监控节点。那些漆黑的镜头随着他的移动缓缓转动，红光一闪而逝。
无须他人带路或导航。昨天才去过的地方，方向位置已经清晰地刻在了他脑海里的地图上：在接下来的岔口左转，约37步后右转，再穿过两道安全门……
当最后一扇合金门无声滑开时，白予简的瞳孔微微收缩。
此刻的总控室大门全然敞开，仿佛一张邀请的嘴。门框边缘的红色警示灯反常地熄灭着，安全锁处于完全解除状态。
这种级别的安防松懈在塔的核心区域简直像手术刀上沾着食物残渣般荒谬。
警惕在白予简的眼底一闪而过。
在他踏入总控室的瞬间，身后的门无声闭合。随后顶灯骤然亮起，不是寻常的白色冷光，而是某种介于紫外线和医用无影灯之间的诡异青芒，刺得他不得不抬手遮挡。
透过指缝，能看见光线里漂浮着肉眼可见的悬浮粒子，在接触到自己手背皮肤的瞬间迸发细小静电火花。
“你比预计晚了四分十二秒。”
莫云衡——那位以铁腕著称的首席向导——此时正站在聚集于房间正中央的全息投影阵列前。她今天没穿标志性的白大褂，而是一身哑光黑的作战服，右手佩戴着神经链接手套，有节奏地敲击着悬浮控制面板。
“抱歉，医疗中心的疏导工作……”
“不必解释。”莫云衡抬起手，神经链接手套上的传感器泛着冷光，直接切断了对方未尽的话头。
她突然将五指收拢。整个总控室的光线骤然暗沉，只余悬浮在空中的十二面全息屏发出幽蓝光芒。其中三面屏幕自动排列成三角阵型，将白予简围在中央。
第一面屏闪烁着他的各项能力测评数据。
【精神力阈值：B+级】
【疏导效率：91.2%】
【精神屏障强度：B级】
【神经敏感度：B-级】
每一项数据都精准地落在B级向导的正常区间，分毫不差。
这是他七年来精心维持的伪装成果——不会被轻易淘汰，又平庸到不会引人注目。
第二面屏上是同样的表格，同样的排版样式，但数据与自己相比明显逊色了很多。
【战斗评分：C级】
【反应速度：C级】
【力量输出：C级】
【精神力抗性：C级】
是一份标准的C级能力者报告，没有任何出彩之处。
而当视线扫过屏幕右下方标注的报告所有者，他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
“……江恪？”
为什么他的测试结果会出现在这里？
莫云衡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手激活了第三面全息屏。
两张神经波形图在空气中缓缓旋转，如同双生蝶般彼此缠绕。
非常美丽的画面，白予简发自内心地慨叹着，如果没有屏幕下方闪烁的那三行红色大字的话。
【神经突触共振分析完成】
【匹配对象：白予简 & 江恪】
【契合度：98.3%±0.5%（异常值）】
白予简微微偏头，额前的碎发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恰到好处地遮掩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光。
“系统故障？”他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如果我没有记错，跨阶层的匹配度理论上限应该是85%。”
对此，莫云衡调出一组新的数据流，并让其同步显示到位于白予简正面的投影屏上：“最初我们也是这么认为。”声音平静，却带着某种压抑的震颤，“到目前为止，二十七次重复测试，三套算法迭代，甚至启用了封存三十年的初代匹配系统……”
她的指尖突然停驻，所有数据流瞬间凝固。
“但结果依然如此。”
屏幕上的二十七组波形图在静默中缓缓旋转，宛如一座诡异的镜像迷宫。
每一对精神波动曲线都以截然不同的频率震荡，却在每个关键节点奇迹般地完美咬合，似双生藤蔓螺旋攀升，又似DNA链精密耦合。
突然一声轻笑响起。
“知道吗？”莫云衡伸手触碰那些悬浮的波形，指尖穿过全息投影时微微颤抖，“我参与精神匹配相关的研究已有二十一个年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
她的目光在交缠的曲线上流连，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近乎完美的互补性。"
白予简的呼吸一滞。
“互补性”这个词在塔的术语体系中有着特殊含义——它意味着两个灵魂能够填补彼此最深的缺陷。
因此这个词汇通常只出现在双S级搭档的机密报告中，就算是极个别的情况，也是用于S级与A级的搭档之间。连双A级都不曾被如此形容过，更别说B级和C级的组合了。
”所以，首席你觉得我们……”白予简思索片刻，决定换一个主语，“抱歉，我是想问，枢机会对此有何指示？”
枢机会，塔最高决策层的正式称谓。
莫云衡灰白的眉梢微微扬起，指尖轻轻敲击着数据屏边缘：“由于是特殊情况，你们将被破例插入本期匹配训练。你应该知道，相关课程早在七天前就已开始，常规情况是不会中途加人的。”
匹配训练——这个塔内最核心的课程体系，理论上对所有等级的能力者和向导开放，旨在培养搭档间的精神协同能力。
但现实是，参与该训练的往期学员基本都是A级起步。低级组合即便匹配成功，数值也通常徘徊在60%到75%之间，鲜少能达到训练要求的基准线。
数据屏上，历年匹配度分布图形成一道陡峭的曲线。
A级组合占据着最顶端的位置，而B级以下的记录寥寥无几，像散落在谷底的碎石。
“最接近的一次是五年前。”莫云衡的声音带着某种刻意的平淡，“一对B+级组合达到了82%。”
她的指尖轻点，调出那组尘封的数据。
“可惜他们只撑了三个月，最后因为精神过载被强制解绑。”
正是基于这些案例，塔的一切制度都与等级强绑定。
从资源配给到任务权限，从住宿条件到医疗配额，每个细节都被精确地刻在等级的标尺上。
就像不可逾越的基因锁，决定着塔内每个人的人生轨迹。
直到现在。
屏幕上那组98%的数据仍在闪烁。仿若一颗不该存在的新星，刺眼地悬挂在半空中，粗撕裂了他们的既定认知。
莫云衡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指尖在关闭键上方停留了异常漫长的三秒，最终以一个略显刻意的角度按了下去。
“你们从明天开始加入训练。往后每日上午07:00至10:00，除非有紧急任务，都必须与搭档一同准时出现在特殊协同训练区。”她用余光扫过白予简制服上那枚略显黯淡的B级徽章，停顿了片刻，“西翼那边故意将权限设得很高，说是避免有低阶的向导误入受伤。所以你应该没有权限查询定位。”
其中的暗示近乎明示。
用词是“低阶的向导”，而非所有低阶的人，所以C级能力者并不属于这个范畴。
白予简眼睫微垂，唇角抿出一道几不可察的紧绷线条。
若要在短时间内强行将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捆成搭档，那么任何可以培养默契的小事都不能放过。带路只是第一步。
而接下来……又会被添加多少琐碎的安排？
但作为B级向导，此时能做出的答复有且只有一个。
“我会向江恪能力者寻求帮助的。”
那就是恭顺。
似乎对这个滴水不漏的回答既满意又失望，莫云衡摆了摆手，示意谈话结束。
于是白予简很识趣地以恰到好处的谦卑姿态退出了总控室。
待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他的呼吸才不着痕迹深了一分。
随即又因突然响起的提示音而屏住呼吸。
白予简看向腕表，是一则没有发件人标识的讯息：
【听说我们要做连体婴了？明早六点半，庭院见。别迟到啊。】文字末尾跟着一个动态的吐舌表情，嚣张地转着圈。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两秒，指尖在光幕上轻点，调出联系人新增界面，并在称呼栏输入“江恪-C级能力者”，最终点击确认。
做完以上步骤后，才返回到讯息界面，敲下回复：【收到。】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