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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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谢挚直接敲开了书店的门：“你们两个不要再腻了！赶紧出去见人吧！局里的门槛都要被踩破了！”
风惠然端着茶杯慢悠悠地说：“不是还没被踩破吗？着什么急？”
“风局长！风大人！您行行好，露个面吧！”谢挚抢过风惠然手中的茶杯自己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我真的扛不住了，妖族大大小小的族长全都来过一遍了，你再不出现估计就要来第二轮了，我求你了行不行？你到底想歇到什么时候？”
荀酹在这时走到客厅里，说：“今天没什么事，还是见见他们吧。”
“太好了！”谢挚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我这就跟他们说。”
“我没打算见妖族。”风惠然说。
谢挚被刚迈出一步就被风惠然这话给噎住了，他转过身来，疑惑地问道：“那你见谁？”
风惠然敲了两下香炉，然后才对谢挚说：“你也一起吧。”
不一会儿，四判和灭蒙便到了书店。待大家都到齐之后，风惠然说道：“我虽然拿回了所有神力和记忆，但并没有要做天下共主的心思，所以你们大可放心，我既不插手地府的事，也不会多管蓬莱的事，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可不行。”钟葵说道，“现在地府十殿还乱着呢，你得帮我们。”
风惠然看了一眼魏徵，说：“有天道在，用不着我。”
魏徵稍稍躬身，道：“风大人说笑了。一缕天道残念留世，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用途。而且我司职地府，若规矩都由我定，会难以服众，所以还是需要风大人出手。”
“魏判铁腕执法，怎么可能难以服众？”风惠然笑着说。
魏徵：“风大人，自从万年前你第一次逆天而行之后，天道便失去了曾经的力量，所以才会有一缕天道残念降世，为的就是找出当年事情的因果。这些年旁观下来，我已然知晓，那时天道划下的结局也并非就是完美无瑕。”
崔珏问：“玄成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徵轻轻抿了一口茶，道：“若当年风大人依照所谓天道规则亲手抹去小石头的灵，用他补了天，心中定是万般煎熬痛苦。风大人不信天道，便也不会为了所谓天道规则而忍辱负重坚持活下去，必然会追随小石头而去。天道留不住你，其他天神已然走到衰败陨落的时刻，到时候世间便只剩下了可能永远醒不过来的獬豸，那会是更大的灾难。”
风惠然将手覆在了荀酹的手上，轻笑一声，说：“世间万年，天道竟也懂了爱。”
“是晚了些，所以我欠你一个道歉。”魏徵说。
“千万别。”风惠然拦住魏徵，“我可受不起你这一拜。”
魏徵还是拜了下去，待起身之后才说：“当年因果尚且欠缺一笔，不过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了。如今最关键的，还是各殿阎王的去留安排。”
风惠然道：“你们是想让我当恶人啊！”
钟葵：“你如今是世间最厉害的天神，你说的话自然没人不服。”
“推我出去扛雷就这么好玩？”风惠然问。
钟葵挑了下眉：“你责无旁贷。”
“好吧。”风惠然长叹一声，“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当一回恶人。后土死透了，浑元大阵其实可有可无。但浑元大阵的阵眼已经转世成人，若现在撤去法阵，那托生之人必死无疑，所以法阵不能动。所以我想请崔判将陈双宁的命簿抹去，任其自由选择。待日后他修成或者顿悟，到时法阵自然会随他而动。当然，我会一直看着他，如果他心思生异，我会亲自处理。”
崔珏点头：“好，我回去就办。”
”另外，我想在法阵之下做一个容器，用来盛放人族的地魂，就像蓬莱的魂池收纳天魂一样。这样以后地魂也不必四处游荡，山林湖泊之中的魑魅也会少很多。诸位以为如何？”
四判交换了一下眼神，钟葵开口说：“这件事确实可行，但操作起来并非易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嗯，我只是提出一个想法，毕竟这轮回还是由地府掌控，具体要不要做，还是你们说了算。”风惠然没再提地魂的事，而是将话题带回了眼前，“浑元法阵不再行镇压之术，所以十殿阎王也不必再固守各地。包括蒋子文在内，此次十殿中有四殿都出了问题，这个比例着实有些高了。当年他们被选中入幽冥地府，一定是因为有可取之处，但万年过去，心思已经不同那时。所以我想撤去他们跟法阵的联系，让他们回蓬莱休养。”
“那地府怎么办？”灭蒙问。
“这也是我要跟你商量的。”风惠然看向灭蒙道，“包括青溪在内，蓬莱如今一共有上仙二十一名，让他们轮值吧。具体怎么轮值，你跟钟判商量出一套规则来就行。”
“是。”灭蒙立刻应声。
风惠然接着说：“黄中庸和毕元宾，落入轮回，崔判看顾好他们的命簿，切记，他们永世不得再修习。至于十殿薛礼，抽去仙骨，入无间地狱。”
无间地狱是地府之中最严苛的一个地狱，非罪大恶极者不入。跟后土勾结得最紧密的就是薛礼了，他引诱蒋子文和吕黛，背后撺掇黄中庸毕元宾，又偷走了幽盈灯和伏羲琴，险些酿成大乱。
在座的不仅没有人替他求情，反倒觉得心里松了口气，风惠然没有手下留情，干净利落地处理掉了这种祸害，决不给他再祸乱人间的机会。
“那剩下的几位阎王呢？”崔珏说，“这万年他们不说功劳，总有苦劳，若是就这么将他们放回蓬莱，没有任何表示，恐怕他们心中也会有怨气吧。”
风惠然喝了口茶，道：“看来蓬莱的等级阶层要重新调整了。”
灭蒙笑着说：“就等主人这句话呢！”
“德性！”风惠然思索片刻之后说道，“那就在上仙之上再加神君品阶。剩下那些阎王回到蓬莱之后便为神君，四判和灭蒙也全部升为神君，诸位以为如何？”
“我们就不用了吧？”钟葵道，“我们几个也不在蓬莱住，这神君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影响。”
风惠然说：“还是有影响的，尤其是对灭蒙来说，高于蓬莱诛仙的地位，能让她更加有威慑力。你们也一样，以后无论谁司职十殿，都不会再对你们掣肘牵制。当然，你们也别飘，我和小石头盯着你们呢。”
灭蒙率先起身：“多谢主人！”
话音一落，一道金光落在灭蒙身上，盘旋片刻之后离去。
荀酹笑了一下，道：“这下是金口玉言，想反悔都不行了。”
“为什么要反悔？”灭蒙得意地说道，“我当了这么多年仙主，升个级怎么了？”
“你以为玩游戏呢？还升级？！”风惠然隔空弹了一下灭蒙的额头，转而对四判说道，“你们也不必推辞，这件事也并非是我凭空想出来的，当年娘娘就有这样的设想，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这个规则，现在我不过是把娘娘当年的想法延续下来。”
四判交换了一下眼神，接连起身接下了这份“传承”。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风惠然问。
陆之道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想知道我身体里那位……”
风惠然看向荀酹，荀酹便回答道：“他已经回到本体里面去修炼了，他只是借了你的身体，并没有对你造成任何影响，放心吧。”
陆之道明显松了一口气：“当时在封印下面我真的吓死了。”
荀酹：“你也真是的，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自己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怎么搞的？”
“我……”陆之道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之前不是偷过你的孟婆汤喝嘛，我以为断片是后遗症，觉得丢脸，一直没敢说。”
“孟婆汤没有后遗症！陆道尔！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荀酹佯装生气地说。
陆之道连连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孟婆大人能力最高！不不不！孟婆大人能力第二高，第一是风大人！”
在座的大家全都笑了起来。
钟葵问道：“以后你们有什么打算？”
风惠然：“眼前先帮你们把地府弄好，之后我会把特案局各地分局重新调整一下。至于妖族那边，就交给谢挚吧。”
“我？”谢挚瞪着大眼睛看向风惠然，“交给我什么？”
风惠然：“那几个心思各异的族长，交给你处理最合适不过了。他们无非是想来探探我的态度，我的态度就是没有态度。这些年做过什么他们自己清楚，我翻不翻旧账取决于他们聪不聪明。”
“好吧。”谢挚撇了撇嘴，“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放过我的。”
风惠然又补充说：“你带着英招一起，好好教他。”
“我知道了。”
“至于我们……”风惠然握住了荀酹的手，“在找到合适的接任者之前，小石头还是继续当他的孟婆，不过地府的事情就不要再来烦他了，你们四个商量着办就行。”
魏徵说道：“还有两件事，得麻烦风大人给个明示。”
风惠然已经知道魏徵所说的是什么，于是直接开口说：“关于老金，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用顾念我的面子，他一生功过都清楚明了，魏判不必纠结。”
魏徵轻轻点了下头：“我明白了，那就只剩下华圩丙的事情了。”
风惠然扭头看了一眼阳台上那株被他带回来的曼珠沙华，说道：“曼珠沙华由娘娘的血幻化而成，我不能将它还给地府，昨天小石头已经把人族的红花石蒜种在了黄泉路旁，等过段时间我会亲自去一趟地府，把华圩丙的灵识放入红花石蒜中，以后华家不必百年一轮回，也不用分什么红花石蒜和曼珠沙华了。”
“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魏徵站起身说，“我不打扰了，告辞。”
“欸，你等————走的还真快。”崔珏看向坐在旁边的陆之道和钟葵，“要不我们也先走吧？”
钟葵笑着说：“好吧，我们也撤了，不打扰二位了。”
荀酹说：“道尔稍等一下，其他人都先回去吧。”
“不送！”钟葵说罢就拉着崔珏一起消失，紧接着獬豸和灭蒙也都离开了书店。
荀酹将一把短刀扔到了陆之道怀里，微微一笑，说道：“这是属于你的执念，别怪我心狠，以前是时机未到，我不能向你透露情况。”
“……”陆之道又惊又喜，拿着短刀的手都抖了起来。
“昨天有命魂过了灭尘桥，而且，那人拒绝了我的孟婆汤。”荀酹用手点了一下短刀，“这是他托我转交的，现在物归原主，以后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真的吗？！”
“他这个时候应该在闳议殿听学，你现在去蓬莱，正好可以接到他。”荀酹说。
“我这就去！”陆之道将短刀收进怀里，向着二人草草行了个礼，就不见了踪影。
风惠然侧头看向荀酹，说：“你成功地勾起了我的八卦之心。”
“想看热闹？”荀酹问。
风惠然点头：“非常想。”
“走，我们去蓬莱。”
荀酹和风惠然两人隐去了自己的气息，悄悄等在了闳议殿外。
陆之道在闳议殿外，局促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一会儿扯扯自己的衣衫，一会儿又整理自己的头发，一会儿又将短刀拿在手中来回抚摸。
随着一声清脆的铃铛声，闳议殿的大门缓缓打开，授课仙君率先走了出来。那仙君看见陆之道先是一愣，紧接着规矩行礼道：“小仙见过陆判。”
陆之道好歹端住了架子，貌似平静地说：“不必多礼，我来见个故友，仙君自便即可。”
“是。”那仙君满肚子疑惑，却也不敢多问，行过礼便离开了。
不知是怕其他仙童没完没了地行礼打扰，还是尚未准备好面对即将到来的会面，陆之道竟闪到了一旁，捏了个障眼法隐去身形。
仙童仙子们就像凡间放学的孩子们一样，三三两两地从闳议殿走出。躲在一旁的陆之道脸色变得越来越焦急，直到最后，那个本该出现的“故友”还没有出现，陆之道再也按捺不住，现出了身形要往闳议殿里面走。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素色暗纹长衫的灵仙迈出了大殿，之所以一眼便能看出他是灵仙，正是因为灭蒙在蓬莱立下的规矩，从衣领处的纹饰便可以分辨等级。
风惠然有些诧异，这人竟是一入蓬莱便成了灵仙。
荀酹在一旁轻声解释道：“仙童是仙族后代和妖族修士入蓬莱的起始等级。人族修士进入蓬莱都是从仙子做起的，如果有修行特别纯粹的，或者是能力高的，也可以直接成为灵仙，只不过很少罢了。”
风惠然：“那这人还挺厉害的。”
“确实，他只用了三次轮回就修成了。”荀酹回答。
普通修士没个十几二十次轮回是修不成所谓“大道”的，这人得心思坚定到怎样的程度才能在三次轮回之后就修成了大道。
风惠然暗自咋舌，凡人竟可以坚韧到如此程度，着实让人敬佩。
陆之道停住脚，看着眼前那已成灵仙的“故友”，眼中竟噙出了泪。
那名灵仙震了下袖子，恭恭敬敬地向陆之道行了个规矩的大礼：“小仙见过陆判。”
陆之道声音都抖了起来：“你说，物归原主，是什么意思？”
“短刀本是陆判贴身之物，暂留在我身边多年，是时候该还给陆判了。”
“那你呢？”
“昔日陆判曾说，地府之中有一宫室尚缺主人，不知如今可有主了？”
陆之道哽咽着说：“地府判官陆之道，掌察查司，居道尔宫。”
那灵仙听到这话，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扑到陆之道的怀里，呢喃着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没有。”陆之道搂住他，“我本做好了等上千年的准备，却没想到如今不过三百余年。”
“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陆之道说，“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现在只是灵仙，可以吗？”
“当然可以！”陆之道紧紧握住那灵仙的手，“如果不可以，孟婆大人就不会替你传话给我了。我先带你回去，之后的事慢慢说。”
“好。”
风惠然和荀酹隐在一旁，看他们十指相扣，离开了闳议殿。
“好一对璧人啊！”风惠然感慨道。
荀酹靠在风惠然的肩头，轻声说：“那人……那灵仙，遇到陆判的那一世，姓朱，名尔旦。朱尔旦入轮回之后，陆判才将自己的住处挂上了‘道尔’二字。在那之前，道尔宫只叫察查司，没有名字，而且陆判也是有名无字，我们都只叫他陆判。”
风惠然道：“以彼之名，成我之字。陆判还真是浪漫。”
“我不浪漫吗？”荀酹抬起头看向风惠然。
风惠然宠溺地刮了一下荀酹的鼻尖，说：“这么算起来，你应该去找陆判要版权费，他是学你的。”
“我觉得也是。”荀酹笑得眉眼弯弯，在风惠然侧脸轻轻啄了一下，“八卦完了，我们回去吧？”
“回哪里？忆风苑？还是地府？”
“回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