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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71章 百鬼夜行 ...

  •   岳屹屾的搜查自然无功而返,而后他又不甘心地追查了几次,最后还真让他查到了更深的东西。只是这东西让所有人都哭笑不得————网站运营者的定位,是在螽恭路0号,也就是特案局的所在地。
      于是岳屹屾疯魔一样地把办公室所有电脑全部查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盛夏,岳屹屾还在跟IP地址较劲,风惠然拒绝了好几次谭凯旋的邀约,荀酹一直也没说什么时候去拿伏羲琴,风惠然问了几次,都被挡了回来,他也没再坚持,荀酹做事从来都有他的安排,这点毋庸置疑。
      青溪替了蒋子文,把一殿管理得井井有条。蒋子文身子好些了就开始作妖,结果还没闹到荀酹那里,就被自己的妹妹给收拾了,几次之后他也就老实了下来。

      农历七月,又称鬼月。特案局开启了一年一度全月无休的日子。
      荀酹在地府当值,风惠然则回归到特案局值班室。
      七月一,鬼门开,百鬼夜行人避让。
      其实鬼也是有鬼道的,正经的鬼只是出来溜达一圈。这些年来人间逐渐不“迷信”了,鬼出来也拿不到什么飨食,所以连出来放风的鬼都比以前少了。但总有些恶鬼坏鬼会趁机作乱,特案局的任务就是及时抓住这些恶鬼,不让他们造成更大的危害。

      七月十四这天晚上,谢挚、岳屹屾、幽幽、涂柳儿接连出去抓鬼,风惠然更是从白天就不见人影,局里只剩下了李昂和陈双宁。
      零点刚过,风惠然就迈着四方步晃悠进了办公室。
      “我去!”李昂从椅子上弹起来,“老大你怎么弄成这样?”
      “碰上个痴鬼,跟泥鳅似的,遛了我两条街!”风惠然把玻璃瓶往桌上一放,敲了两下香炉,说:“七月十四,捉痴鬼一只,墓鬼十三,疫鬼四十六,喜气鬼八,宅鬼二十。记账!”
      “我的天……老大你厉害啊!”
      “快快快,来杯水!”
      陈双宁立刻小跑着去接了水来。
      风惠然咕咚咕咚喝完了一大杯水,说道:“你们盯着点儿啊,我去洗个澡,脏死了。”
      “快去,快去!”李昂连忙摆了两下手。
      陈双宁走到墙边,把扫地机器人放出来,问道:“李昂姐,以前七月也是这样吗?”
      李昂摇头:“没有,去年七月一共才抓了三百多,平均一天也就十来个。”
      陈双宁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说道:“风局今天一天就抓了八十多只鬼?!这也太多了吧?”
      “今年哪哪都不正常。”李昂叹了口气,敲着香炉问,“老潘,记上没有?”
      “记上了记上了。”老潘的声音从香炉里传出来,“我估计今天还得多,七月半喽!”
      李昂撇了撇嘴:“半个月就破千了,这才是真的见鬼了!”

      十分钟后,扫地机器人终于把风惠然带进来的土全都清理干净,吭哧吭哧地蹭回了自己的充电舱。而风惠然也刚好洗完澡出来,端着一杯咖啡靠在二层的栏杆上放空。
      “老大,想什么呢?”李昂问道。
      “累。”风惠然回答。
      “要不你睡一会儿?”
      “白天再睡吧。”风惠然喝了一口咖啡,低头往下看,紧接着就叫了起来,“卧槽!我的姑奶奶,满地的鬼你没看见吗?”
      李昂抹开天眼,“嗷”了一嗓子,直接蹿上了二层。风惠然拿出一摞符纸,用离火点了,撒在办公室各处。
      “你上来干什么?把小陈拽上来啊!”
      “我没事的风局。”陈双宁慢悠悠地走上楼梯,“鬼怕我。”
      “你说什么胡……”风惠然眼见陈双宁走过的地方都非常干净,那些鬼竟然真的绕着他走。
      “你怎么还有这技能?”
      陈双宁说:“山哥帮我看过,他说我五行雷达图五角全都拉满了,五行齐全,邪祟不侵。”
      “你改名叫吉祥物得了!”风惠然一甩手,用四棱铁锏把剩下还没被符咒制服的鬼串成了糖葫芦,钉在墙上。

      “李昂女士,咱们是不是得聊一聊了?”风惠然说道。
      “一直开天眼很累的嘛,在局里又用不到。”
      “我没说天眼的事,我说你一个体型那么巨大的母狮,你怕鬼?难怪你以前鬼月的时候都不单独行动!”
      “谁说母狮不能怕鬼了?”李昂紧紧扒着二层的栏杆,“老大,你是怎么看见的?”
      “这不重要。赶紧去叫老潘上来收鬼。”风惠然道。

      老潘大概是处理不了这么多的鬼,直接把钟葵请了来。
      钟葵盯着那一串糖葫芦似的鬼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风惠然会这么有创意,其实风惠然只是懒得一只一只抓起来而已,反正他们逃不脱四棱铁锏,这样更省事。
      “钟判,上来喝杯茶吧。”风惠然靠在二层的沙发上说道。
      钟葵刚要拒绝,就听风惠然说:“来都来了,又何必躲着我呢?如今你在人间也没有固定的落脚点了,我这个特案局虽然简陋,但还是能放下一盏清茶的。”
      ————固定落脚点书店已经成了风惠然和荀酹的家,钟葵自然不会再去。

      钟葵无奈,转身上了楼。
      “叨扰了。”钟葵坐到了风惠然对面。
      风惠然窝在沙发里,声音有些沙哑:“钟判见谅,我忙了一天,有些累。你不是外人,我也就不跟你拘礼了。”
      钟葵:“那你应该休息才对。”
      风惠然没有接话,而是问道:“钟判打算躲我躲到什么时候去?那次之后我们有四个月没正经碰面了吧?我去酆都大学调查走访都碰不到你,你有点太刻意了。”
      “以前我们也并不常见面的。”
      风惠然打了个响指,小灭蒙就从窗外飞进来,铺下了一层隔音障,然后非常自觉地又飞了出去。
      “如果钟判是因为那天我在荀酹床边吼了你,那我现在向你道歉,当时我确实态度不好,请钟判多包涵。”风惠然给钟葵倒了杯茶。
      钟葵没有动茶杯,而是说道:“风局长,你我心里都清楚,该道歉的是我。但是……”
      风惠然接话:“但是时至今日,你还是不后悔当初的决定,我说的对吧?”
      “是。”钟葵看向风惠然,“我只是后悔没有早一点发现他要干什么,没有更早一点行动。”
      风惠然轻轻摇头:“更早一点你又能做什么?或许你可以成功地喂我喝下孟婆汤,让我忘了跟他在一起的一切,但是你能阻止得了白辩吗?你会用洗灵术吗?你能启动法阵杀了句芒吗?”
      “我……”钟葵无奈地叹了口气,“是啊,我不能,我做不到。”

      “钟判,你作为旁观者,亲眼看见他五千年忘川,看着他天谴加身,看着他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从不怀疑你跟他的情谊,更不会因为你从你的角度出发来责怪我而对你有什么偏见。相反,我很感谢你,如果没有你这个朋友,他之前的万年可能会过得更艰难。”风惠然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但是,你从你的角度看到的只是一个结果,是他做出了选择之后所承受的结果。你并不知道我们的前因,即使荀酹无数遍说他是自愿的,你也会觉得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太严重了,因为他是实实在在承受天谴的那一个,而我是茫然无知一次次进入轮回的那一个。”
      “是。”钟葵说道,“前因对我来说太遥远也太不切实际,我只看到了他的煎熬和痛苦。”
      “可是因果二字,不就是有因才有果吗?你司职地府,判了那么多案件,看到的难道不全都是因果吗?为什么到了我们俩的事情上,你就只执着于他所受的一切,既不愿往前看,也不愿往后看?你不去探究当年种下了怎样的因,你也不去想这万年的时间又会给未来带来怎么样的果。你就只把目光放在了这一世,钟判,究竟是你着相了,还是我想多了?”
      钟葵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原来今天风局长是来质问我的。”
      “不是质问,只是闲聊罢了。”
      “我没有着相,你也没有想多。”钟葵看向风惠然,“我不往前看,是因为没有必要,珊珊把前因都告诉了我。我清楚地知道当年你是如何扔下的他,也知道他为了让你活着承受了多少。我始终觉得在你们这段关系之中,他付出的比你多很多。至于我不往后看,那更是简单,如果你彻底变回泪珠儿,这万年的煎熬换得他得偿所愿,我替他高兴;可是你还在轮回之中,你招惹他这一世,然后你入了轮回,对他来说这短短几十年就是镜花水月,是南柯一梦,梦醒之后是长久的痛苦。书店二层那五幅字,除却第一幅是你们还在钟山时所作,剩下的四幅全部都是他与你偷得一晌贪欢之后留下的。四百年前大天劫时,他只身入世五十年,天谴和天劫交织,即使当时无法入凡间,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他带着满身伤痛回到地府,日日酗酒买醉,琉璃盏里全都是他的眼泪。孟婆汤以泪为引,这几百年来入轮回的命魂,喝的都是苦不堪言的孟婆汤。一直到三十多年前,他再一次把你亲手放入轮回之后,我才又见到他的笑容。我本以为他这情伤是过去了,却没想到这一世又跟你搅在一起。他总跟我说这是你们两人的事情,我也知道我并没有立场来评判你们二人之间到底谁欠谁,可是作为朋友,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遍又一遍往同一个坑里跳而无动于衷。我倒要请教风局长,易地而处,若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风惠然虽然早猜到那五幅字没那么简单,却没想到竟真的是这样一回事。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你是他的朋友,我从没把你当外人,所以我今天才会认真地听你说这些。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应该再仔细想一想,你说石珊珊将前因都告诉了你,可是她所知道的就一定是全部真相吗?石珊珊一直都在地府,她也并没有旁观了我们的所有事情,她活得久,却并不一定知道的多。石珊珊说我抛下了荀酹,那也只是一个结果。再往前呢?我为什么会抛下他?你又怎么能确定当初真正应该死的是我而不是他?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先替了他奔赴命运,才有的后来他强留我在人间?当年的事到底如何,我不记得,荀酹不说,那么如今这世间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说自己知道的就一定是真相。”
      钟葵看着风惠然,半晌,才说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风惠然接着说:“叠加在人族轮回之外的轮回,本就不该存在。既然白辩的轮回可破,我的轮回,自然也可破。钟判,若我告诉你,泪珠儿很快就会彻底回来,你愿不愿意帮我?”
      钟葵的眼中满是不解:“你怎么就能这么笃定?”
      风惠然反问:“你敢不敢赌一把?”
      “若你输了呢?”
      “那就请你彻底杀了我,然后让他忘了一切,不再煎熬。你们能取了仵官王的记忆,一样也能取了他的记忆。”
      钟葵思考片刻,拿起茶杯在桌子边缘轻轻碰了一下:“我希望这场赌注最后以我失败告终。”
      风惠然说:“若你输了,我们就当没有过今晚这场对话。”
      “这么算起来,好像我有点儿吃亏?”钟葵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我可是拿命在赌,还是我比较吃亏。”风惠然长出了一口气,轻声道,“我们谁吃亏都不要紧,只要他不再吃亏就好。”
      钟葵说道:“现在我倒似乎有些理解他了,你真的与众不同。”
      风惠然笑着说:“现在才发现我不是靠脸吃饭的?”
      “以前多有得罪,我以茶代酒,自罚一杯。”钟葵给自己杯中斟满了茶,再次一饮而尽。

      风惠然晃了下手中的杯子:“我这是咖啡,就不跟你干了。既然我们签了这赌约,钟判是不是应该要履行承诺,帮我忙了?”
      “你想让我干什么?”
      “这满屋的鬼,都不是我最先发现的。”风惠然将无事牌从衣服里面拽出来,“是这护身符上有你钟判的驱鬼符,驱鬼符给了我提示。”
      “你……”钟葵试探着捏出一枝曼珠沙华,问道,“这是什么?”
      “幻术。”
      “本体是什么?”
      “杯中茶。”
      “好你个风惠然!”钟葵笑着站起身来,“看来这赌注,我是真的要输了。”
      “保密。”
      “这是自然。”钟葵挥手撤了隔音障,走到栏杆旁扒拉着那几只小鬼,说道,“风局功力不错,这几只都算得上是恶鬼了。”
      “所以我累啊!你们地府今年是漏了吧?有没有地方能投诉你们?我都半个月没好好睡觉了。”
      钟葵挥手将所有小鬼尽数收了去:“要投诉地府,你大概要去找孟婆大人。只是他忙着送汤,怕是没工夫处理这些事。告辞了,风局长。”
      “不送。”

      钟葵离开之后,李昂登登登地跑到二层,扒在沙发扶手上一脸八卦地说:“老大,你跟钟判都聊什么了?”
      “想知道?”
      “嗯嗯嗯!”李昂连连点头,“钟判刚来的时候还满脸的不情愿,怎么走的时候这么开心?”
      “想知道可以啊,出去给我抓六百只鬼我就告诉你。”
      “啊……老大,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李昂顿时泄了气。
      “那换一个不强人所难的。”风惠然示意李昂附耳过去。两个人耳语了一番,李昂虽有所犹豫,但还是点了头,转身离开了特案局。
      风惠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站起来往值班室走:“小陈啊,我去睡一会儿,你一个人值夜要是害怕就叫老潘出来陪你。”
      “好的风……”陈双宁指着屋内的探测器报警仪说,“风局,你可能睡不了了。”
      “……操!”风惠然在休息区的桌上抓了两个东西,直接从二层跳了下来。他将其中一个扔给陈双宁,说,“上楼去,把耳塞戴上,天塌了也不许出来。”
      风惠然塞住耳朵,飞快地往外跑去。

      七月半铜铃响,莫拍肩膀莫呼名。自古以来铜铃就是通灵的东西,平常特案局也会用到铃铛布阵,但在鬼月是绝对禁用的。平常日子就算听到了铃铛声,地府的鬼也跑不上来,铃铛布阵是招回逗留凡间的孤魂野鬼用的。但是七月百鬼夜行的时候,铃铛招来的鬼是不受控的。
      此时已经过了零点,是七月十五了。人的三魂七魄在此时最不稳,这个时候的铃铛不止招鬼,还会慑人,所以风惠然才会在听到铃铛响之后立刻拿出耳塞。

      “我当是谁,敢在我特案局撒野。”风惠然手持四棱铁锏站在特案局院内的演练场上,“原来是你。别来无恙啊,后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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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本文首发于2021年。 同名有声剧已上线喜马拉雅,欢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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