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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轨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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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夕春一下雨就开始降温,这几天又陆陆续续地下了好几天的雨,气温一直都没有上去。
今天的雨刚停没多久,天气竟也放了晴。
落到西边的太阳浅浅露出了头,慵在蔚蓝的天空中,空气里还夹着几股微风。
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再加上降温,即使是有太阳这风也是带着冷的。
不仅冷而且还任性,一股脑地全往林凍的脖子里钻,冷得他不禁缩了好几下脖子。
他正侧倚在桥边的围栏上打电话,也懒得把衣服的拉链往上拉,就任由冷风在自己的脖颈处舔舐。
电话那头问道:“凍哥,你什么时候能到?”
林凍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后将它贴回耳边语调散漫且低冷地回道:“十分钟。”
佟昱的语气有些无奈:“不是,凍哥,再等你十分钟我们架都打完了。”
林凍冷不丁的回了句:“嗯,那我去收尸?”
佟昱欲哭无泪,但还是讷讷地说了句:“哥,您尽量快点?”
一刻钟前林凍还在家里的沙发上窝着睡觉,本来睡得就不安稳又突然被一通电话给吵醒,他的情绪显然很不悦。
而那通电话就是佟昱打来的。
来摇林凍去约架的。
林凍本来是想把佟昱给骂一顿然后说不去的,但是……
那个狗上次趁林凍没防备的时候用了点“坑蒙拐骗”的手段要他答应。
跟林凍玩久了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十分信守承诺的人,即使再不乐意只要自己答应过就一定会做到。
于是林凍不情不愿地去浴室里的洗手间洗了吧脸后出了门。
出门后,林凍发现天变晴了于是放慢了脚步,伴着漫射温光的夕阳不紧不慢地走去佟昱给他发的地址。
林凍打群架的次数是极少的。
像这种原因不明或者不值一提的群架,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佟昱他们几个跟对方过招。
因为懒,也因为实力过硬怕伤到对方。
如果对方实在是太过了,吃了亏他才会动手。
正是阳气方刚的中二年纪,一点小摩擦就能引发冲动,随便动两下拳脚功夫,发发疯,过过瘾。
也不必太过认真。
这次,林凍显然也没太当回事,去了也基本上是纯露个面,于是对时间也不紧张。
许是佟昱等了十几分钟发现还没看见林凍的身影就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就是现在林凍在桥边接的这个。
林凍没立刻回佟昱的问题。
他的视线在自己左前方岸边的人身上落着,而那人正一步一步地往江边靠近。
这架势让林凍觉得这人有点不对劲。
不好的预感涌入脑海,林凍快速地朝江边那个人站的位置走去,电话还在耳边放着:“尸可能也收不了了。”
佟昱疑惑道:“哈?你不来了?”
“应该,等会可能要湿身。”说完这句话林凍就挂了电话。
佟昱耳边顿时响起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丁品随见佟昱挂了电话后问他:“凍哥到哪了?”
佟昱表情复杂地抿了下嘴才说:“凍哥可能不来了。”
丁品随疑惑地看着佟昱问:“怎么了?”
佟昱虽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实说道:“凍哥电话里说……他等会可能要失身了。”
丁品随扯了扯嘴角,不可置信的看着佟昱,接着他说:“凍哥不一直清心寡欲的,什么时候改性了?”
佟昱耸了耸肩回道:“不知道。”
高一一年里林凍打拼下来的“战绩”使得他在春盛一中的名声大增。
校内几乎人人都知道属于林凍的标签:性格冷、爱打架、成绩差。
妥妥的“妈劝离”的人。
妈妈见了劝导要远离的人。
奈何林凍长得帅,正所谓“只要长得帅三观跟着五官走”,高一一年里还是有不少的女生跟他表白。
校内的,邻校的,甚至是在校外混的。
不过,无一例外都被林凍给当场拒绝了。
所以能从林凍嘴里听到“自己要失身”这几个字还是很意外的。
林凍的视线一直没从那人身上离开,自己的预感愈加强烈后他脚边的速度也更快了。
在林凍意识到这个人是真的想跳江时他已经跑到了只离这个人几米远的位置。
但还是迟了。
刚跑到江边这个人就已经跳进去了。
林凍眉头紧皱,神情不爽地“啧”了一声。
他将自己的外套快速脱下来,又将自己的手机给包进去扔到了一旁的草地上。
接着他就跳进了江里。
寒冷的江水迅速将林凍的整个身体给覆盖,那股来自江水的冰冷猛往他的身体里钻,刺痛着骨头。
林凍皱着眉头用力地让自己的胳膊在水中滑动,他快速地游到了那个人身边。
很庆幸,那个人的身体还在江面上浮着而且胳膊也没有乱扑腾。
林凍游过去刚抓住那个人的胳膊就与对方对上视线。
他错愕了一瞬间且在对方脸上看到的只有淡定,没有惊慌和恐惧。
“你好,林同学。”程温笑了一下。
林凍:“……”
空气凝固几秒。
林凍脸上的表情立刻冷了下去,冲程温低吼了句:“你他妈……给我滚上去。”
他松开了程温的胳膊,自己转身向岸边游去。
程温也跟着他一起往回游。
游上岸后,两人一起坐到了岸边。
刚刚林凍只顾着救人,没有热身况且江水还那么冷他感觉自己的腿好像有点抽筋。
林凍弯着腰轻捏着自己的右腿,他冷着张脸,极力地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没理身边的人。
程温坐在林凍旁边见他这捏腿的动作后开口问他:“林同学,你的腿抽筋了吗?”
“你很闲?”林凍不耐烦地说,“没事跳什么江?”
程温语气里带着歉意:“抱歉,我没想到你会在这,也没想到你会来救我。”
林凍扭过头抬眼看见了旁边一脸带笑的程温。
他感觉更恼火了。
林凍脸上的表情似乎冷到了极点,他语气也极冷带着冰刺似的冲程温说:“你没想到的多着呢,刚才就算是条狗我也会救。”
程温没有回话,林凍也抽回了视线。
林凍揉完腿后从草地上站起来,他转身走时对程温说了句:“走了。”
程温却抬手抓着林凍的手腕不让他走。
手腕突然被冰冷的手掌给握住,林凍的身子忽然一僵,下意识地想要甩开。
不过还没来得及。
林凍垂着眼皮转头看向程温。
被江水浸湿的发丝紧贴在前额,发丝遮挡下的一双眸子里动荡着不安与歉意。
林凍瞧着程温这副仰头看他的模样,以及湿透的全身,有些狼狈。
他没有挣脱程温的手也没有出口问他抓着自己的手还有什么事。
只是冷着张脸,紧绷着嘴角。
但林凍脸上的那副表情让程温感觉他再抓一秒,林凍的拳头就该挥自己脸上了。
程温在林凍不太安全的注视下从草地上站起来后说:“林同学,我刚刚是真想跳江。如果不是看见来救我的人是你,我就不会回来了。”
程温的眼神看起来很坦然,竟让林凍觉得这话有些信服力。但话的后半句内容却让他觉得程温这人像是有病。
林凍依旧是那副看程温不顺眼的表情冷着调子说:“我脸挺大?”
林凍见程温愣在那不回话,自己也没耐心再理,他挣开程温抓着自己的手准备离开。
程温在林凍身后喊:“林同学,你去我家换身衣服吧?穿湿衣服会感冒的。”
那个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将冷酷的背影留给程温的某人,此刻走过的路面上印着规律的水滴。
“你病死了哥都不会感冒一下。”林凍朝程温摆摆手。
林凍绕了个近路几分钟后就到了跟佟昱给他发的约架的地方。
佟昱看见了从街口处往这边走来的林凍。
他从高台上跳下来,拍了拍旁边还在高台上蹲着发呆的丁品随的肩膀,一脸笑嘻嘻的迷弟样子说:“啊!我的光来了。”
丁品随原本想吐槽佟昱那副表情浮夸的样子,但看见街口的林凍后他将要说的话给吞了回去。
林凍穿着超深蓝色的牛仔裤,上面是超贴身的泛着光泽的黑色长袖衫,手里还提着他的黑色外套。
“今天的凍哥怎么这么反光啊?”丁品随问道。
佟昱眼神示意丁品随往下看:“不仅反光还漏水呢。”
林凍走过来后并没有理会他俩那副怪异的表情直接问道:“架打完了?”
佟昱皱了皱鼻子气愤地回道:“没打成,那群怂货说什么他们老大突然说有事不来了,其他的就都跑了。”
丁品随附和道:“是啊,白让我们等了这么久。”
林凍点点头,只瞧见这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就又问:“其他人呢?”
佟昱回他:“让他们先回去了,看你发消息说还来,我俩就在这等你。”
林凍“嗯”了一声,他把胳膊抬起来,随手一抛将手里抓着的外套搭在了肩上背对两人说:“回去了。”
佟昱制止他八卦起来:“哎哎哎,凍哥,让你失身那人是谁啊?我们学校的?”
林凍在原地定了几秒。
程温那副笑着的脸倏然出现在林凍的脑子里,他冷着嗓音语气不爽地说:“少管,一个傻逼。”
佟昱听着林凍跟往常心情不好时的说话语气,差异的看向丁品随。
凍哥这像是……被人家占了便宜又始乱终弃了,心情不好?
丁品随撇着嘴角耸了耸肩:不知道。
林凍扔下那句话后就离开了,再次留下一个反着光但不再给路面印水滴的冷酷背影就走了。
丁品随瞧着林凍这宽挺板正的腰背,修长的双腿,以及连发丝微湿的后脑勺都透露着帅气:也……不能吧?
回去的路上一个叫“果冻”的人给林凍发了好友申请。
林凍打开看了一下添加来源:我是群聊“高二九班家长群”的程温。
林凍没理,但对方又发了好几条好友申请。
林凍觉得很烦,就点了同意。
没有【你很闲?】
果冻【林同学,你的腿没事了吧?】
没有【。】
果冻【为了感谢你救我,明天早上我给你带早饭吧?】
没有【不用】
果冻【就让我带吧,不然我就欠你一个人情了。】
没有【。】
果冻【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林凍没有再回他,将手机息屏下意识地想往裤子口袋里装,刚塞进去一点他才想起来自己的裤子还是湿的。
他不爽地“啧”了一声,只得将手机拿在手里,继续冷着脸开始回途夕湾。
林凍到家后在玄关处将湿鞋换下来,又去卧室取了套干净的衣服就钻进了浴室间。
花洒打开的瞬间温热的液体淋到了林凍的身上,立刻将他冰冷的身体给暖热。
他将额前遮挡视线的湿刘海给撩了上去,露出了清冷又漂亮的眉眼。
很快他的周围就氤氲着雾气。
雾气之下,林凍羊脂膏般白皙透亮的皮肤泛着光泽,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身体的有些地方,青筋微凸,显露的恰到好处。
十几分钟后林凍从浴室间出来,去客厅里拿起手机,他看见屏幕上显示七分钟前有一个未接来电。
林凍按下那串号码等待对方接听。
许是手机不在身边,响铃了十几秒对方才接电话:“喂?”
林凍跟电话那头的人解释道:“刚刚在洗澡。”
齐竹殷应了一声后说出了自己刚刚打电话的来意:“我今天问你班主任要了这次月考成绩。”
林凍“嗯”了一声。
齐竹殷听见林凍这副满不在意的语气叹了口气说:“林凍,我给你找个家教吧。”
林凍回道:“不用。”
齐竹殷语气里带了点怒意:“不用什么不用,你看看你这成绩差成什么样了?你明年就高考了,难道你的志向就是考家里蹲?还是街里逛?”
林凍又“嗯”了一声。
林凍这副态度显然是增燃了齐竹殷心中的怒火。
但她并没有将怒火洒向林凍,而是收敛了生气的姿态,态度比刚才缓和了一点:“你这个样子要妈妈怎么把你接过来?”
林凍听见这话,语气态度不比刚才好:“我没说过要去。”
接着林凍就把电话给挂了,将手机扔到沙发旁充电,自己去卧室里吹头发。
林凍十岁那年他的父母因为感情不和的问题离了婚,之后每天活在争吵与恐惧中的林凍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月换一次家的林凍,他的父母都不想管他,但他们也不能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到福利院去。
于是两人就商量着轮流管,一人一次管一个月。
这样的生活林凍一直过了七年。
今年暑假林凍才搬到途夕湾,这是他自己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
虽然林凍在这个地方没住几个月,但对林凍来说住在这里要比在父母那里自在许多。
甚至他觉得这个地方更像家,是他给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