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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蒙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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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百川就像是一个天然的玻璃罩，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候，可以隔绝外界的所有声音和人。
他可以屡次三番地使用“陆百川”这个借口，推脱大家的聚会和玩闹，百试百灵。
李迎无将头靠在手掌休息，他看见陆百川和他一样，思绪一直游离在外，显然一点都没听前头三叔辛辛苦苦的礼佛。
他从小就不信这些，觉得无聊很正常，没想到陆百川从小被这些规训和熏陶，也会这么心不诚。
他岂止是心不诚，简直是纯纯敷衍了事。
仪式很快结束了。
陆百川上了最后一炷香，香火的烟雾缭绕模糊了大殿佛祖的金身，李迎无迷迷糊糊间，突然在想，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佛吗？
那佛会知道，他是重生之人吗？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他应该彻底放下从前的种种恩怨吗？他放得下吗？
生和死，爱和恨。
上一世的爱和恨真的可以随着死亡全部忘记吗？
真不公平啊，凭什么这些回忆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承担。
眼前的人已非彼时人，这个是爱他的百川，不是那个利用他的百川……可是爱和利用并不矛盾，他这一世，还会将自己推出去吗？
李迎无有些出神，他的心里摇摆不定，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思绪不自觉地飘远。
陆慈在陆百川之后，虔诚地上过香，双手合十，嘴里默念着什么，她睁开眼睛，走过来站在李迎无身边。
“小无。”
“二姐，有何指教？”
他和陆慈并不相熟，但是沾了李引未的光，陆慈过去还是帮衬过他几回，两个人关系表面上还算过得去，也是以姐弟相称。
“我已经整整一周没有引未的消息了，她也不在公司，我前天开车去她家，家里也没有人，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陆慈眼里滑过一丝担忧，但是更多的是不爽。
李迎无也能理解，两个人关系这么好，李引未闷不吭声地消失一周，也不给人发个消息啥的，作为好朋友谁不火大。
“别担心，就算是我出事，她也不可能出事的，可能是只是有些事情太匆忙了，没来得及告诉您吧。”
陆慈长叹一口气，咬了咬后槽牙，“真是受不了李引未这个性子，每次都是先做再说。”
李迎无只能勉强地对陆慈笑着，也劝不了什么，毕竟李引未的确如此，她更偏好做，而不是说，一意孤行的性子。
他突然还挺羡慕李引未的，她和陆慈四十年的交情了，两个人涉世如此之深，却还能一直关系这么要好下去，陆慈说起李引未的时候，脸上也会露出一些气急败坏的表情，和她成熟稳重的形象完全不符合。
如果他也有像陆慈这样的好朋友就好了，纯粹美好的友谊，不会变质的友情。
陆慈和李引未都是从小出身显赫，衣食优渥的主，从小吃过最大的苦，可能就是纯美式咖啡的苦了。
这样的家庭给予她们足够的底气和托举，可以轻而易举选择自己的心，她们更加注重感情，而不是利益。
毕竟，她们从小最不缺的就是地位和权势了。
他和百川注定无法像她们一样，毕竟，他是被母亲丢掉的弃子，而是百川是父亲对感情不忠贞的污点，坚定的爱和支持，他们都没有得到过。
他们俩的感情，必须掺杂着利益和爱，两者交织成为束缚住两个人的蛛网，反而更加牢不可摧。
陆百川勾起李迎无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温声说，“我包了餐厅，今天我们去吃你最喜欢的那家中餐，特地叫人运来的新鲜食材，他们家主厨今天据说会给我们做一些隐藏菜单，这边忙完了，我们就去。”
李迎无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他们正要离开时，陆昀突然叫他们留步。
“等等。”
李迎无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陆昀是上一代陆家孩子中最小的一个，却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陆家老爷子送到了寺庙里，年纪轻轻就看破了人世选择早早出家。
或许是佛门清修养人，他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看起来依然眼神清明柔和，又偏生了一副好面孔，眉目如画，身上有种常人没有的气质，让人心里舒服得很。
他在陆家地位很高，甚至比家主地位还高，是陆老爷子最宠爱的一位儿子，因为入寺庙已经四十多年了，在大佛寺也是很受人敬重的。
听说在他小时候，有一位云游僧人路过陆家的时候，看见天降七彩祥云，说是这个孩子和佛门有缘，若是送入佛门必然可以保佑陆家满门荣耀。
陆昀先是看了一眼李迎无，目光又移到陆百川身上，声音清冷，“你离开家这段时间，陆家老爷子很想你，今天是个好机会，他现在正在后院禅房听诵经，你去陪着他一起参悟参悟。”
“爷爷今天也来了？他不是身体不好吗？”
“他身体大不如前了，从半个月前就搬到了这里，你去吧，我有些话要和这位施主说。”
陆昀对着李迎无点了点头，“阿弥陀佛，李施主，这边请。”
陆百川拉着李迎无的手摇摇头，李迎无宽慰他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没事，我和清尘禅师之前见过，不会出什么乱子的，你记得替我向陆爷爷问好。”
陆昀的法号叫清尘。
“你不用勉强自己。”
“我没有勉强，只是刚好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想要向清尘禅师请教一番。”
李迎无斩钉截铁地说，对着清尘鞠了一躬，在陆百川的目送下和他一起走了。
两个人沿着青石板路走到一片红檐下，这山中寂静，又刚下过雨，院子里的松竹叶子上面滴滴答答地淌着水珠，还有些轻雾，朦朦胧胧的，李迎无感觉自己像是走进来什么世外桃源。
院子里的石凳上还有水珠，虽然已经有弟子来擦过了，但是山中雾气大，上面依然是湿漉漉的。
清尘站在房檐下，突然开口。
“你脖子上的东西，是明心的舍利子？”清尘嗤笑一声，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意，他笑得前仰后合，停不下来，“明心这老东西应该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吧，这个贵重的东西就这么被人随便送出去了。”
李迎无有些哑口无言，故作尴尬地咳了咳，其实他当时推脱了，但是陆百川说什么也要给他戴上，百川说陆家三爷看到这个东西态度会对他好一点。
李迎无不太明白，这个东西难道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陆百川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我把他支开，是有事情想要和你谈谈。”清尘走进院内，看见在原地发呆的人，他对着李迎无扬声道，“进来吧。”
李迎无跟在他身后走进来，才发现院子里内大有乾坤。
里面摆着无数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些是黄底黑字符纸，有些画着奇怪的八卦图，他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什么硬的东西，他拿起一看，是一个龟壳。
“别碰这里的任何东西。”清尘走在前面，声音淡淡地，“如果不想被什么东西缠上的话。”
李迎无手一抖，手上的东西差点调到地上，他急忙把东西放回原位置，然后跟上清尘。
这里不是佛门圣地吗？为什么还会有奇怪的东西。
他没忍住在心里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清尘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听到了他心中的疑问。
“这里是最偏远的一个院子，我除了在佛寺以外偶尔还会去外面接一些私活，不能防止会不会有一些奇怪的东西跟着我回来，没人敢靠近这个院子，上一个来这里送东西的小和尚半夜听到有女人的哭声，被吓破了胆子，大家都传我这里有鬼，当然了，我住在这里这么久还能安然无事，有些流言蜚语的真假，就需要你自己判断了。”
“我不信鬼神之说，但是对您的算命之术很感兴趣。”
“都是些无稽之谈罢了，我拿着去哄哄那些达官贵人而已。”
李迎无一时间居然不知道他是在胡诌还是在一本正经的回答自己。
绕过长长的回廊，李迎无发现这个院子很大，并且很多景致和程设都很相似，再加上里面这山路十八弯的，如果没个人带路，感觉会被绕晕在里面。
清尘推开一扇门，李迎无跟在身后走进去，屋内的很简单，极简主义，两张桌子，一张床。
确实很符合清尘禅师这张清心寡欲的脸，感觉他应该没什么世俗的欲望，毕竟是佛门中人，他们都讲究摒弃世俗，回归大道自然。
清尘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放到李迎无面前。
“坐，我这里没有茶，只有清水，山间清泉，很甘甜。”
“谢谢。”
清尘挽了挽宽大的袖袍，今天因为陆家的原因，他穿的很正式，和上次见到的时候完全不同。
李迎无还记得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只穿着一身新中式的衣服，简单的黑白配色，上面是水墨画的样式，他就安静地坐在陆家的花园里，看起来和陆家的人格格不入，他自带一种生人勿进的气质，再加上他在陆家的地位和情况都很特殊，同辈的对他有些疏远，晚辈们又不敢擅自去接触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