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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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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无,你去哪里了,我忙完这边的事情了,还记得我订了餐厅吗。”
他的声音又回复到寻常的调子,只是有些沙哑,“我在外面。”
“什么?”
“我可能一时半会赶不回去了,你自己去吃吧,我有点手头上的事情要处理。”
“那好吧,我可以约改天,这家餐厅的味道很好,你一定要来尝尝……”
“不用了,我不想吃。”
“什么?”电话那头的人忽然一顿,似乎是察觉到阿无声音低低的,好像心情不好,所以有些无精打采的,“你怎么了,阿无?”
“没别的事情,我先挂了。”
手机屏幕熄灭了好久,他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突然想起穆可南对他说过的话。
“这些东西迟早会变成扎向你的刀子。”
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灵验。
所有人都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改变,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他愚蠢,无知,却还在贪恋着这种表面幸福的日子。
李迎无努力打起精神,忽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了,他在通讯录翻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陈镜的通话界面。
电话那头的陆百川被突然挂断电话之后,他深呼吸了几口,才看向坐在副驾驶的秘书。
“去查一下,他今天遇到了谁。”
“是。”
陆百川气势汹汹地冲到微生昭真的家里。
这个时间点,微生昭真穿着一身浴袍,头发丝上甚至还有几滴水珠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处理公务。
见到陆百川迈着大步走进来,他先是把处理到一半的电脑放到一边,这才站起来看着他。
“你今天跟他说什么了?”
陆百川脸已经冷的不成样子了。
“我没说什么,只不过是把你做的几百件事情里面,挑了一件告诉他了而已。”
他一把提起微生昭真的衣领,没忍住地低吼出声,“你为什么告诉他!”
“小川,纸是包不住火的,你不可能瞒住一辈子,他迟早会知道这些事情。”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陆百川紧咬着牙齿,就像是发出一声哀鸣,“哥,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想和他一直在一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是在帮你,沉浸在这种幸福的幻影里面对你有什么好处,如果有一天他全部知道了呢,那种绝望会像雪崩一样,会毁了你的!”
微生昭真按住男人的肩膀,想让他冷静下来。
“你真是为了我好吗?”陆百川低头,肩膀耸了耸,再抬起头时,眼里已经有了些泪意,“我在努力地洗白自己的产业,你却暗地里一直阻止我,你是害怕我会离开你吗?你可是我亲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就是在利用李迎无威胁我,要把我和你绑死在一条船上,让我们只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是,我们早就没有退路了,只能一直,一直往前走,你真以为如何没有我的庇护,你做的那些事情,他们会放过你?你清醒点吧,你中途跳船,最后只会是一个下场,那就是被船上人硬生生地淹死。”
微生昭真脸上依然是那副镇定的神色,他总是能保持这样的从容,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有丝毫的慌乱,从小家境优渥,生活在极其优越的环境里,才能培养出的骨子里的优雅和淡漠。
但是陆百川不能。
他拥有的东西太少了,所以说他全都要拼了命地去握住。
“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哥,别怪我跟你翻脸。”
陆百川阴沉的脸上有一丝狠厉之色,就像是一个失去全部希望,即将要鱼死网破的人。
“他是对我最重要的人,如果他离开了我,我会去死,而在那之前,我一定会拖着所有人下地狱。”
微生昭真皱眉,看着男人一步步离去的背影,门被大力地关上,发出很大的摔门声。
他揉了揉太阳穴,那张处变不惊的脸上罕见的露出疲惫的神色。
陈镜正在工作时间,突然接到了表哥的电话。
两个人在电话里也没聊什么,李迎无问他住在那里,说打算来看看他。
陈镜哼着小曲一路回家,就看到楼梯间坐着一个人,男人穿着单薄的衬衫,靠着墙壁睡得正香,手边还放了一些超市买来的薯片小蛋糕之类的东西。
他放下手上东西,拍了拍李迎无的肩膀,大喊一声,“表哥!”
原本昏暗的楼道,因为这一声大吼,楼道灯都亮了一下。
李迎无这才迷迷瞪瞪地睡醒。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刚下班,公司今天下班,我家里没菜了,顺路去超市买了一点菜。”
“我也买了吃的。”李迎无指了指手边的零食。
“这些东西总归不能当饭吃。”陈镜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勾手拉着塑料袋子,他先进去换了鞋子,有在门口地鞋架上翻出一双拖鞋。
“我平时比较懒得打扫卫生,你换这个拖鞋吧。”
他领着李迎无走进去。
李迎无转了一圈,发现里面连个沙发都没有,只有一张桌子和两个木头椅子。
“你什么时候来的,饿了吗,我去做饭。”
“我下午打完电话就过来了,你不在家,我就在门口等你,一不小心就睡着了。”李迎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已经饿得瘪瘪的了,现在正在咕噜咕噜的抗议,“有点饿了。”
“我去做饭。”
“我来给你打下手吧。”
“你会做饭?”
“我不会,但是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两个人系着围裙,一左一右默默地弄着。
制作美食的过程的确是美好又治愈,李迎无的心绪随着水流声一点点变得平静下来了。
他现在心无旁骛,一心钻研洗菜大法。
陈镜做的火锅,考虑到李迎无吃不了太辣,他贴心地做成了鸳鸯锅。
“你怎么突然想着来找我了?”
“表哥看望表弟,这不是应该的吗?”
“好吧。”
吃完饭后,看着外面天色越来越晚,可是李迎无好像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不回家吗?”陈镜解释道,“我不是赶你走啊,而是我家里没有沙发,只有一家床,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总不能和我睡一起吧?”
“有多余的被子吗?”
“有。”
李迎无伸了个懒腰,“你给我拿床被子我打个地铺就行。”
陈镜从衣柜里翻出一个被子,李迎无接过来,动作熟练地在床边靠近窗户的空余地板上打好地铺。
他脱掉鞋子,自顾自地躺在上面。
“我来睡地铺吧,地上又凉又硬,你肯定睡不习惯。”
“不用。”
“你毕竟是客人,哪有让你睡地板的道理。”
“我躺下了,起不来了。”
“……好吧。”
房间灯熄灭的瞬间。
大开的窗户变得额外明亮,外面月色正浓,李迎无睡的那个位置躺下正好可以看到天空。
他伸出手张开五指,月光透过指缝撒下。
耳边是陈镜均匀的呼吸声,现在已经是午夜时间了,可是,他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他目光看向在床上安然沉睡的陈镜。
以前,睡在那里的是小樱。
他很小就被送到于青山家了,每个月于落明会给他们打一笔钱,作为他的生活费。
虽然他从来没有拿到过这笔钱,也不知道这笔所谓的生活费到底是多少,但是于青山在有了这一笔意外收入之后,直接辞掉了当时的工作。
于青山家里只有两个卧室,一个是叔叔婶婶住,另一个他和小樱住。
于青山把他当做香饽饽,恨不得把他供起来,所以说那个时候,都是他睡床,小樱睡在旁边的地铺上。
小樱年纪更小,也要娇气一些,半夜,地板硬得她睡不着,她就会偷偷抱着枕头从地上爬到床上,在李迎无旁边呼呼大睡。
李迎无来到新环境,年纪很小的他最开始很难适应,呆呆地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发呆,床边传来什么动静,他偏过头去看,才发现床上爬上来个小人。
他把被子盖到小樱身上,蹑手蹑脚地起床,手臂抱着双腿,把自己缩成一团,坐在地铺上看着窗外皎洁的明月。
他想回家,想爸爸,想姐姐。
想到怎么也睡不着。
可小孩子始终是小孩子,他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睡着了就会忘记所有的烦恼和思念。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无法再用睡着来逃避烦恼。
他背靠着床沿,曲着一条腿,手随意地搭在上面,他看着夜幕深深掩盖住的明月,他感觉自己的心也被蒙上了一层尘埃。
李迎无几乎整夜未睡。
半夜下起了大雨,他腿上的旧伤又犯了。
那种深入骨髓的刺痛感,让他痛得浑身冒冷汗,他大口大口地喘气,想要缓解一点不适感,但是很明显并没有什么效果。
他家里常备着药物,但是今天是在陈镜家,他总不能让陈镜半夜冒着雷雨去给他买药。
忍一忍就好了。
很多事情忍一忍,就过去了。
他闭着眼睛,眉头紧锁着竭力忍耐着,并没有发现一旁的陈镜什么时候从床上坐起身,披上一个外套去了客厅。
直到灯光突然打开。
李迎无脸色苍白,被这灯光刺了一下,才慢慢地睁开眼睛。
陈镜坐在狭窄的地铺上,手上拿着一袋子的药,还拿来了热水毛巾。
他仔细地翻看着这些东西的说明书,余光看了李迎无一眼。
“你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他声音听起来好像还有些没睡醒,絮絮叨叨地说着,“幸好我半夜有起夜的习惯,不然你岂不是要疼一晚上了……对了,这个怎么用的?”
“我来。”
李迎无双手撑着身子坐起来,接过他手上的东西,熟练地拆开包装,在身上注射了一支药剂,斜靠着墙壁,等着药效发作。
“这些都是你买的。”李迎无指着地上的一堆东西,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些东西?”
“不是啊,这些东西是今天下班的时候,陆总身边那个赵秘拿来给我的,他说李先生会用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