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守法公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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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子路的尽头，是一扇装饰用的门，富丽堂皇，精美绝伦，还镶嵌着一圈雪白的小珍珠。
只可惜是画在城墙上的。
最顶端有根绳子垂落下来，横贯过门上小丑头像的微笑，底端没入下面的洞中，望不到尽头。
绳子并不紧绷，冷风轻松地将它吹来吹去，揉来搓去。偏偏底端栓得十分牢固。每次转变风向，都像是在跳绳。
应宴没管那玩笑般的珍珠装饰门，伸出一只手，扯了扯绳子。
确认结实后，才收起红伞，拽着绳子，利落爬上城墙。在墙头的位置，她顿了顿，抬起眼，朝远处望去。
大雨仍旧没有停歇。在昏暗的光线中，一幢幢高楼大厦只浅浅勾出轮廓，像海市蜃楼。
倒是街道两侧排开的路灯，灯泡晕着水雾，潮湿发光。
再远一点的地方，就看不真切了。
唯有一架巨大的黑白钢琴，在雨夜里莹洁干净。雨水落在上面，敲出动人的音符。
这是大自然的音乐。
应宴静静听了会儿，紧握绳子，一个翻身，下了城墙。雨靴踩在低洼不平的泥地，没有出任何意外。
像做过千百次般熟练。
突然，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紧接着连脊背带肩膀被拥进温暖潮湿的怀抱中。
耳边响起的声音，透着疏离的熟悉感。
“嗨，阿宴，你回来啦！”
浑身湿透的少女僵着身体，毫无先前大杀四方的气势。
她声音有点发飘，脸上的神情有些崩，又不得不强逼自己维持冷静，抛出暗号，“林深时见鹿？”
背后的人下意识接了句，“盛宴不落幕。”
好了，现在僵住的，又多了一位。
*
干净整洁的办公室里，一身制服的青年正坐在书桌前，望向窗外连绵不断的大雨。
明亮的灯光亮在不远处的盆栽里，将整间办公室照得亮堂温馨，和外面的混乱鲜血隔开，自成一个世界。
警署没有现实中的灯，用以照明的，是各种会发光的植物。
靠近书桌的盆栽花束炸开，细长的花瓣末端发出柔和的橘黄色光亮，近似于会发光的秋菊。
青年的右手撑在桌子上，袖口干净，只在边缘的位置，染着一滴蓝色墨水。
他神色淡淡，越过镜片的目光并没有焦距，像在思索，也像在发呆。
庄霁刚到没半天，就将警署的情况摸了个遍。他对这里最直白的评价，是安全舒适。
每个抵达的“桥”都获得了完整的身份卡和清晰的规则，只需要像这样坐在书桌前，处理八百年没有一条新消息的邮箱即可。
“桥”很快咸成了“鱼”。
当下没有任何工作，咸鱼庄在大脑中构思完即将动工的稿子，就开始走神。
他记得应宴有个任务会到这里，就提交了申请，主动前往困难重重的三星域。
有个点很奇怪，他最初提交的申请理由——锻炼自身能力和获得有用道具，都被一一打回。
直到他透露了点真实想法，没有出息地表示进这个域是为了谈恋爱……APP直接通过。
然后被分配了一堆想要放松娱乐的同事。
在优秀的匹配机制下，整个警署的咸鱼之风十分猖獗。
同事们睡觉的睡觉，养宠物的养宠物，打游戏的打游戏，甚至还有位过分的高三生，带进来一摞试卷，将一众成年人卷得目瞪口呆。
散漫放松的环境容易使人飘飘然，就在庄霁忍不住想要网购画笔时，之前送出去的道具—白蔷薇盾牌贴纸—出现了波动。
脖颈上浮现出黑色花纹的那一刹那，他最先感觉到的，居然是松了口气的放松。
首先声明，这不是新近冒出来的奇怪属性。只不过上次执行任务时，他始终接收不到道具传递过来的“信号”，产生过不好的联想。
应宴不知为何，对自身具有的神秘力量隐隐排斥，轻易不动用。
庆幸道具没坏的同时，庄霁忍不住猜测，对方可能是遇上了麻烦。
要不是规则指定雨天、白雾、霜雪等恶劣天气，禁止离开警署。他早就外出探查情况，争取早日汇合。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只有三下，便再无动静。
庄霁的思绪被迫中断，出现几秒钟的空白。他揉了揉额头，将隐忧压入心底，肩背松弛下来，冲门口道：“门没锁，请进。”
办公室的门打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警官走了进来，怀里揣着一摞厚厚书籍。
他穿着整齐干净的黑色制服，帽檐将黑色碎发压得凌乱，像刚刚睡醒的波斯猫。一双眼眸漆黑纯澈，带着初出茅庐的天真和不合时宜的冲动。
“前辈，资料我都整理完了，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许是书籍挡住了视线，许是地上零碎杂物太多。总之，年轻警官刚说完，就当着庄霁的面，措不及防的，来了个平地摔。
整理好的资料飞出去，散落在各个角落。
这下子又有活了。
庄霁：“……”
填申请理由时他没无语，被咸鱼包抄时他淡定自若，看到高三试卷时他也只是往下压了压唇角。
但看到这一幕时，由衷沉默了。
警署里确实没有全都咸鱼，但这位托关系进来的实习生，一腔热血，干活积极，然后惹了一堆麻烦。
更糟糕的是，他是带实习生的负责人，对方惹的麻烦，全是他的工作量。
为了避免可怜的办公室无辜“阵亡”，庄霁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摁住想要将书捡起来的某实习生。
“别动，让我来。”
制住罪魁祸首后，他迅速将书捡起来，搁在书桌上。
闯祸的实习生不好意思笑了笑，过意不去道：“抱歉，前辈，又给你添麻烦了。要不还是我来收拾吧？摔倒是因为地上有水，我注意到了，肯定不会再摔了。”
他刚要起来，就被前辈压着肩膀摁回去，“等等，委屈你先在地上待会儿。”
庄霁说完，继续准备工作。
他将屋里的易碎物品收拾起来，拿着拖把拖了一遍地，又不放心地将实习生旁边的椅子搬走。
年轻警官周围顿时空出一大片地来，犹带稚气的面庞浮现出呆愣茫然，似乎被这大阵仗吓住。
万事俱备，青年朝麻烦本体伸出手，将人拉了起来，然后一把推出自己的办公室。
对方茫然的脸出现在门上的玻璃窗，额前的黑发翘起，看着有些呆，“前辈，非常抱歉。”
庄霁木着脸，解释道：“没有怪你的意思，但我办公室很脆，经不起折腾。有什么事，在外面说。”
年轻警官“哦”了一声，说道：“资料我整理完了，前辈你看，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做？”
前辈很给面子地挑了个最简单的活，“回去休息，养精蓄锐。”
这位祖宗只要什么都不干，就帮了大忙了。
年轻警官：“……”
*
这边的动静，并没有吵到会客厅的人。那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生，此刻正坐在沙发上。
她扎了个丸子头，耳侧别着樱桃发夹。黑色制服套在身上稍微有些大，愈发显出身形的单薄，裤脚边沿染着暗红的污渍。
圆而宽大的花苞散发出的光，照亮写得满满当当的试卷。
写完试卷后，明湛撑着脸思考半个多小时，回神时感觉四周无比的寂静。
原本仰倒在沙发睡觉，坐在椅子上打游戏，抱着盆栽研究……的大人们都走了，大概率回房睡觉。
她聚精会神做题时，很容易忽视掉周围的环境，都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走光的。
现在应该睡觉。
明湛按了按脖子，将试卷一张一张叠好，放进书包里。她做事有条不紊，走出会客厅前，回忆了一遍警署的规则。
【欢迎加入警署，恭喜你成为一名警官，只要遵守以下规则，相信你会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1、雨天、白雾、霜雪等恶劣天气，禁止离开警署。
2、请在午夜十二点之前入睡，如果仍在宿舍外面徘徊，切忌不要相信看到的一切。
3、警署外面的人都是恶魔，千万不要接触他们！
4、城市里有各种乐器，但唯独没有钢琴。】
手腕上戴着的手表，指针慢吞吞指向数字“12”。再转了一圈，就成十二点以后。
明湛讶然。高三后经常熬夜写题，生物钟紊乱，还真没有注意到时间流逝。
都这么晚了么？
她从书包掏出手电筒，四平八稳走出会客厅，跨进一条走廊。
两侧摆放着各种颜色的花卉，散发五光十色的光芒。
顶端是一层薄薄的玻璃，透过纵横交错的金属杆，可以看到外面漆黑的夜空。
突然，一只巨大的雄鹰不知从何处飞过来，落在玻璃上。
它锋利的爪子勾住金属杆，头颅缓缓凑近玻璃，漆黑眼珠直勾勾往下看，目中闪烁着好奇和……食欲。
巨鹰落下的那一瞬间，整个走廊震动起来。两侧的花卉剧烈晃动，一枚紫果从盆栽的枝头滚落，滚到了女生白色运动鞋的旁边。
明湛扶着栏杆稳住身形，低头往鞋边看过去。由于周围光线昏暗，手电筒的光也跟过去。
在亮堂堂的光内，赫然是一张狰狞丑陋的面孔，在紫果上扭曲蠕动。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