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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男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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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
蔺青阳眉梢眼角噙着春风般的笑意,烛火下,面容清隽,气质温柔。
慵懒随性的模样,令人不自觉放松戒备。
南般若并不上当:“我若不愿亲你,你是不是正好有借口不放我走?”
蔺青阳失笑。
“般若。”他无奈极了,“我好歹是做过帝君的人,可不可以不要把我当成街边地痞无赖?”
他这副模样与当初哄骗她的时候像极了。
南般若道:“那我不亲。”
她拒绝了他,他非但不气,反倒愉悦地勾起唇角,乐不可支。
她警惕道:“你笑什么?”
他不说,一味笑,笑得漆黑的眸子里满是碎星。
笑够了他才懒声开口:“不告诉你。”
爱说不说。
南般若噌噌转身背对他。
半晌,她忍不住确认:“明日你当真送我回家?”
“是回门。”他一本正经道,“清晨去,傍晚归。我会在南府外边等着你。”
南般若张了张口,没搭腔。
他笑笑凑近,仿佛不经意一提:“般若该不会一去不回,让我空等?”
南般若心头微凛。
她涩声道:“我若说是,你是不是就不肯放我走了?”
蔺青阳直言不讳:“对啊。”
南般若被他噎了下,她噌噌转过身,抬眸盯向他的脸。
他眉眼弯弯,冲着她笑。
“你见父母无恙,便知我诚心。”他笑着说话,语气却重,“我付出诚意,不是为了让人辜负。所以……”
他探出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唇,“想清楚再开口,告诉我,会不会回到我身边来。”
今日大约是处理了太多莲藕,他的手指上隐隐有一点清新的藕汁味。
南般若非常不擅长撒谎,一时哑然。
他温声笑道:“般若不擅长撒谎,只要你说,我便相信。”
她动了动唇,柔软的唇瓣轻蹭他坚硬的指腹。
她的心脏跳动得飞快,胸口不自觉地轻微抽悸。她第一次感到这般口干舌燥。
若是能离开,她还会回到他身边?她是疯了才会回来。
半晌,南般若眸光轻颤,一字一顿,哑声开口:“若是还有藕吃,我便回来。”
蔺青阳愣怔片刻,噗地笑出声。
“行。”他道,“我再多给你做个藕粉和藕饼。馋不死你。”
她用力攥紧手心,不让自己颤抖:“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蔺青阳看起来很高兴,笑着把她拽向他,抱个满怀。
她双手轻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垂着眸子,默默抿住唇角。
她不想节外生枝。
他若是要对她做什么,便也随他。
“般若。”蔺青阳胸腔微震,气流落在她头顶。
她抬眸看他。
柔软的身躯乖乖躺在他的怀里,唇瓣微启,予取予求。
蔺青阳眸色暗了一瞬。
他缓缓低头凑近,偏过脸,与她鼻尖相错,呼吸交织。
她知道躲不过,闭上双眼,静静等他咬上她的唇。
许久许久,久到她的意识开始有一点模糊,唇角却只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嗯?
他的气息离远了些,侧到她耳畔,贴着她耳尖笑:“明日早起,起得来么?”
南般若睁开双眼。
烛光照进床榻,给他染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温润若玉,人模狗样。薄唇勾着笑,漆黑的眸子敛去了攻击性,气场温良无害,姿态疏懒风流。
他周身每一处都在向她暗示,只要她愿意,今夜他会带给她极致美好的体验。
四目相对,气息纠缠。
狭窄温暖的床榻间,空气逐渐变得稠密,湿热暗香弥漫,诱人沉沦。
他搂在她身后的大手微微用力,她的身体便毫无保留迎向他。
好似一朵娇艳至极的花朵,在他面前一瓣一瓣舒展,直到露出脆弱的蕊心。
南般若的手指不小心划进他的衣襟。
他半倚在榻边,方才随手扯了下领口,衣袍半敞,意态风流。
她的指尖微微一颤。
目光落向他敞开的衣襟,乍然入目一片横七竖八的划痕与刺伤,无比狰狞。
南般若轻吸一口凉气,盯着这片伤痕,只觉浑身发冷。
满榻旖旎的温度不翼而飞。
蔺青阳垂眸一看,蹙起眉心,无声轻啧。
真是破坏气氛。
“自己干的好事,怎么吓着了自己?”他亲昵蹭了蹭她鼻尖。
南般若沉默许久,幽幽道:“你好耐杀。”
蔺青阳噗一下笑出声,垂下头,薄唇贴住她唇角,坏声道:“没你耐X。”
南般若呼吸一滞。
她想转身,被他圈住不许。
“好般若。”他低笑着哄她,“不如这样,我退一步,可以不动宣赫小儿的皇帝位置。一切等到那个身负帝火的天命子出世再说?”
南般若狐疑。
“还有好多年呢。”他把她往怀里拢了拢,“只要岳父不再执意与我为敌,往后咱们便是同盟,无论什么事,都可以有商有量,共同进退。”
她略微沉吟,斟酌着说道:“那么多年,倒是也没见你危害苍生。”
蔺青阳差点没能憋住笑。
她抬眸瞪他。
他立刻投降:“没笑话你,绝对没笑话你。只是心怀大义的般若实在可爱。”
他把她整个团在怀里,左看看右看看,仿佛在看一件新奇的宝贝。
南般若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你看什么?”
他眸光微恸,感慨怀念:“一百年没见过这样鲜活的般若了。”
凤天鼓楼之后,他再没见过她灵动的样子。
“怪我?”南般若可不惯着他,“蔺青阳,你别恶人先告状。”
他笑笑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少装深情了。”她冷笑道,“你怕不是忘了,当初我妨碍了你的大事,几次三番差点被你杀死。”
蔺青阳一脸无辜:“什么时候?”
南般若被他的无耻气坏:“还装!”
“般若,”他好脾气地笑着与她讲道理,“我若想杀你,你有命活?”
南般若气得胸膛起伏:“……”
她知道他就是故意的,他故意想要听她说,当初为了不被他掐死在床榻上,她次次曲意逢迎,婉转承欢。
她愤怒地把眼睛转向一旁。
“啊。”蔺青阳恍然,“我知道了。”
南般若满心只想冷笑。
“般若。”他偏过身子,寻她眼眸,“般若。”
她要躲避,一只大手插-入她的乌丝,握住她的后脑勺,逼她直面他。
蔺青阳认真道:“我是做过许多坏事。但这一件,当真冤枉我了。”
南般若扯了扯唇角:“你编。”
“当真不记得了?”蔺青阳握了握她的脑袋,“凤天鼓楼之后,你毫无生志,一心求死。”
他深深望进她眼底。
“像个木偶一样,不哭也不笑,不吃不喝不睡觉,推你一下你动一下。”
南般若怔住。
他的话语好像刀尖,将她尘封多年的坚固硬壳撬出了一道裂口。
她恍惚记起,那段日子魂魄仿佛离了体,记忆断续,模糊不清。
每一日都过得浑浑噩噩。
蔺青阳唇畔浮起一抹无奈:“饭喂到嘴里,不嚼就吞。喂你喝水,顺着嘴角流。若不把你迷晕,你便睁着眼一夜一夜到天明。”
南般若眼前闪过破碎的画面。
他守着木偶般的她,神色暴躁焦灼。
蔺青阳叹息:“那时你的心脉日益衰竭,请来许多名医,无一人能治你。他们说你自己不想活,神仙来了也留不住。”
南般若恍惚记起是有几个老头老太咒她死。
“继续下去,你必死无疑。”蔺青阳道,“我只好兵行险招,以毒攻毒,让你体会濒死感受,逼出你的求生欲。”
她动了动唇瓣,发出轻而模糊的气音。
他用手指重重抚了下她的脸颊:“好容易把你救回来了!”
她默然垂眸,心中盘来盘去,没能找出什么破绽。
原来“杀”她是为了救她。
“早些年不敢对你太好。”蔺青阳颇有几分哭笑不得,“怕你一舒坦又不想活。”
南般若:“……”
他又道:“般若,我一世冷血,不剩几分真心,都给你了。你问问你的心,那么多年,我待你如何?”
南般若轻嗯一声。
若是没有隔着山海一般的血仇和算计,他待她,属实无话可说。
“所以般若。”他将姿态放到最低,近乎卑微地哀求,“明日见到亲人安然无恙,你就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他的目光温存又灼热,逼得她无路可逃。
“……好。”
“好般若。”他探手将她揽进怀里,垂下头,轻吻她和额角和眉梢,“明日我在府外等你,你陪岳父岳母用过晚膳就出来。”
“……嗯。”
他笑得愉悦,忍不住捧起她的脸,亲了一口她的唇。
没有更进一步,他只是冲着她笑,笑啊笑,笑得像个新郎官。
“睡吧。”
“好。”
气氛实在温存,见他没有放手的意思,她犹豫片刻,探出手,轻轻环在他腰间。
相拥而眠。
渐渐沉入黑甜的梦乡。
她睡得很沉,只是在遥远而模糊的地方,仿佛一直有男鬼飘忽的声线,阴魂不散。
般若我信你啊!
信你啊!
信你啊!
信你啊!
你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让我失望吧?
让我失望吧?
让我失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