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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江淮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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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雷声轰鸣,屋外下着大雨,雨滴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嗒嗒嗒”的声响。房间里异常闷热,飘飞的雨水一滴接着一滴的落到阳台角落的茉莉上。花瓣喝饱了水,被雨砸得弯下了腰。
许久后,那瓣花似乎再也经受不住雨的击打,带着尖上的水珠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闹钟响起,声音大得几乎要掀翻屋顶。
“啧……”
谭俞皱了皱眉,用枕头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但这招并不管用,闹铃还在催命似的响个不停。他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睁开惺忪的眼睛翻过身去关床头的闹钟,语气不耐。
“我操了,声音这么大,耳朵都震麻了。”
雨还在下,谭俞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随后起身去阳台把那盆茉莉端到了另一个角落的瓦檐下。
回到房间后他将风扇打开,热气被吹散,闷热的温度因此得到了缓和。他刷着牙走出房间,来到谭叶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口齿不清的喊道。
“小叶子,起床了,今天你开学典礼,哥送你去学校!”
“听见没有?迟到了我可不管你。”
话毕,谭俞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房间里没动静,他有些无语——果然妹大了就是难管教……不过好在他有必杀技,想到这他自信的挑了挑眉,假装接电话,故意大声道。
“喂?!是华叔啊,您今天蛋糕店开业是吧!好好好,我让小叶子起早点去您那买点蛋挞!”
果然,话音刚落,谭叶的房间里顿时传来一道兴奋的叫喊。
“哥!我起来了我起来了!”
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谭俞嗤笑一声,回到了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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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华叔的蛋糕店没开业啊。”
岔路口边的一家老蛋糕店紧闭着铁门,门牌上招摇醒目的写着几个大字——华哥蛋糕,暂不营业。
这时的雨小了点,谭俞手握方向盘忙着打转弯,听见谭叶语气失落的发言,他随口胡扯:“可能是我们来得太早了,华叔还在睡觉。”
这话明显不靠谱,谭叶根本不信:“你不会是骗我的吧,其实华叔根本没回来对不对?”
说着,她还透过后视镜死盯着谭俞,似乎想从谭俞的神情里找到一丝破绽。可谭俞是谁?他可是撒谎的老油条了,面对老妹的质疑他丝毫不慌张。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这可难不倒谭叶,她秒答:“让我起早不赖床啊。”
此话一出,可把谭俞逗笑了:“你还好意思说,你也知道你爱赖床迟到啊?”
谭俞教训得理直气壮,殊不知自己也是个爱赖床的。
就算自己有问题谭叶也不可能乖乖认错,她张了张口,准备说些俏皮话耍赖,然而却被一个急刹车给打断了机会。刹车太突然,她的身子猛地往前倾,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
“怎么了哥?”
这边的谭俞也是被吓得不轻,他在心里骂了句脏话,皱着眉回答谭叶:“有个骑电瓶车的人闯红灯,我差点就撞上他了。”
此时对面有辆黑色迈巴赫似乎跟他们同路,这辆价值不菲的车在这小县城里显得格外惹眼。事发突然,那辆迈巴赫和谭俞几乎是同时停住了。为了避免堵车,谭俞选择让他先走,不过他并没有走,而是摁了下喇叭,似乎也是在让谭俞先走。谭俞有些意外,于是也摁喇叭回敬,他打开车窗将头探出了点在车外,弯眸勾唇,笑得痞气。
“谢了!”
小插曲被雨声淹没,谭俞也开着车走远。
这时,那辆迈巴赫的车窗突然降下,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夹着烟探出来搭在车窗边,掉落的雨水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流。
苍白飘渺的烟模糊了画面,香烟燃尽,烫伤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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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扇呼呼的吹着,敲打键盘的声音在屋子里断断续续响起。
谭俞叼着冰棍紧盯电脑,汗水从额角滑落,他叹了口气,伸手扯了张纸巾擦汗。打下的段落删删改改,没有一遍是让人满意的,他有些烦躁的闭上眼,靠在了椅子上。
读完高中谭俞并没有参加高考,他去了外地打工:服务员,搬砖,司机等等,什么活儿都干过,现如今有了点存款,足够供谭叶读完大学。现在他是个网络作家,虽然收入不稳定,但也还算过得去。
他爸妈死于一场车祸,从小便是奶奶姚淑芬照顾他们兄妹。奶奶有腿疾,有时发作起来能疼得打滚,只能靠药熬着。
脑子放空了一会儿后谭俞睁开了眼,他偏头看向床角的吉他和茉莉。吉他被擦得很干净,没有落灰,只是弦生了锈不能再弹了。茉莉开得很好,花瓣上的露水衬得它更纯净,仿佛下一秒就能闻到那股茉莉清香。
吉他和茉莉依偎在角落,有种莫名的喜感。
谭俞没有再多看,起身拿起车钥匙下了楼。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他开车去到花店买了捧粉玫瑰。店员是个中年妇女,老练手巧,没几下就扎好了。她将花递给谭俞,笑着调笑。
“小伙子,送女朋友啊?”
闻言,谭俞笑了笑:“没,送我奶奶的。”
此话一出,店员欣慰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可以啊,有孝心,你奶奶肯定高兴!”
谭俞接过花,垂眸:“她会的。”
说着,他扯出一抹笑,冲店员挥挥手。
“阿姨再见。”
玫瑰花被放在副驾驶上,扑鼻的香气勾起谭俞的回忆。
小时候奶奶喜欢跟他和谭叶聊爷爷追她的故事,她边聊边笑,笑容里洋溢着幸福,就连脸上的褶子都充斥着甜蜜。她喜欢粉色的玫瑰花,所以谭俞每次去看她都会带着玫瑰花去。
送逝者玫瑰花听起来很奇怪,但谭俞并不这样想,送玫瑰花的话,奶奶会更高兴些。他将玫瑰放到奶奶的墓碑前,弯腰抚摸着遗照上的笑颜,笑道:“奶奶,您孙子来看您了。”
他蹲在墓碑边用帕子擦净墓碑上的雨水,低声说着家常。
“小叶子成绩很好,您跟爸妈别担心,小丫头片子懂事着呢。”
“我过得也很不错,您看我,都胖了。”
说着,他站起身在原地转了一圈,将身材展示给奶奶看。
“您跟爸妈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少吃糖,会牙疼。还有少到处逛,到时候又要腿疼一晚上。要多吃点青菜和肉,补充补充营养……”
这时,突然一阵风吹过,墓碑前的玫瑰花被吹得晃了一下,谭俞笑出声,桃花眼眼尾微微挑起。
“行行行,叮嘱您您还嫌我啰嗦呢,我错了我的老公主。”
“我……”
就在谭俞还想再说些什么时,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他拿出手机凑到耳边接听:“喂?”
对面是段佳成,他可能是在超市,有收银的声音。
“喂老谭?我靠你听说没,江淮书这个特级教师去县城里教书去了!!”
久违的听到“江淮书”这个名字,谭俞心跳顿时漏了半拍,但他还是故作无事的调笑:“特级教师?这么叼,他去县城教书是被安排的还是自愿的啊?”
“嗨!”
段佳成狠狠感叹了一下,语气异常激动澎湃。
“自愿的!”
“我听说啊,他向上级申请的时候可义正言辞了,眼神坚定,仿佛快要入党似的。”
谭俞被逗笑,知道他一聊八卦就爱添油加醋的老毛病又来了:“怎么,你在现场啊,形容得还挺像回事。”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表,接着道。
“行了先挂了,我妹放学了我得去接她,不然回家她又要开始阴阳大法了。”
说完,没等段佳成鬼吼鬼叫谭俞就挂了电话。他转身弯腰,伸手擦去墓碑上的最后一滴雨水。
“奶奶,我去接小叶子了,下次我带着她来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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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学生放学的高峰期,路上堵得水泄不通,谭俞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学校门口。谭叶这小丫头片子不知买什么吃的去了,校门口根本没有她的身影。
谭俞拿出手机打给她,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
“小叶子你干什么去了,我在校门口等你呢,快点出来,热死了。”
那边的谭叶说话说得含含糊糊,谭俞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没等他问通话就挂了。
“搞什么这是。”
谭俞嘟囔着,心里奇怪,现在青春期的人都这样吗?他怎么记得他以前不这样啊……
谭叶没出来他只能干等,怕谭叶找不着他。
大约十多分钟后,人都快走光了谭叶才出来。此时谭俞已经热成狗了,他接过谭叶的书包,随口问道:“怎么你出来这么晚,在里面干什么?”
此话一出,谭叶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不自在:“当,当然是大扫除了,不然我才不会出来这么晚,难道你忘了?我以前出校门可是第一个冲出来的!”
见她心虚的样子,谭俞笑了笑没有戳破:“也是,放学数你最积极。”
“嘿嘿。”
谭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兴奋:“对了哥,我跟你说我们班主任特帅!特高!比你还要高呢!”
“嗯嗯……”谭俞右手转着车钥匙敷衍的应和,“然后呢?”
“他特别白,唇边有颗痣,是丹凤眼,看起来……嗯……有些不好相处,话也少。”
话音一落,谭俞顿时瞳孔收缩,步子也乱了,身子仿佛失去重心般往前一栽。谭叶见状,连忙扶住了他,眼神里露出担忧:“你怎么了哥?!”
此时的谭俞根本听不清谭叶说的话,刚刚的形容跟脑海里的某个人重叠,他想起今天下午段佳成跟他说的八卦,心跳几乎快要骤停。
“谭叶,你班主任叫什么名字?”
谭俞除了生气时从来没有这么正式的叫过她的名字,此时的她有些愣住了,但还是立马回答了谭俞的问题。
“我班主任?”
“他叫……”谭叶认真回忆着,接着她“啊”了一声,抬眸看向谭俞。
“江淮书!”
“他叫江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