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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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景舟觉得血液都冻住了。
锁屏上跳出一条消息：【宝贝，明天还来我家吗？】后跟着一个亲吻的表情。
浴室的水声还在响，林晟的手机就放在茶几上，像一块烧红的炭。
景舟想起上周五那阵陌生的香水味。
他一个beta闻不到信息素，但咖啡馆的omega老板曾欲言又止：“你男朋友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景舟的手指僵在半空。浴室的水声依然持续，但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几乎盖过了一切。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足足十秒钟，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在看什么？”林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沐浴露的清香。他擦着头发走出来，发梢的水滴落在景舟的肩膀上，凉凉的。
景舟抬起头，把手机递过去：“有人给你发消息。”
林晟接过手机，扫了一眼屏幕，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哦，同事开玩笑的，别多想。”他轻描淡写地说，随手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公司里那群人整天这样瞎闹。”
景舟点点头，没说话。他站起身，走向阳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烟灰缸里已经积了三四个烟头，都是这周新添的。
“少抽点。”
正在出神，林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靠在阳台门上，头发已经半干，“对身体不好。”
景舟没回头，只是又吸了一口：“嗯。”
“我明天要出差，可能周末才回来。”林晟说，“有个项目要处理。”
“哪个项目？”景舟终于转过身。
“上周不是说最近都在做本地市场调研吗？”
林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临时安排的，总部那边来人检查。”
他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景舟，“别担心，就两三天。”
景舟任由他抱着，没有回应。林晟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温热而熟悉，但他却感到一阵陌生的寒意。
凌晨两点，景舟依然无法入睡。林晟却在旁边睡得正香。
景舟轻手轻脚地起床，把客厅和卧室的垃圾收拾好，拎着垃圾袋下楼。
凌晨倒垃圾，真是有病。
他这样想。
夜里的公寓楼安静得可怕，电梯下降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景舟盯着楼层数字一个个变化，感觉自己的思绪也在一层层下沉。
电梯门打开时，他差点撞上一个人。
“抱歉——”景舟抬头，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是隔壁的赫渊。
alpha穿着一件深灰色呢子大衣，手里提着便利店的袋子，看起来刚从外面回来。看到景舟时，他明显愣了一下，脚步顿住：“……还没睡？”
“扔垃圾。”景舟勉强扯了扯嘴角。他注意到赫渊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上——他的指节因为刚才无意识地抠门框而泛红，甚至有些破皮。
赫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要热牛奶吗？”他突然问，“助眠。”
景舟怔了怔。
他和赫渊虽然是邻居，但平时几乎没什么交流，最多就是在电梯里点头致意。
景舟比他大几个月，alpha在本市的人民医院上班，总是独来独往，给人一种疏离感。
“不用了，谢谢。”景舟摇头，拎着垃圾袋往垃圾房走去。
等他回来时，赫渊已经不在电梯间了。景舟走进电梯，按下自己的楼层，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闭上眼睛。电梯上升的轻微失重感让他胃部一阵不适。
电梯门再次打开时，景舟愣住了。
他的门把手上挂着一个便利店的塑料袋，里面是一盒牛奶糖和一张便签纸。便签上只有简单的一行字：“甜食也有助于睡眠。——赫渊”
景舟取下袋子，手指碰到牛奶糖盒时，他突然感到一阵鼻酸。
这三个月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来：林晟越来越频繁的“加班”，越来越敷衍的短信回复，越来越心不在焉的态度。
而此刻，给予他温暖的却是一个几乎陌生的邻居。
他打开门，坐在玄关的地板上，拆开牛奶糖的包装。
甜腻的奶香在口腔中扩散，景舟发现自己竟然在流泪。他用手背粗暴地擦掉眼泪，却越擦越多。
第二天早晨，林晟果然一早就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周五晚上回来。”
他在景舟额头上匆匆一吻，“记得吃早餐。”
景舟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那盒已经吃掉三分之一的牛奶糖。
他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给赫渊发了一条消息：“谢谢你的糖。”
聊天框几乎是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但过了几分钟才有回复：“不客气。睡得好吗？”
景舟看着这条简单的问候，突然意识到这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有人真正关心他的感受。
他回复：“好多了。”
周五晚上，林晟没有回来。晚上十一点，他发来一条语音：“项目出了点问题，可能要推迟到周日了。你先睡吧，别等我了。”
景舟听完语音，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扔在沙发上。他走到阳台上，发现隔壁的灯还亮着。
透过半开的窗帘，他能看到赫渊坐在书桌前工作的侧影。
景舟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赫渊：“这么晚了还不睡？”
不到一分钟，赫渊回复：“嗯，看书。你怎么也没睡？”
“睡不着。”景舟回复，然后犹豫了一下，又发了一条：“要喝咖啡吗？我刚煮了一壶。”
赫渊的回复很快：“好。”
五分钟后，门铃响了。
景舟打开门，看到赫渊站在门口，穿着简单的白色卫衣和黑色休闲裤，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确实工作了很久。
“打扰了。”赫渊说，声音低沉。
景舟摇摇头：“进来吧，外面冷。”他转身走向厨房，“咖啡在厨房，要加糖吗？”
“不用，黑咖啡就好。”赫渊跟着他走进来，目光在整洁但略显空旷的厨房里扫过。
“你现在一个人住？”
“嗯。”景舟倒了两杯咖啡，“林晟出差了。”说出这个名字时，他感到胃部一阵刺痛。
赫渊接过咖啡杯，他们的手指短暂相触。
“谢谢。”他说，然后犹豫了一下，“你还好吗？那天晚上你看上去......”
景舟扯了扯嘴角：“我想提分手了，不过他可能不会这么快就同意的。 ”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句话，但说出来后，他感到一种奇怪的释然。
赫渊的眼睛微微睁大，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很抱歉听到这个。”
“没关系。”景舟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其实......或许早就该结束了。”
他们沉默地喝着咖啡，厨房里只有时钟的滴答声。
景舟突然意识到，这是他和赫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谈，却比他和林晟过去一个月的任何一次对话都要真实。
“有时候，”赫渊突然开口，声音很轻，“结束意味着新的开始。”
景舟抬头看他，发现赫渊正注视着自己，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有一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他掏出手机，找到林晟的消息框，犹豫了几秒输入：“我们分手吧。”
赫渊喝完咖啡，礼貌询问了一下厨房的位置，不顾景舟的阻拦将两个人的杯子刷干净了。
“谢谢你的招待”赫渊甩甩手上的水，表示自己先回去了。
景舟点点头，送走赫渊之后独自在家愣神。
喝了一杯咖啡过后头脑很清醒，他迅速掏出平板开始在广告宣传片上p图。
作为广告公司的美术指导，景舟真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加班狂魔，但他却真的很热爱这份职业。
第二天，景舟收到林晟的消息，他果然不想分手。
景舟之前跟他在一起，是因为合眼缘，但更多的还是林晟主动出击，各种花言巧语的哄骗，才把景舟骗到手。
而景舟呢，没有恋爱经验，直接就栽进去了。
但在一起的这几年里，景舟并没有感觉到幸福快乐，反倒越来越内耗，越来越为照顾林晟的情绪而牺牲自己。而林晟也没有当初暧昧期那样健谈，常常不回消息或者很久才回一两句。
景舟只当是新鲜感过了，虽然心痛，但他安慰自己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这次林晟拒绝分手，他还是心软了，想着再给他一次机会，毕竟曾经他也还挺好的。
但有些人是把握不住机会的。
第二次提分手，是因为景舟在餐厅等了一小时，最后收到林晟的消息：【临时有事，改天吧】
那家餐厅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景舟提前一周就订好了位置。
他特意提早半小时到达，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人流发呆。
服务生第三次来添水时，委婉地询问是否还要继续等待。
“再等一会儿，谢谢。”景舟对服务生笑了笑，低头看表——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五分钟。他给林晟发了三条消息，但迟迟未回复。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餐厅里的灯光显得愈发温暖明亮，衬得景舟形单影只的身影更加落寞。
“真讨厌……”
“不是说好了吗……”
景舟移开视线，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他几乎是立刻抓起手机，屏幕上只有林晟简短的一句话：【临时有事，改天吧】
没有解释，没有道歉，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借口。
景舟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映出他自己模糊的倒影。
他在餐厅门口站了很久，冷风带着凉意钻进他的衣领。
服务生过来轻声问他要不要进去坐，他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转身离开时，景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碎裂开来。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路过一家便利店时，鬼使神差地推门走了进去。
景舟打了个寒颤。他径直走向饮料区，手指在冰凉的啤酒罐上停留。
酒精或许能暂时麻痹这种钝痛，他想。
“心情不好?”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景舟转身，看到赫渊站在冰柜前，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
他今天穿着简单的深蓝色毛衣，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医生特有的敏锐目光正落在景舟苍白的脸上。
“没事，有点累。”景舟勉强笑了笑，拿起一罐啤酒。
“突然不想当beta了，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呢？好想知道。”
“算了，beta就beta，没有信息素影响活的更自在。”
赫渊沉默了几秒，突然伸手把他手里的啤酒拿走，换了一瓶电解质水塞进他手里：“这个。”
景舟愣住了。赫渊的手指修长而温暖，轻轻擦过他的手背，留下一丝微妙的触感。他突然觉得眼眶发酸。
“谢谢。”他低声说，声音有些哽咽。
赫渊“嗯”了一声，转身走向收银台。景舟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挺直的脊背，稳重的步伐，与林晟那种随性的姿态完全不同。
结账时，赫渊顺手从柜台旁拿了一包纸巾，塞进了景舟的袋子里。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景舟心头一颤——赫渊甚至注意到了他泛红的眼角。
他们一起走出便利店，夜风拂过景舟的脸颊，带走了一些燥热。赫渊站在他身边，没有立即道别的意思。
“吃过晚饭了吗？”赫渊突然问。
景舟摇摇头：“本来订了餐厅……”
“去买点东西吃”赫渊看了看手表，“要一起吗？比便利店的食物强。”
“好。”
景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之前几次在电梯里遇到赫渊时，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和他偶尔疲惫却依然温和的眼神。
“你之前给我的牛奶糖……”
“胃不好的时候，甜食比刺激性食物好。”
alpha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关注景舟的健康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景舟感到一阵暖流涌过心头。他和赫渊不过是点头之交的邻居，对方却连他偶尔的胃痛都记得。
“那……谢谢你的邀请。”景舟轻声说。
赫渊的车就停在附近，一辆低调的黑色SUV。车内整洁得几乎没有人气，只有后座放着一个医疗箱。赫渊帮景舟拉开车门，动作自然而绅士。
“系好安全带。”他说，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中。景舟望着窗外流动的灯光，突然开口：“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我跟他没可能了。”
话说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感情问题，却在赫渊面前轻易吐露心声。
或许是因为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很安心，也可能是因为心里堵的难受，想要宣泄。
赫渊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了一瞬，又很快放松：”因为他今天放你鸽子？“
“不只是今天……”景舟苦笑，“这三个月来，他越来越敷衍。我甚至怀疑……”
他没有说下去，但赫渊似乎明白了。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导航系统机械的女声偶尔响起。
“有时候，”赫渊最终开口，声音很轻，“我们执着于一段关系，不是因为还有爱，只是因为害怕改变。”
景舟转头看他，发现赫渊的侧脸在街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坚毅，下颌线条紧绷着，似乎在克制什么情绪。
“你安慰人真厉害，我要是像你一样会说话就好了。”
赫渊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笑。
他们来到熟悉的小吃街。赫渊带着他来到一家店门口
这家店还在营业。赫渊让景舟找个位置坐下，自己去点菜。
几分钟后，他端着两个餐盘回来，上面是清淡的饭菜和一碗热汤。
“先喝汤。”赫渊把汤推到景舟面前，“你胃不好，空腹太久容易胃痛。”
景舟低头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汤，突然觉得鼻子发酸。林晟从不记得他有胃病，甚至经常拉着他去吃辛辣刺激的食物，还笑他“太娇气”。
“谢谢。”他小声说，舀了一勺汤送入口中。温暖的感觉从胃部扩散到全身，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饿。
赫渊吃饭的样子很专注，动作优雅而高效。
景舟偷偷观察他，发现他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手腕上戴着一块简约的表，表带有些磨损，看起来戴了很多年。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景舟突然开口。
“当然可以。”
“你为什么选择消化内科？”景舟突然问。
赫渊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他。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景舟看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大学时，有个很重要的人总是胃痛。”
赫渊慢慢说，“但他总是不当回事，随便吃止痛药应付。”
“他闻不到信息素，但他不知道的是，总有一些恶心的alpha会偷偷在他身上留下味道。”
景舟的心跳突然加速，他隐约感觉到赫渊话中的暗示。
“后来呢？”他轻声问。
“后来我失去了联系他的机会。”赫渊放下筷子，“再见面时，他已经是别的alpha的男朋友了。”
景舟的手微微发抖，他放下勺子，与赫渊四目相对。
记忆的碎片突然拼凑起来——大学时那个总是默默给他送胃药的没怎么见过的人，那个在他急性胃炎发作时背他去医院的人，那个在他恋爱后就消失在他生活中的……
“是你……”景舟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赫渊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推了推那碗汤：“快凉了。”
景舟低下头，感觉视线模糊了。原来这些年，赫渊一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关注着他。
今天差点用酒精伤害自己时，赫渊给了他最需要的关怀。
“我真是个瞎子。”景舟苦笑。
赫渊摇摇头：“你只是太善良，总是先考虑别人。”
他顿了顿，“包括那些不值得的人。”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景舟心中某个紧锁的门。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一直忍受林晟的冷淡。
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害怕承认自己看错了人，害怕重新开始，更害怕被抛下。
“……”景舟低着头，没再说什么
赫渊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嗯。”景舟点头，然后鼓起勇气补充道，“或许……改天我可以请你吃饭？作为今天晚餐的答谢。”
赫渊的唇角微微上扬，那是景舟第一次看到他接近微笑的表情：“好。”
离开小吃街时，夜已深了。
在电梯里，两人的肩膀偶尔相碰，带来一阵微妙的电流。
“明天我值夜班，”在景舟家门口，赫渊说，“如果胃不舒服，随时给我打电话。”
景舟点点头。他翻了翻手机通讯录，找了很久才找到那个七年前添加的手机号。
“晚安，赫渊。”他说。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直呼对方的名字。
“晚安，景舟。”赫渊回应道，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关上门，景舟靠在门板上，感觉心跳快得不正常。
他拿出手机，看到林晟发来的又一条消息：【明天补偿你，别生气了】
这一次，景舟没有回复。他走到窗前，看到楼下赫渊的车刚刚驶离。
夜色中，那辆黑色的SUV逐渐消失在视线里，但景舟心中某个地方，却亮起了一盏小小的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