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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照顾 ...

  •   “圣诞....好啊,那个.....关于这个,我可以解释。”
      赫渊的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喉结上下滚动着,像是吞咽下一整个冬天的风雪。
      景舟没有质问,也没有慌乱地藏起照片。他只是轻轻将它放回原处,指尖在泛黄的边角多停留了一秒,然后走到赫渊面前,伸手接过那个空了的购物袋。
      “先做饭吧。”景舟弯腰捡起橙子,柑橘类特有的清香在掌心绽开,“我有点饿了。”
      赫渊怔在原地,白炽灯在他轮廓上镀了一层冷边。
      他右手还保持着握钥匙的姿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左手悬在半空,像是想触碰又不敢靠近的风。
      “好。”最终他只说出这一个字,声音轻得像雪落。
      厨房里,赫渊切菜的动作比平时僵硬。刀刃与砧板相撞的节奏乱了章法。
      景舟靠在门框上,目光描摹着那个背影。
      他突然想起急诊室护士说的话:“赫医生刚才一拳砸在墙上......”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刀刃在砧板上顿了一下。
      赫渊的肩线肉眼可见地绷紧,番茄汁顺着刀锋滴落。
      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回答:“大一迎新会。”
      这个答案比景舟预想的还要早。他下意识攥紧了门框。
      “那天你穿了一件白色短袖。”赫渊继续切着番茄,声音平静得像在念病历,“在喂猫。”
      砧板上逐渐堆积起整齐的番茄片。
      景舟完全不记得这件事,却莫名想起林晟总抱怨他“对谁都太好。”
      “后来呢?”他向前半步,厨房的暖气混着食物香气扑面而来。
      “后来.…..”赫渊放下刀,转身去拿橄榄油时终于暴露了泛红的耳尖,“忘记了。”
      玻璃瓶在流理台上磕出轻响。
      景舟知道他不可能忘记,不过如果他不想说,那自己也不必强求。
      他看到赫渊手臂上的针孔。
      赫渊做手术时,他只在微信上敷衍地发过一句“早日康复。”
      而赫渊回复的“谢谢”后面跟着他从未点开的三秒语音。
      晚餐是海鲜粥和清炒时蔬。赫渊把姜丝挑得干干净净,景舟胃不好,一向讨厌这个味道。
      “心理诊所......”景舟搅动着粥勺,银器碰在瓷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去了多久?”
      赫渊的筷子停在半空。窗外雪又开始下,簌簌声填补着沉默的空白。
      “四个月。”最终他放下筷子,“第一次是你急性胃炎住院,我在走廊听见你和林晟打电话。”
      景舟的手抖了一下。他记得那天,林晟在电话里抱怨他小题大做,而他蜷缩在病床上替对方解释“工作忙很正常。”
      “Dr.陈说这是'情感代偿性压抑'。”赫渊用指尖划着水杯边缘,“建议我保持适当距离。”
      水珠在玻璃杯壁蜿蜒而下,像一道微型瀑布。景舟沉思片刻,突然低下头抿了抿嘴唇。他想起身抽两张纸,衣袖却不小心碰倒了玻璃杯
      “抱歉!”他抽出纸巾去擦,指尖故意蹭过对方锁骨的位置。赫渊猛地后退,撞到了身后的书架。一本厚重的相册应声而落,雪崩般散开满地照片。
      全是景舟。
      图书馆里他趴在书上睡着的侧脸,篮球场边他仰头喝水时滚动的喉结,毕业典礼上他捧着向日葵的灿烂笑容。
      每一张照片角落都标注着精确到分钟的拍摄时间,最早的写着“2020.9.3 14:28”——那是迎新会后的第四天。
      景舟蹲下身,指尖抚过那些泛黄的边角。
      “你从来没说过。”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赫渊沉默地跪在他对面,白衬衫上还晕染着咖啡渍。
      他捡照片的动作像在缝合伤口,指尖悬在景舟的影像上方始终隔着一毫米空气,仿佛那些是易碎的蝴蝶标本。
      “说什么?怎么说呢?”他苦笑,睫毛在灯光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
      “今晚能暂时在你这留宿么?怕你胃病又犯。”赫渊轻声询问他的意见。
      景舟微微一怔,还是点点头。
      “那个....只能先委屈你和我挤一张床了,沙发太小你睡着不舒服,客房还没收拾。”景舟低着头,小声说
      赫渊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快死了。
      但他只简单地回复了一个“嗯”
      凌晨,景舟从噩梦中惊醒。
      他梦见自己站在医院天台边缘,林晟在身后笑着说:“你看,根本没人会接住你。”坠落时他看见赫渊冲过来伸出手,却在相触的瞬间化作漫天X光片。
      他猛的睁眼起身,赫渊翻了个身下,睁开朦胧的双眼,神情立马紧张起来。
      “......吵醒你了?”景舟哑着嗓子问。他睁眼去看表。床头柜上的夜光闹钟显示他才睡了两小时。
      赫渊摇头,拇指轻轻擦过他眼角的湿痕。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他眉骨上。
      “你一直在哭。”赫渊的掌心贴在他冷汗涔涔的后颈,体温透过皮肤传来稳定的热度。
      景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对不起……我……”赫渊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脑子清醒多了,慌忙道歉。
      景舟只是摇摇头。
      “我哭,不是因为怜悯你,你不要误会。”景舟声音沙哑,“是后悔没早点发现...”
      赫渊的呼吸乱了节奏。景舟想起照片背面那句话——“我愿终生沉默,只要你的梦里有月光。”现在月光正照在他们身侧,像一道终于愈合的伤口。
      清晨,景舟迷迷糊糊地睁眼。
      电子钟的蓝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他伸手碰到了床头柜上的水杯——杯壁已经凉透,水面浮着半片没融化的退烧药。
      “早。”赫渊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昨晚你咳嗽的很厉害。”
      “所以......?”景舟的嗓音沙哑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赫渊站在卧室门口,睫毛在灯下投出细密的阴影。他举起碗,缓缓开口:“冰糖雪梨。”
      暖黄光线里,景舟有点看不清。
      “其实,这几年我的胃没有像以前那么严重了,凉的东西也是可以喝的。”景舟接过他手里的碗,小声说道。
      赫渊弯腰的动作像一场慢镜头。alpha沐浴露的花香混着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嗯,但要少喝。”
      “你烧还没退。”赫渊直起身时突然说。
      不是疑问句。
      景舟下意识摸上自己的额头:“你怎么知道?" ”
      “脸还是红的,状态也不好,没太有精神。”
      景舟哑然。赫渊观察人类就像阅读一本摊开的病历。
      厨房的灯光比客厅更亮。
      赫渊站在料理台前加热梨汤的背影像一幅静物画。景舟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精确地将电磁炉调到合适温度,搅拌勺每次划过砂锅底部的声音很是舒服。
      “你经常这样照顾邻居?”景舟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上的划痕。
      不锈钢勺碰到锅沿的清脆声响后,空气凝固了三秒。
      “只有你。”赫渊的声音混在咕嘟冒泡的水汽里,“王奶奶上周崴了脚,我也只是给了支药膏。”
      景舟突然想起王奶奶聊起上个月在信箱里发现的那支进口药膏,包装上没有任何标签。
      体温计发出“滴”的提示音。
      “38.2℃。”赫渊蹙眉。
      “钥匙给我。”
      景舟挑眉:“嗯?”
      “以后照顾你方便点。”赫渊的耳尖在晨光中泛红,“你家的备用钥匙。”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窗外有早起的鸽子扑棱棱飞过,羽翅拍打的声音清晰可闻。
      景舟笑了:“赫医生,学校不教'委婉'这个词吗?”
      赫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白大褂口袋里突然传出手机震动声,景舟看见他按掉闹铃时屏幕上闪过“服药提醒”的字样。
      景舟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刮胡刀伤口,渗出的血珠已经凝固成暗红色。
      钥匙交接的瞬间,两人的指尖同时颤抖。
      赫渊的掌心有薄茧,金属齿痕陷入皮肤的触感异常清晰。
      景舟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甲床泛着健康的粉白色,这和病历本上龙飞凤舞的字迹截然不同。
      还有点反差萌。
      “两小时。”赫渊的声音轻得像监护仪上的波纹,“药和早餐一起回来。”
      关门声几不可闻。景舟蜷在沙发上,听见门外脚步声在消防通道口徘徊了足足两分钟。
      赫渊大概在数他的咳嗽频率。
      这人真的是......
      梨汤的甜香在晨光中弥漫。景舟摸到砂锅底部贴着的便利贴,上面打印着服药注意事项,落款处却手写着:“微波炉热30秒,别偷喝凉的。”
      他想起赫渊每次在楼道相遇时对方欲言又止的眼神。
      景舟数着电子钟跳动的数字,突然很想知道赫渊此刻是不是也正看着同样的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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