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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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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上课铃撕裂走廊的喧嚣时,陈青石身后跟着蹦跳的李刻缠。帆布鞋踏过斑驳的阳光,在教室后门投下交叠的影子。
"陈青石,我可以牵着你的手上课吗?"李刻缠忽然拽住他校服下摆,仰起的脸上梨涡盛着狡黠。
他不等回答,已经将微凉的掌心贴上陈青石发烫的手背,指尖轻轻勾住他的指节。
粉笔灰在晨光里打着旋,讲台上老师的声音混着窗外蝉鸣,而陈青石听见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震得课桌都微微发颤。
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总漏进斜斜的阳光,此刻正将两人相握的手镀成蜂蜜色。
李刻缠歪头看他通红的耳尖,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心里想的是:"陈青石,我不怕你,也会相信你。"他晃了晃交握的手,钢笔尖在陈青石的作业本上洇开墨点,像突然绽放的蓝花。
这堂课的知识点陈青石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只记得李刻缠手心的温度从指尖蔓延到心口,记得他悄悄用指甲在他掌纹里画小兔子,记得粉笔灰落在他发顶时,像撒了层月光。
直到下课铃响起,他才惊觉自己反扣住了那只手,而李刻缠的笑声比课间的喧闹更清亮:"陈青石,你真好!"
陈青石刚张开嘴,还未吐出半个字,走廊尽头突然传来皮鞋叩击地面的声响。
班主任抱着教案快步走来,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两人交握的手,在陈青石骤然绷紧的肩线上顿了顿:"青石,你爸爸来了,在校长办公室。"
少年搭在课桌上的指节瞬间泛白,掌心残留的温度被寒意迅速吞噬。
他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暗潮,喉结艰难地滚动:"知道了,我马上就去。"起身时椅子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惊飞了窗台上啄食的麻雀。
李刻缠攥着被扯皱的草稿纸追到走廊,只看见陈青石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风掀起他校服后摆,像一面即将沉没的旗。
他咬着下唇转身,却在楼梯间撞见匆匆下楼的男人——西装革履的中年人,鬓角霜白,金丝眼镜下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刃。
"你就是去半山公馆那个?"男人在台阶上站定,声线里裹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皮鞋擦过他脚尖的瞬间,李刻缠闻到浓烈的雪茄味。
校长办公室虚掩的门缝里,传来压抑的争执声。
李刻缠屏住呼吸贴近门板,听见陈青石带着哭腔的低吼:"凭什么要卖掉爷爷的画!那是他留给我的......"
重物砸在桌面的闷响惊得他后退半步,掌心触到冰凉的门把手时,门突然被猛地拉开。
陈青石的眼眶通红,额角还沾着碎发。他看到李刻缠的瞬间,浑身紧绷得像只炸毛的猫。
不等他开口,少年已经夺路而逃,只留下走廊里经久不散的,混着泪水与雪茄的苦涩气息。
李刻缠撞开教室后门时,沈知行正用钢笔尖反复戳着草稿纸。
听见脚步声,他猛地起身,金属笔帽"当啷"滚落在地:"我知道你要问陈青石。"
喉结剧烈滚动,镜片后的目光藏着复杂的情绪,"他喜欢你,还记得2024年5月13日那场美术大赏吗?你夸的就是他的画,陈爷爷的去世几乎带走了他的一切,说起来,你夸他之后他心情确实好了一些,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喜欢上你的"
天台铁门吱呀推开,暮色将雕花礼盒染成蜜色。
李刻缠蹲下身时,校服袖口扫过盒盖上的烫金藤蔓,指尖触到冰凉的缎带结。
第一张照片滑落掌心——初三雨天,他撑着伞回头张望,而远处梧桐树下,陈青石举着相机的手被雨水淋得发白。
"这些年他偷拍了你286张。"沈知行突然踢开脚边石子,声音混着风掠过铁皮水箱的呜咽,"你领奖时攥着话筒的指节,雪天哈气在玻璃上画的笑脸..."他猛地扯松领带,露出发亮的项链,"终于等到你转学来了,等来了又一次改变。”
盒子底层压着本皮质日记,泛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雏菊。李刻缠翻开的瞬间,沈知行突然抓住他手腕:"别看最后一页!"
但墨迹已经撞进眼帘——"如果爱有形状,大概就是把他困在怀里的弧度。可沈知行经常调侃我,说我这么冷漠的人不配..."
李刻缠喉间像是卡着团浸了冰水的棉絮,每吞咽一次都扯得生疼。
他攥着衣角的指节泛白,声音沙哑得不成调子:"他不冷漠...他会在我害怕时哄我..."尾音像被掐断的琴弦戛然而止。
沈知行望着少年发红的眼眶,镜片后的眸光忽明忽暗。
他摘下银框眼镜擦拭镜片,金属镜腿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度:"云玥别墅,顶楼有扇永远为你留着的天窗。"
轻笑混着风掠过李刻缠耳畔,"记得带上这个——"掌心落下枚泛着体温的钥匙扣,上面歪歪扭扭刻着"缠"字,正是陈青石初中时总被他嘲笑的手工课作品。
李刻缠攥着钥匙扣往云玥别墅狂奔时,暮色正将城市染成浓稠的墨色。
雕花铁门虚掩着,他撞开的瞬间,碎石子路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呜咽。
二楼的灯光刺破黑暗,陈青石的身影在百叶窗后忽明忽暗,像幅被揉皱的旧画。
"陈青石!"他的喊声惊飞了栖在紫藤架上的夜枭。
楼上的动静戛然而止,片刻后,玻璃窗被猛地推开,陈青石苍白的脸探出来,眼眶还泛着红,却在看清来人时剧烈颤抖:"你怎么来了啊!”
陈青石站在那里的身影单薄如纸,校服后襟还沾着跑时蹭到的墙灰。
李刻缠喉咙发紧,却仍扬起嘴角,声音里带着故作轻松的颤:"陈青石,你这双长腿是装了马达吗?"他晃了晃被碎石磨破的膝盖,"我追得鞋都快飞了。"
少年猛地抬头,泛红的眼眶在月光下泛起水光。
他强扯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喉结滚动着哑声开口:"过来...让我看看你。"话音未落,李刻缠已经扑进他怀里,撞得两人跌坐在冰凉的台阶上。
"你可真会挑地方藏。"李刻缠闷声抱怨,手指揪着对方衬衫下摆,"云玥别墅?保安大爷拿电棍拦我三次!"
他仰起沾着草屑的脸,睫毛扫过陈青石发烫的耳垂,"要不是我眨巴着眼睛喊'叔叔我找男朋友',现在只能隔着围栏给你表演隔空拥抱了。"
陈青石突然闷笑出声,胸腔震动着蹭过他额头。
李刻缠趁机圈紧他的腰,鼻尖埋进带着雪松气息的衣领,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红了眼眶。
过了好一会儿陈青石才又开口“你都知道了?沈知行真烦人。”李刻缠哼哼“对啊,我都知道了你还偷拍我,我不管,我出镜了,你给我钱。”
陈青石笑出了声“我最有的就是钱,我给你。”李刻缠看陈青石脸色好了一点才又说“我听见了,你爸爸为什么要卖掉你爷爷的画?”陈青石缓了缓“因为他做假账,被董事会知道了。“
李刻缠的手指在陈青石后背轻轻摩挲,感受着对方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
他抬起头,月光落在陈青石眼下淡淡的青影上,忽然觉得这个总爱冷着脸的人,此刻脆弱得像一碰就碎的玻璃人偶。
"所以,卖掉画就能填补亏空?"李刻缠轻声问,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陈青石衬衫上的纽扣。远处传来夜航飞机掠过云层的轰鸣,在寂静的别墅区格外清晰。
陈青石苦笑,下巴抵在李刻缠发顶:"哪有那么简单。那幅画是老爷子临终前亲手封存在保险柜的,爸以为是张大千真迹,能卖个好价钱...其实上周我找专家鉴定过,是赝品。"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现在就算卖了,也堵不上那个窟窿。"
李刻缠猛地抬头,额头撞在陈青石下巴上:"赝品?那你还..."话音未落,他突然反应过来,"你故意让你爸以为是真的?"
夜风卷起陈青石额前碎发,他沉默良久才开口:"当年爷爷把画留给我时说,'石头,有些东西比钱更重要'。现在想来,他大概早就知道这幅画是假的。"他握紧李刻缠的手,"我不能让他用爷爷的遗物去换那些见不得光的钱。"
李刻缠突然翻身跨坐在陈青石腿上,双手捧住对方的脸:"陈青石,你怎么不早说?我舅舅在古董修复中心工作,他认识很多权威鉴定师,我们可以..."
"没用的。"陈青石打断他,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爸已经和他们谈妥了,三天后在香港交接。而且..."他别开脸,喉结艰难地滚动,"董事会要的不只是钱,他们想借此机会把他踢出公司。"
李刻缠盯着陈青石眼底跳动的绝望,突然想起沈知行说的那些话——他以前是一个连眼里希望的的人,这些年独自咽下了多少苦涩。他俯身,轻轻吻去陈青石眼角未落下的泪:"别怕,我们一起想办法。"
就在这时,陈青石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陈如鸿”三个字。两人对视一眼,陈青石按下接听键,开了外放。
"陈青石,你现在立刻回家。"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怒吼,"买家提前到了,半小时后就要看画!"
陈青石的手指瞬间收紧,几乎要捏碎手机。李刻缠突然按住他的手,对着话筒大声说:"叔叔,陈青石在我家补课,马上就回去!"
不等对方回应,他挂断电话,目光坚定地看着陈青石:"走,这次我陪着你。"
陈青石愣了愣,忽然笑了。那笑容像刺破乌云的阳光,驱散了眼底的阴霾:"好,一起去。"他站起身,顺手把李刻缠拉起来,十指相扣的瞬间,掌心的温度顺着血脉传遍全身。